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夜夜心》忙侠饭饭

3、 芍药计（上）

　　第二日，纳兰芳荃没起痘痘，霍冶芳倒是起了。
　　纳兰芳荃羡慕不已，霍冶芳却有点发愁。豆粒大小的痘痘正好在额头上，十分醒目。
　　杜云若早晨过来看到，安慰道，“姐姐天生丽质，长几个痘痘丝毫无损姐姐的美貌，姐姐不用担心就是。”
　　纳兰芳荃也说，“就是就是，姐姐不如将刘海放下，遮住额头，这样就看不到了。”
　　已然如此，霍冶芳无奈笑笑，自我解嘲道，“好在不是长在嘴角，否则就真是无处遮掩了。”
　　大家吃过早饭，一起到院子里集合，拜见几位负责对留选秀女进行礼仪督导的姑姑。
　　纳兰芳荃发现，韵蝶姑姑也在其中。
　　秀女们一字站好，各位姑姑逐次检查仪容。
　　瑶珠姑姑停在霍冶芳面前，皱眉道，“宫中不允许留刘海，你不知道吗？”
　　霍冶芳俯身施礼，答道：“姑姑赎罪。我额头上长了痘，无奈之下，才留了刘海的。”
　　额前刘海被高高掀起，秀女们侧身观望，均倒吸了一口凉气，光洁的额头上，四五个红色豆粒大小的痘痘，真是搁谁都想藏起来。
　　“怎么回事？”瑶珠姑姑问。
　　“我也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晨起来就发现了，又痛又痒的。”霍冶芳面色羞红。
　　“昨晚吃了什么？”
　　“主菜是葱爆羊肉，配了青菜蘑菇，饭是白米饭。”想了又想，又补充道，“还有糖醋鲤鱼。”
　　杜云若的心戈登一下。
　　“哪里来的糖醋鲤鱼？”瑶珠姑姑瞪眼。
　　霍冶芳正在犹豫，杜云若已经急冲冲出列，扑通跪倒在瑶珠姑姑身后，“是我给冶芳姐姐的，是我的不是。恳请姑姑责罚。”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霍冶芳本来就没有想说出来，现在看杜云若珠泪低垂，柔弱的肩膀微微颤抖，楚楚可怜，再抬头见瑶珠姑姑冷眼睨向杜云若，担心她真的受到责罚，忙也俯身跪下，“姑姑请不要责罚云若，是我自己要吃的，同云若无关。”
　　云若身体一颤，霍冶芳从宽大的裙袖之下拉住她的手，云若的身体却愈发的抖。
　　纳兰芳荃心中着急，正想出列求情，突听到韵蝶姑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有那么多责罚。宫中的规矩你们慢慢知道，以后注意便是，也少给我们添麻烦，如今归我们几位督导，如果出了事，少不了我们几位都要担责任。”
　　瑶珠姑姑也明白，事已至此，责罚也没用，还落得个督导不力。
　　于是摇头道，“贪吃的毛病一定要改，现在天气热，人本身就躁，再吃些羊肉啊，鱼啊，不起痘痘那就奇怪了。”
　　霍冶芳和杜云若点头称是。
　　瑶珠姑姑摆手，让两人起来。
　　这一场因为吃鱼长痘痘引起的风波才算平息。
　　中午，韵蝶姑姑专门到霍冶芳房中来，送了一瓶上好的清凉露。
　　正好纳兰芳荃也在，就一块坐着聊了几句闲话。
　　霍冶芳倒了一点在掌心，对着铜镜，以指腹蘸了，一点点涂抹到额头上，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刚才已经到过谢，此时又专门俯身施礼，感谢姑姑挂念。
　　韵蝶姑姑持了霍冶芳的手，知她是个端方大度识体有礼的姑娘，面貌也生得好，在这届的秀女中十分出众，家世也清白，父亲和哥哥都是武将，不在朝中，正符合皇上皇后对太子妃的甄选标准，他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当是屏中之人。
　　三人坐了一会儿，韵蝶姑姑起身告辞。
　　霍冶芳刚涂抹了清凉露，不能见阳光，就请纳兰芳荃代为送客。
　　韵蝶和纳兰芳荃一前一后走出霍冶芳的房间，站在廊下。
　　“谢谢姑姑。”纳兰芳荃说道。
　　韵蝶挑眉，明白她指的是早晨的事情，沉下脸，“以后处事万万不可鲁莽，真不知道，你要是张嘴会说出什么来。”
　　纳兰芳荃自然明白姑姑的意思，点头如捣蒜，“侄女谨记了，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韵蝶苦笑，芳荃伸舌，均对这话不大相信。
　　果然，到傍晚霍冶芳额头上的痘就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她谨记瑶珠姑姑的话，不再贪吃，晚饭只吃了青菜米饭，肉一筷子都没动。
　　纳兰芳荃就将霍冶芳不吃的肉，杜云若不吃的鱼虾都扒拉到自己碗中，大快朵颐，好不痛快。就盼着明个儿早上起来能起他一头的包。
　　而杜云若却仿佛落下了后遗症，每到吃饭的时候，还没举筷子，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向霍冶芳赔礼道歉，起初，纳兰芳荃还跟着一块劝劝，事情不都过去了吗？别耿耿于怀，谁也不是故意的。
　　到后来，纳兰芳荃都习惯了，杜云若陪她的礼到她的谦，她照吃不误。
　　甚至人家杜云若歉疚的话还没说完，盘子里的鱼肉虾蟹就已经被纳兰芳荃捡走了。
　　霍冶芳心胸开阔，每次都悉心劝导，倒也不烦不恼。

