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月庭》安古意

7、第七章 不落梨花

　　血夜第二天邢羽轩才知道这个事情，她挂念着乐正东里的伤势，想上门拜访，等回来再去姬婧妍那里坐一会。还没出门，听见晏灵曲在院子里欢呼：“哎呀！怎么梨花还开着呀！我们家那两棵都在结青果子了呢！”又听见院子里飒飒风声，晏灵曲说：“哟哟哟，真漂亮。”
　　邢羽轩站在门口说：“昨天夜里的事你知道吗？”晏灵曲停止追落英，说：“不知道啊。”邢羽轩说：“血夜的事你不知道？”晏灵曲再次说：“原来他们在议论这个，我说呢，今天大伙怎么都三五一群地在那咬耳朵。”
　　邢羽轩说：“你不好奇怎么回事？”晏灵曲说：“不好奇。”邢羽轩说：“我待会有事，你要回去吗？”晏灵曲说：“你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们一起洗澡一起睡觉都有过，你居然想瞒我？”邢羽轩看了看路过的男仆，眼睛快要崩出火来，说：“你丫别什么都说好吗？！”
　　晏灵曲说什么也要跟着去，邢羽轩没辙，只好带她一道。马车上邢羽轩什么话也不说，晏灵曲也不说话。到了乐正家门口，请了小童去通传，下了车，由侧门进去，晏灵曲左顾右盼，邢羽轩走几步就等她，说：“快点好吗？”晏灵曲问：“这是哪家？”邢羽轩说：“乐正家。乐正是一个复姓。”
　　乐正东里包着一只眼睛迎过来，笑着说：“羽轩妹妹该早点差人来报信，我好做点准备。”邢羽轩说：“昨天伤了你，我挺过意不去，今天特地来看看。这是我的朋友晏灵曲。”晏灵曲望着乐正东里，半晌说：“我昨日听父亲说有个乐正将军辞官归田，原来是你们家？”又说：“你就是乐正将军？”邢羽轩说：“你觉得像吗？辞官归田？”晏灵曲说：“伤这么重，辞官归田也正常，眼睛都瞎了是吧？”邢羽轩已经在脑子里盘算怎么把晏灵曲拍到墙上去。
　　乐正东里说：“那是家父。我叫乐正东里，晏姑娘可以叫我名字。还有我这伤并不重，比起战场上的这就像挠痒。”晏灵曲“哦！”了一生，乐正东里请两人到房中坐，晏灵曲说：“听说你们和羽轩家是世交？”乐正东里说：“是的。”晏灵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邢羽轩说：“羽轩，我看乐正东里器宇轩昂，即使捂着一只眼睛也极好看，说话有谦和有礼，诶，乐正东里，你有家室吗？”乐正东里说：“尚未婚配。”晏灵曲说：“那好那好！羽轩也没有，你们俩可以试试！我挺看好你俩的！”
　　乐正东里转身笑道：“我正有此意。”说完看着邢羽轩，邢羽轩愣了愣，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来看……看看你好一点没……”乐正东里说：“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比如你们要上哪玩，吃哪家好东西都可以叫上我。”邢羽轩有点尴尬。晏灵曲说：“好好！哎呀这样一来就差我一个了，好紧张。”
　　邢羽轩问乐正东里有没看到昨夜天象，乐正东里说：“问了司天监，不是什么好事，皇帝明日祭天，然后大赦天下，希望能得到上天宽恕。”邢羽轩冷哼一声，说：“是吗？他要是少招几个姑娘入宫就是大好事了。”此话一出，气氛顿时降到冰点，她也自觉失言。乐正东里问在场的人道：“你们听见什么了？”众人都赶忙回：“一个字也不曾听见。”
　　邢羽轩说：“你的伤……”乐正东里说：“昨晚有点发炎，今早好多了，过两天就可以拆掉这层布。”邢羽轩点点头，说：“我的目的也达到了，那我们走了。”乐正东里起身说：“我也不想待在家里，跟你们一道出去正好。”
