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208宿舍》遛鱼

12、痴心绝对

　　三十六中有四个微机室，用来满足学生们学习电脑基本知识和上网的需求。课间时间也开放，免费供学生上网。以前，208谁都在课余时间去过，聊□□,收发电子邮件，泡论坛。唯独白月是除了计算机课外，没有主动踏进过那里一步。她曾经很平静地对周晓荫说，“我觉得网络对我来说，半点吸引力也没有。这辈子，我绝对不可能成为网虫。”可，周晓荫发现，白月自打病过一场之后，竟然有了聊□□的习惯。而且，瘾还不小。每天下午四点半下课，白月总是第一个夹着书本冲出教室，以她所能爆发出的，最快的速度，跑到离教学楼远达三百米的微机室上网。而且，每次都是聊□□，只聊□□.
　　周晓荫观察白月一段时间后，彻底明白了她这些异样举动的原因：白月网恋了。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大家公认的乖乖牌小淑女竟然也会谈这种看似浪漫实则非常辛苦且没有太多保障的恋情。白月那么体弱多病，那么单纯透明，网恋，真的就适合她吗？现在不像过去，上网的人相对比较简单一点。近几年，网上有多少坏人啊。各种诈骗，□□，拐卖，偷拍，不是每一件的受害人都能鼓起勇气报案的，也不是每一个案例都能被侦破完结的。白月如果遇到的是个初涉网络，内心也质朴善良的男人，这些担心就都是多余的。如若不然，怕是一个坏人能干出的事情要远远超过十个好人集体想象力的结晶。周晓荫为此非常担心白月，又不好将这些话直接说给她听，怕刺激她。只能旁敲侧击，时不时讲些听来的看过的网络受骗实例讲给白月听。白月每回听，都会跟着唏嘘不已。但周晓荫感觉，她没有一次是听进心里去，警惕提醒过她自己的。
　　这边白月迷进□□里越陷越深，那边莫陈和司马黎也进展迅速，已经开始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室自习，一起出现在老师们的视线当中了。田甜有次无意提了一句：“莫陈，听说学生会那个抓纪律的老师这几天要开始去小公园埋伏了，你和司马黎晚上小心点，别去小公园。”就这么一句话，可算是救了莫陈一命。那天一共被抓的有十四对情侣，都是从小公园逮住的。而且出动的还不止一两个老师，总共抓着二十八个人，平均一个老师抓四个。纠缠小组的阵容可见有多强大！这说明，学生们谈恋爱，在校园里出双入对公开打情骂俏，已经引起校方极度的反感和足够的重视了。被抓住的所有学生口头警告一次，寄一封家长信回家。意思无非是通知该学生家长，你家的宝贝在我们学校早恋了，请你们帮助批评教育打骂恐吓。万一女孩子怀孕了，男孩子因为争风吃醋和情敌打起来弄个重伤残疾，我们学校可是不负全部责任的哦。最可恨的是，还要让家长签字。表示，我作为他（她）的家长，已经把皮鞭，糖，眼泪，全准备好了……
　　莫陈对着田甜千恩万谢，田甜只是笑，“莫陈，真想不到你也那么怕学校啊？”莫陈撇嘴，“我再无法无天，任性胡闹，到底也是学生啊。古往今来，哪个学生不怕夫子，怕老师？没办法，这就是中国的国情。你不服不行。”田甜略一沉思，眼珠一转，“莫陈，你说我混进学生会怎么样？”“啊？”莫陈不解。“我混进学生会，你帮着联系几对情侣，一旦学校那边要开始抓了，我就透风给你，你再告诉那几对。咱们合伙，每通风报信正确无误一次，收他们十块钱的情报费。这样，既服务了大众，又受惠了自己，何乐不为？”莫陈傻呆呆地看着田甜，半晌来了句：“我去尿尿。”溜掉了。田甜，浑身都是心眼，又那么爱钱。这样的人，将来到了社会上，肯定特混得开。
　　又一次月考，李若冰考得奇差无比。化学刚刚及格。等于是扒着及格线拼命挣扎，才勉强没掉下墙头摔死过去。把化学老师给急得，一天都火大。化学老师是刚进三十六中没几年的年轻老师，正是惶惶不可终日，渴望出成绩，引起校方注意和重视的阶段。这么关键的时候，多一个尖子学生是福，可要多一个拖后腿的李若冰之类，那可真是扛不住。所以，必须补课！化学老师通知李若冰，每周六下午，他牺牲掉他自己的休息时间，为李若冰补化学。不但一分钱不要，还免费提供茶水。虽然这所谓的茶水只不过是从学校开水房打来的白开水而已，但毕竟是由化学老师亲自去打来的呀。这待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的。
　　补课地点在高一年级组的化学物理教师办公室。平时这里一共有六位老师办公。高一很少有校方通知的占用休息时间的补课，所以一到周六日，老师办公室都是空的。李若冰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周六下午，还是背着挎包准点来到化学老师的办公室。“普老师，我来了。”化学老师普老师正在用电脑打扑克，见李若冰一脸不情愿地站在门口，忙关掉游戏，轻声说了句：“请进。”补课开始，李若冰看上去还算认真地听着习题的讲解，心却早飞到了昨晚看的韩剧上去。一会儿，她想着那个搞笑的韩剧男主角，不由自主无声地笑了。普老师自作多情，以为李若冰在对自己放电呢，脸唰一下就红了。样子特别可爱。李若冰一回过神来，发现普老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窘态，心生奇怪：他有病啊？瞅我一眼就浑身发抖……
