《别有幽愁暗恨生》零幽

21、第二十一章

　　娲妹，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且最重要的人。——伏羲。

　　杨戬站在洞前，目视着洞门缓缓开启，从容地走进一片黑暗之中。
　　混沌之中，能孕育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生命，无论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还是伏羲女娲、炎黄二帝，甚至是蚩尤与半玄，皆是自混沌之中孕育而出。
　　他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包裹住自己的混沌之气，黑暗中，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伸出稚嫩的手，触摸到了身旁女孩儿软软的小脚丫。
　　翻了个身，他游到了女孩儿的身边，周身仍是一片黑暗，但他却清晰地看到了女孩儿的样貌，她还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儿卷翘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地，女孩儿睁开了双眸，对他露出了清澈干净的笑容。
　　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从两人的头顶处扩散开来。
　　“我是伏羲。”他浅笑着道，“你是女娲，我们，是兄妹，亦是夫妻。”他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最重要的人。
　　他们走过了许多山川，见过了江河湖海，认识到这个世间，仅有他们两个。
　　“哥哥。”
　　夜幕，繁星点缀。
　　女娲蜷缩在伏羲的怀中，忽然响起闷闷的梦中呓语。
　　伏羲一惊，见女娲只是无意识地呢喃，这才放心下来。
　　他望了一眼夜空，想起那日两人去往天上时，自己的小妹蹙着眉头说道，天上只有云朵，比之大地更加冷清。
　　他低头看着熟睡的女娲，眸中溢出无限的温情。无论，这世间如何，我定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只是后来，经历了太多，记忆深处的这份承诺，也早已被掩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这时的伏羲与女娲，在这清冷的世间，过得无忧而快活。
　　“总有一天这个世间会熙攘起来。”伏羲记得，那天自己是这样对女娲说的，他们早在混沌中时，就知晓自己的使命，也许千年、万年，但总会有那么一天。
　　“哥哥到那时可不要喜欢了别人！”女娲忽然就嘟起嘴来，伏羲捏了捏她的脸，无奈笑道：“想什么呢，这世上哪有能比得上娲妹的？”
　　白天，女娲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远处，伏羲用法术幻出的容器捧了水，正向她走来。
　　“伏羲哥哥。”女娲笑得很甜很甜。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炎帝、黄帝、蚩尤与半玄，相继于混沌之中降临世间，几人相识相交，关系甚笃。
　　“伏羲，今日怎不见女娲？”蚩尤挥手将石桌之上的酒杯向不远处走来的伏羲掷去，见伏羲从容接过，爽朗一笑，“快来喝酒罢。”
　　“总算能有一天我这眼睛和耳朵都是清净的了。”半玄偏头朝着身侧的黄帝说道。
　　黄帝以手遮住笑意，轻声回道：“你这话，当心传到女娲的耳朵里，就有你好受了，我们几个也又有乐趣可看了。”
　　“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说些什么？”伏羲坐在空出的座位，任由炎帝和蚩尤给他倒了十几杯酒摆在面前，“我要是醉得不省人事，你们可要自己面对娲妹的怒火。”话音刚落，蚩尤已经拿了几杯分别摆到了其他三个面前。
　　“喂，蚩尤，你不会是怕了女娲？”半玄看一眼多出的酒杯，抽了抽嘴角，“要喝你自己喝。”说着，施法将那些酒杯转移到了蚩尤面前。
　　“啧，我不过是心疼到时候被拿来开刀的我家小魔兽，反而是你，怕了这酒不成？”蚩尤反唇相讥，狭长的丹凤眼中故意流露出轻视。
　　“本王是嫌弃，这酒出自你手。”半玄悠悠道。
　　酒杯弹出，向着半玄的方向，千钧一发之际，半玄微微偏头，酒杯堪堪在他的耳侧划过。半玄睨一眼身后地上碎裂的酒杯，嗤笑一声：“莽夫。”
　　“我可从未自认过是君子，能动手的事，我向来不喜动口。”蚩尤略一挑眉，却似乎不屑，没有正眼去瞧半玄，“不像你和女娲，一定要吵到某个程度才动起手来。”
　　“蚩尤你……”
　　“好了好了，何必和美酒过不去。”伏羲截住半玄的话，“喝一杯？”
　　“莫气，莫气，我也敬你一杯。”蚩尤笑嘻嘻着对半玄举起酒杯，“开个玩笑，若是惹着妖王生气，蚩尤在这里给妖王道歉了，先干为敬。”
　　炎帝懒得理这两人，目光转向伏羲：“女娲怎么没来，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嫌弃我们几个了。”伏羲无奈地摇摇头，“她在找，新的，能让她产生兴趣的事情来做。”