　　正所谓天不随人愿，到殿试那天，纳兰芳荃半个包都没见影。
　　穿上宫装，却无奈地发现，腰腹胖了一圈。
　　她有点担心，这样回去凤凰岭，师傅会不会勒令她减肥。
　　正在胡思乱想，珠儿已经引了一位提着花篮的宫女进来，微微施礼，“请姑娘选花。”
　　中州的风俗，秀女殿试，都要簪花。
　　此时，正是夏季，各色鲜花盛开。花篮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牡丹，国色天香。荷花，纤尘不染。海棠配玉兰，玉棠富贵。芍药，雍容婥约。还有杜鹃、栀子、山茶等各色花卉。
　　直挑得纳兰芳荃眼花缭乱。“等着，我去霍姐姐那里让她帮我挑挑！”
　　到霍冶芳房间，正好杜云若也在。问了才知道，也是拿不定主意，来请霍冶芳帮忙的。
　　三个人就着花篮捡看。
　　“荷花吧。芳荃妹妹性子高洁，最配荷花。”霍冶芳抽出一支荷花。
　　“好啊！”纳兰芳荃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我今天选的是湖绿色，正配这荷花。”
　　“可不是嘛！”霍冶芳笑道，接过蕊儿递过的细剪，剪短柔茎，亲手簪在纳兰芳荃发间。
　　纳兰芳荃跑到铜镜前，对着照了照，自己也十分满意。
　　霍冶芳转向杜云若，“妹妹可想好了簪什么花？”
　　杜云若正凝神看着花篮，闻言一愣，随之一笑，“姐姐自己呢？”
　　霍冶芳摇摇头，“还真是难啊！”
　　“冶芳姐姐，最配芍药，欹红醉浓露，窈窕留馀春，今个儿姐姐还穿的是这云粉，簪上这白芍药，真是有如花中仙子，让人心醉。”说着，从花篮中拾起一朵花瓣繁复的芍药花，亲自为霍冶芳簪在发间。霍冶芳梳着朝云髻，当前插云鬓花颜金步摇。芍药花娇娆多姿，于端庄温润之上更添几分妩媚。
　　霍冶芳点头，“果然云若妹妹会挑。”
　　杜云若松了口气，随手从花篮中拣出一朵山茶，“南疆处处可见山茶，花繁嫣红，平日里就经常带。”
　　三人皆选好了花，装扮停当，小丫鬟出去吩咐备轿。
　　一会儿，杜云若的丫鬟敏儿掀帘进来，说轿子已经备好。
　　杜云若转身同霍冶芳和纳兰芳荃告辞，三人约好一会儿在殿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