　　于是三人撇了众仆役，慢悠悠地上了街，晏灵曲没觉得自己碍别人事，拉着邢羽轩钻店子，留下乐正东里一个人在街上等她们。邢羽轩耐着性子回答晏灵曲提出的各种问题：“这个好还是那个好？”“那个。”“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花纹要精致些。”“那就这个吧！”“也不行，那个还有香味呢，也很别致！”“我觉得这个比较配你，真的。”“是吗？原因呢？”
　　邢羽轩翻着白眼，在心里憋了一口气，说道：“这款的长度呢，和你脑袋大小比较搭，颜色和你的肤色比较搭，样式和你的气质比较搭，而且细看上面的纹路，百搭！经典款！而且比那一支吧，光泽度好、材质好、做工一看就是高级工匠，那个，我看最多是个工匠学徒！你这么有眼光、有学识、有气质、有追求的女孩子，从内到外地高标准，当然选这款！”
　　实际她根本没看那两支簪子有什么区别。晏灵曲被她这一套发自肺腑的赞扬说动了，连忙买了一支。
　　当然这不能结束，下一站——布店。按照邢羽轩的脾气，居然还有朋友，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晏灵曲和姬婧妍的忍耐度能够比对别人高一千倍。但邢羽轩也快爆发了，平常晏灵曲会问姬婧妍，见多识广的姬婧妍会给她中肯的评价，然而今天姬婧妍没在，邢羽轩就被晏灵曲拖住了，可是，谁能了解她这种刚刚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啊！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你我都想说话，却连相望一眼都成奢望。
　　邢羽轩还是低估了乐正东里，下一站布店乐正东里可没站在街中了，而是跟她们一起进了店子，晏灵曲拿出一匹布来问：“好不好看？”邢羽轩还没开口，乐正东里上前打量了一眼，说：“似乎花样有点老气。”晏灵曲瘪瘪嘴，又去换了一匹。
　　乐正东里在邢羽轩耳边悄悄说了什么，邢羽轩脸羞得绯红，当然不是因为乐正东里说的话，而是这种亲昵的举动她有点害羞。邢羽轩凌空虚划了几个字，乐正东里点点头。
　　等到晏灵曲拿了另一匹布过来，乐正东里说：“也不太适合你，太亮了，你应该穿素雅一点，但又不能太朴实，颜色以黄色为中心，这个季节绢纱最好，缀以翠色小花或者白色纹饰，配一个色彩淡雅的小包，文静中不失活泼，青涩中不失稳重。”邢羽轩说：“对了，你上个月不是买了这么一匹绢吗？送给……”“三姑娘了！那是最后一匹，老板都不进货了，我得去要回来。”晏灵曲说。邢羽轩说：“呃……她家我不方便去。”晏灵曲人已经跑出门了，说：“我知道！”
　　看她跑远，邢羽轩长出一口气，对乐正东里说：“你这人心眼真多！”乐正东里说：“妹妹配合得好。”邢羽轩说：“那我们随处走走？”
　　一走就走到黄昏，两人在外面吃了饭，邢羽轩带乐正东里去她们三个公认的京城面霸吃了面，乐正东里跟她的口味一样，直说好吃，又给邢羽轩讲他参军时吃过的野味，邢羽轩想着茫茫大漠，白月黑夜，分麾下炙，何等豪情！眼前谈笑风生的乐正东里似乎也更可人了。
　　乐正东里送她到门外，说：“今天劳你上我家来，明天我来你家造访。”邢羽轩点点头，转身回家。给父母行了暮省之礼方回园子。春儿坐在梨树下四下张望，见她回来了忙起身说：“今天开心吗？”邢羽轩说：“还可以。”她抬头看了看梨树，花比昨日还多还好，春儿说：“这梨树莫不是着魔了吧？”邢羽轩说：“我的东西怎么可能着魔？魔王都要怕我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