　　“哦？”炎帝看一眼一旁与半玄聊天的蚩尤，靠近了伏羲小声问道，“不会是又想了什么玩弄魔兽的把戏吧？”
　　“应该不是。”伏羲沉思着道，“她用天火做出一盏很漂亮的灯，好像要用这盏灯再做些什么，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后来，女娲给这盏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的灯取名为宝莲灯，而她也依靠着宝莲灯无边的法力创造出了人类，是为人族。
　　人族在大地之上繁衍生息，逐渐成为这个世间最大的族类。
　　人族之中，又有天生仙缘之人修行得道，是为神。此后，鸿钧老祖降生，收太上、元始、通天三人为徒，三人又各自广收门人，为神族再添新机。
　　魔族之中，以蚩尤为魔祖，有刑天、夸父、共工、神荼、郁垒、飞廉、屏翳、后卿、女魃和银灵子十个为魔族之中成功摆脱魔兽本性的佼佼者，又有饕餮、混沌、穷奇和梼杌为魔兽力量之最。
　　妖族亦是更加繁荣昌盛。
　　正如伏羲曾言，这个世间，必有熙攘喧闹的一天。
　　“大地上的人类，越来越多了。”黄帝的眉目之间，染上一些忧愁，“前几日我见了鸿钧老祖，老祖希望神族能逐渐前往天上，与大地之上的人间、大地之下的冥间，形成三界态势。”
　　“鸿钧老祖？”伏羲正在倒酒的手一顿，“既然老祖提议，这样也好。”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伏羲起身，“我这就着手安排。”
　　“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情没办，先行告辞了。”半玄起身，拱了拱手与炎帝黄帝道别，追上伏羲，一同离开。
　　“就这么走了？”炎帝收回目光，神情之中有些怅然，“说来，好久不见蚩尤了，最近，又多了些魔兽伤人的事情。”
　　“如今各自都在忙各自的事情，见面少些也不奇怪。”黄帝笑着为炎帝斟酒，“就连半玄和女娲，都甚少见到他们吵架了，倒是共工和祝融，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见面就动手。”
　　这边黄帝与炎帝追忆着往昔，感慨着世事无常。另一边，追上伏羲的半玄，正在打听着鸿钧老祖的来历。
　　“鸿钧老祖的确在神族和人族有很大威望，不过你神王也这么听他的话，倒实在是让我大吃一惊。”
　　“什么听话不听话的，不过是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就正好照做了而已。”伏羲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些烦躁。
　　“我听闻，鸿钧老祖生于昆仑，这应不错吧？”见伏羲抿唇不语，半玄继续追问道，“如果我记得不错，那最后所剩的一点儿混沌之气，便在昆仑，是不是？”
　　“半玄。”伏羲有些无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炎帝黄帝，甚至是蚩尤，都从未怀疑过老祖的身份，不过，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
　　“呵，如果，真的如你我所想，你会如何？”半玄看着伏羲，停了下来。
　　伏羲有些诧异道：“会如何？虽然我也以为他早就……但是我们的存在在混沌之气中时不就是注定好的吗？还能如何？”
　　云层之上，气氛一时凝住。
　　伏羲率先打破这份静默：“我先去寻娲妹了，你……若是没什么事，不如去和蚩尤聊聊罢，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就此形同陌路。”
　　看着伏羲离开，半玄站在原处嗤笑一声：“形同陌路？形同陌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也许我们有一天，会兵戎相见，到那时，你又会作何选择呢？”
　　半玄缓缓闭上眼，脑海中，伏羲、女娲、蚩尤、黄帝和炎帝的模样一一闪现，他在混沌之气中，就知道他们，知道自己是他们几个中最后一个降临到这世间的，知道自己是妖族的王，而作为注定的妖王，妖族的命运，与他息息相关。
　　就像，神族与伏羲女娲、人族与炎帝黄帝、魔族与蚩尤的关系一样。
　　现在，人族和魔族的矛盾越积越深，蚩尤性格中争强好胜的一面也愈发被展现出来，伏羲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吧？在他们眼中弱小需要保护的人类，在蚩尤的眼中，其实可有可无。
　　半玄睁开眼，看着云层之下的河山，目光冷然。
　　“鸿钧老祖，如若那一天真的到来，你在其中，又会扮演怎样的角色？你想要的，真正的天道，又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女娲，你现在会不会后悔，当初利用宝莲灯，捏土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