　　李若冰不会想到，就在她在学校补课的时候，208宿舍八个女生里还有一个也在补课中。不过她是在家里补课，而且请的还是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家教老师。恰巧，补的也是化学。这个人就是柳依依。柳依依如坐针毡，心里不停祈祷着家教老师突然肚子疼或是她孩子又像上一次那样发高烧。不论如何，总之这个一脸雀斑的中年妇女马上从自己眼前消失即可。可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该不紧不慢讲着的人仍不紧不慢地讲着，该痛苦万状听着的人只能持续痛苦万状地听下去。上了高中以后，柳依依总共就没逛过几次街，买过几件衣服，但是她对衣服，包包，发型，饰品的热爱却从未消减过，甚至比以前更加旺盛。而妈妈却对她采用了打压政策。一，大幅度地降低零用钱的发放频率。二，由妈妈做主，替柳依依承担起买衣服的重任。以便腾出逛街的时间让女儿全部用在学习上。这令柳依依苦不堪言。
　　逛街买衣服，其愉悦感不只来自于最后买到手的衣服，更来自于在茫茫衣林，衣海中千挑万选，百试不厌，终于将脱颖而出的宝贝包起来，带回家的那种成就感。柳依依妈妈也是个爱漂亮的人，这种感觉她不至于完全不能理解。但理解不理解是一回事，谅解不谅解又是一回事了。说实话，柳依依觉得妈妈买回来给自己的那些衣服公正客观地说，绝对不难看。但不难看也不代表就足够好看。柳依依是个挑剔的，有完美主义倾向的人。这样的人，大多数情况下，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不容易盼来的周六，好不容易熬到的周六，好不容易计划排得满满的，钱也攒得足足的，只为出去疯玩血拼的周六，就这么被一个满脸雀斑，表情修女一般，有脚臭的中年妇女彻底摧毁了。柳依依欲哭无泪。
　　周六没有出去玩也在家里用功的人还有余夏，周晓荫，孙蕾。她们三个都是睡了个懒觉就爬起来学习的。果然是学习成绩越好的学生越会主动去学习。白月周五背回来的几本书，碰都没碰一下。她正端坐在电脑前用□□和她的梦中情人互相调侃着。那个家伙人很幽默说不了几句话就能讲个笑话，逗得田甜前仰后合。不过田甜并不敢笑得太大声，怕在客厅里看电视打毛衣的妈妈发现。遇到实在好笑到不行的地方，她就把脸扎在被子里，闷着乐。白月是在生病期间认识这位网友的。那段日子对白月来说，实在是灰暗无助到了极点。她妈妈不同意她住院，请了邻居也是附近医院针打得不错的阿姨每天中午到家里来帮她打针。肝病不能过度用眼。那些时间里，妈妈连电视都不让她看。白月人躺在床上，盯着床边放着的小闹钟。盯着秒针，分针，时针，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身不由己，度日如年。
　　后来身体好点了，医生也讲可以看看电视之类，只是不要时间太长，白月就开始上网。刚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话想要跟人倾诉，脑子无法控制飞快敲击键盘的手。往往一上来，就把对方给说得想逃跑了。诚然，上网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无聊。可，一个人无聊着，并不代表他愿意去和另一个人分享一份无聊。说白了，人上网都是来找乐子的，想逃避无聊，摆脱无聊而无聊着。所以白月，用了很久，找了很多人，也没能有种千万里踏破铁鞋终于觅得知音的感觉。就在她要对网络，确切地说是对□□聊天彻底失去信心的时候，一个叫“孤独是可耻的”男人请求白月加他为好友。而那个男人的第一句话，就让白月的心跟着微颤了一下。他说，如果你也是一个无处倾诉的人，那么，让我们彼此温暖。
　　再后来，白月提起“孤独是可耻的”时也说，他的那句开场白的确是不够有创意，不太脱俗。但那时，需要朋友渴望友谊的白月，一看见那句话，眼泪险些没滚落下来。她实在是太寂寞了，她的世界实在是太寂静了。于是，一场由友谊开始逐渐转变为暧昧的，谁也不说破的恋情的网络童话，就这么开始了。
　　白月不是个爱做白日梦不切实际空幻想的女生，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对那位网友的依赖。每时每刻，干任何一件事情，说任何一句话时，她都会想，他在干什么呢？他有没有在想我……而对方，也不愧是网络老手。他的体贴，他的温存，他的关切，总会在白月最希望得到的时候出现。先是□□留言，后是长篇的，唯美的电子邮件。再后来是电话，短信。最后，他终于提出，想和白月见面了。白月的心，差点没激动得从喉咙里跳出来。
　　莫陈开始攒钱。因为她和司马黎在一起整一个月的纪念日快到了，她打算送他一个ZIPPO打火机作为礼物。司马黎抽烟，但他的打火机一拿出来就是那种一两块钱的，显得没很档次。ZIPPO打火机应该是所有抽烟男士的最爱。这个牌子的打火机仿的便宜，但莫陈怎么也不可能去买个地摊货送给男朋友吧？要买，就买正版的。不然，还不如不买，不送。正版ZIPPO很贵，莫陈拼命攒钱。早上不吃早饭，吃一个周日下午从家里带来的蛋黄派，喝两口开水就算了。中午在食堂，打最便宜的菜。醋溜白菜，酸辣土豆丝，吃得直反胃。晚上买五毛钱的稀饭喝，就几根食堂免费供应的咸菜。混个半饱，就当减肥了。莫陈瘦了，下巴变得尖尖的，走路直打飘。但她的心里好充实，好满足。司马黎全然不知这一切。他发现莫陈瘦了，就捏着她尖起来的下巴问：“你不用减肥啊，身材够好的了。减成骨架了，我可不要你了哦！”莫陈乖乖地点头，暗自计算着已经攒了的钱和将要攒到的钱。她将会给司马黎一个惊喜的！不知道那天，司马黎会送给自己什么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