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夜夜心》忙侠饭饭

4、芍药计（中）

　　储秀宫的门口，停着一溜的小轿。
　　杜云若过来同霍冶芳闲话了几句，又帮着纳兰芳荃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听到主管太监呼喊自己的名字，才依依不舍上了轿。
　　随后，霍冶芳也上了轿。
　　纳兰芳荃排在最后，见姐妹们头上都簪着花，真分不出是人比花娇，还是花比人艳。
　　正东张西望间，发现韵蝶姑姑正在门洞里向自己使眼色，连忙偷偷挪过去，还没张口问，就听见韵蝶姑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谁让霍姑娘簪的芍药花？”
　　纳兰芳荃心一戈登，“怎么了？”
　　“说来话长，赶快让她摘下来，芍药不能簪。”
　　眼看霍冶芳前面的轿子已经启动，纳兰芳荃不容多想，几步来到霍冶芳轿旁，“姐姐，姐姐，”声音一声急过一声。
　　霍冶芳掀开轿帘，“怎么了？”
　　纳兰芳荃看看周围，太监宫女们都在看着她，知道没有时间解释，伸手摘下霍冶芳发髻间的芍药，又从自己发髻间摘下荷花递给霍冶芳，匆匆说道，“我突然想起芍药更配我，就想同姐姐换。”
　　霍冶芳不解。纳兰芳荃也不解释，捧着芍药就登上了自己的轿子。
　　霍冶芳无奈，只好将荷花簪在发间。对纳兰芳荃如此奇怪的举动很是愕然。
　　纳兰芳荃捧着芍药，却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的花已经给了霍冶芳，如果不簪花，就是破坏了宫里的规矩，如果簪这芍药，她心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差池吧，顶多就是不被选中，那还正和自己的意。
　　这么想着，纳兰芳荃就将芍药簪在了发间。心中还想着，一会儿大家都发现她簪了芍药，直接将她打发出宫，就回凤凰岭去。

　　殿试在华清宫举行。
　　秀女们所乘的金丝小轿停在台阶之下，有小宫女上前掀开帘子，秀女下轿，沿台阶而上，进华清宫。
　　纳兰芳荃到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有太监唱到，“晋江王之女杜云若封太子侧妃。”
　　杜云若下殿，面色略显不悦，看到霍冶芳微笑向她点头，她硬生生扯住一丝笑意，点头回应，眸子闪过霍冶芳的发髻，却是一愣，那里，竟然簪的不是芍药，而是荷花。
　　浑然走过霍冶芳身边，听到温润的声音传来，“恭喜妹妹。”
　　杜云若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讷讷的问，“姐姐的花呢？”
　　霍冶芳微微一愣，杜云若如此反应实属反常，以她的教养首先应该回谢，如此唐突的问花，竟然令霍冶芳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杜云若的眸子暗淡下去，眼眶中依稀有泪光，她背转过身，微抬衣袖，将泪水拭去，抬起头来已经是明艳的笑脸，“云若这里谢过姐姐。姐姐今早儿簪了那芍药花，真是倾城倾国，突然看到姐姐的花换了，还一时反应不过来，望姐姐宽容大量。”
　　霍冶芳哪里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立马拉了杜云若的手，“哪里话，云若妹妹言重了。不过，要说这花，我也是蛮奇怪的，今早儿刚上轿，芳荃突然跑过来将我俩的花儿换了，说是芍药更配她。”
　　杜云若一惊，以纳兰芳荃的性格，这托辞绝对发自内心，必然是慌乱中想出的荒谬借口，纳兰芳荃如此举动，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知晓了芍药的秘密。如果霍冶芳簪了芍药，自己从现在开始就不用再对她示好，因为太子府中绝对不会有她的身影，可是，现在来看，自己十有八九要同她同侍太子，如果让她知晓自己让她簪芍药完全属于有意为之，而且居心不良，那以后恐很难相处，如果有朝一日她得势，自然不会放过自己。
　　片刻之间，杜云若心思百转，无数念头对策涌入脑海。一时倒不知应该如何应对了。
　　“哎，芳荃怎么还没来？”霍冶芳哪里知道杜云若的想法，回头发现纳兰芳荃的轿子迟迟未到，诧异地问。
　　“啊”，杜云若回过神来，已经想好说辞，“这丫头，抢了姐姐的芍药花，又发现身上的裙子不配，肯定换裙子去了。不过，姐姐，今早儿觉得你簪芍药花倾城倾国，现在看你簪了这荷花，同样是风姿无双。姐姐真是生得好，什么花都配。妹妹预祝姐姐得封太子正妃。这样，太子府内，我们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霍冶芳点头，“正妃，我倒没有奢望，只求同妹妹一同进太子府就好，芳荃妹妹如果也进了，咱们三人正好做伴。”
　　正说着，殿内已经宣了霍冶芳进殿。
　　霍冶芳缓步上台阶的当口，纳兰芳荃的轿子也到了。
　　杜云若抬头看到纳兰芳荃头上簪得芍药花的一霎那，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纳兰芳荃，今天你别想从这华清殿内出来了，你不出来，这个秘密就会烂死在你的肚子里。而我，只要在霍冶芳面前撇清自己，就可以继续与她姐妹相称。
　　纳兰芳荃走上前来，“怎么样？”
　　“妹妹簪芍药也是极美的，就是裙子不太配。妹妹是怎么想的，怎么想到要同霍姐姐抢芍药花呢？”
　　纳兰芳荃要问的是杜云若的殿选结果如何，听杜云若的回答一愣，根本没有想到这是因为杜云若此时心心念念都是这芍药花，更何况以她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多想，想来是自己的问法容易让人误解。
　　“不是我有意要抢的，我听说芍药花是不能簪的。”
　　“啊？”杜云若的眸光一闪，表面的诧异中却隐含着了然，仿佛早就知道一般，纳兰芳荃习武之人，目光敏锐，倒将这微小的差别捕捉到了。
　　转瞬之间，也不容纳兰芳荃多想，更何况她也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这芍药不能簪的真相，“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韵蝶姑姑只说不能带。”
　　杜云若还想深问，已经听见里面唱道，“镇北将军之女霍冶芳得封太子正妃。”
　　纳兰芳荃大喜，拍手道，“姐姐封了正妃啊！”
　　杜云若压住心中的不悦，也展颜道，“真应该恭喜姐姐。芳荃，我封了太子侧妃，现在我们就等你了。”
　　纳兰芳荃倒当了真，“唉呀，可是人家不想进太子府，人家想回凤凰岭去做自在神仙。”
　　杜云若心中冷笑，太子府你是进不了了，不过，凤凰岭，你这辈子恐怕也是回不去了，谁让你坏本姑娘的好事。你就等着吧，一会儿上了殿你就知道了。
　　表面却应道，“芳荃妹妹貌美如花，我才不信太子会放你归山。”
　　霍冶芳下殿，正好纳兰芳荃上殿，两人在台阶上交错而过，对望一眼，霍冶芳温润点头，纳兰芳荃俏皮一笑。
　　而与此同时，九天深处的星图已经在悄悄挪移，谁的命运布满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