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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华羽盛宴 ...

  •   水帘之后,果然别有洞天。说是殿阁,但众人却犹如身处露天桃林,无风自落,芳菲如雨。鸟鸣声声,叽啾成曲,竟比那丝竹管乐还要来得悦耳动听。远处青山如黛,隐于云雾间,清雅如卷。
      离宿抓着落啾啾,两人目不暇接的四处观望,脖子几乎都来不及扭。看着纷飞的桃花在周身飘落,离宿欢快极地伸手接住,却见娇嫩的花瓣,像雪花一样融化在她的手中,清凉怡心。
      一路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脚边流水潺潺,鱼儿舞起的水花溅到鞋面上,竟也不湿。离宿东游西荡,走着走着便落到了后面,蹲在小溪边想抓条鱼出来玩玩。手刚伸进水中,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感便从指尖蔓延而生。鱼儿们似乎感到了波动,摇着尾巴向她游了过来,在手指间欢快地游弋。离宿掬水舀起一条小鱼儿,溪水随着她的手式,形成不同的形状。她把小鱼儿裹在水球里,用大拇指戳了戳它柔软晶莹的肚子,逗得它噗噗噗地吐泡泡。

      “宿儿。”
      “嗯?”离宿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虽然她也不知道凰澈是何时在身后的。
      “再玩就要错过宴席了。”
      离宿双手一开,漏掉了小水球,一个箭步站起来,反倒是她在催促,“长辈,快走快走啊——”

      这在桃林间幕天席地的宴席着实清新雅致之极。空气中洋溢着花香,除却主位方向摆放了两张桌椅,席位摆了整整三层有余,最中间是一方水池。
      池中平台露天,莲叶轻盈,花骨亭亭。
      离宿瞧见坐在最里一排正招着手的落啾啾,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
      “倒是挑了个好位置嘛。”离宿隔着落啾啾坐下,把中间的位置留给长辈。
      一旁的田由甲喝了口酒,笑意盈盈,“这个台子估计是用来表演的,而且离主位近,等下庄主与大小姐亲临,我们也好近水楼台呀。”
      离宿正囫囵吃着红玉提,鼓鼓囊囊地琢磨起桌上的其他食物来。
      “小梨子,你尝尝这个。”一盘白润润的果实递了过来,田由甲介绍,“这就是我说的梨。”
      离宿瞧着碧绿盘里花瓣般散开的莹白果子,着实赏心悦目。挑起一块,入口清润多汁,浅淡中透着丝丝甜意,当真别致之极。
      “很好吃呢,”离宿不禁扬起嘴角,“哎田兄,你说这梨可是长在树上的?”
      “那可不嘛。每当入夏时分,便是梨树成熟之际,采摘即食。若有机会,带你去摘可好?”
      “嗯嗯,好的啊。”离宿心里盘算着能不能把这梨树带几根回去,这样雪域上就有好多梨树啊梨树还有她离宿,多好玩。

      “庄主驾临——”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华衣男子缓缓步入主位台,此人正是庄主华山矾。
      “钟灵山庄今日能聚贤如此,实乃华某之幸。诸位侠士不必拘礼,酒水绵薄,还请海涵。”语毕,华山矾摆了摆衣袖,坐了下来。

      鹅黄衫的女侍正轻快地穿梭在各个席位之间,给大家端来美味可口的佳肴美酒。
      “唧——唧——”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鸟鸣婉婉响起,一个身着霓裳羽衣之人缓缓从空中飘落到池中台上,四周鸟儿环绕,惊艳不凡。待落定,便见一个妙龄年华的女子正清清清泠泠地站在台中央,眉眼清丽灵动,笑时虎牙微露,颇为俏皮可爱。
      “让各位久候了,泽兰这下赔礼呢。”声音清脆含笑,似有点点撒娇的意味。
      语毕,她解开披在身上的霓裳羽衣,往空中一挥,羽衣在转瞬间飞散出了无数只白色鸟儿,衔起一盏盏琉璃酒壶,为宾客们一一斟酒。脱下羽衣的华泽兰,一袭碧茜罗裙,清新可人。
      众人一时间都忘了鼓掌叫好,半响才发出震耳的掌声。

      “这女娃子真是可爱,被我们一群老爷们看了倒有些不忍心了。”后排的齐晟天拍着手,眼里泛着泪花,神情甚为激动。
      离宿想着田由甲这平时咋咋呼呼的性子现在怎么不应和一声,便向左边瞧了去。只见他向前倾着身子,眼神烁烁地盯着台上的人儿,嘴角还挂着一抹愈见明显的笑意。啧啧,这家伙果然看呆了。离宿嘟囔了一句,便转眼向平台中央望去,那个名叫华泽兰的女孩儿,正浅笑盈盈地向众人低身施礼,在环顾了四周之后,方才来主位席上坐定。
      是下,一个个身着水袖的妙龄女子来至池中平台,歌舞四起,宾客们觥筹交错,一时间歌声、笑声,不绝于耳,朗朗动听。

      “这女娃子的确水嫩可人,”齐晟天大大咧咧地也不忌讳,“不过,俺瞧着,在座的不少都能当她爹了。”
      “此言差矣,”连墨接口道,“亲事倒不是主要。”
      “哈哈,”一阵笑声响起,原来是坐在后面的一个面目和善的锦衣侠士,“这位兄台,你的心眼可真够实诚。大丈夫不拘于儿女情长。亲事是小,能接管钟灵山庄才是重点。”
      齐晟天大手摸了摸光头,憨憨地呵呵笑了两声。
      离宿扫了一圈,发现与他们同来的念薇却不在席上。
      “田兄,你可有看见念薇姑娘?”
      田由甲正举着杯接着鸟儿倒下的酒,听到离宿的话,也抬眼环顾了下四周,“嗯?果真不在这。”
      正在一伙人在为念薇的去向感到疑惑时,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各位可是在找我么”,余音未落,长袖轻拂,女子凌空向池中飞去。
      一时的突发状况,让在场众人都侧目于她。念薇似不在意这样的注目,翩翩落于平台之上,但见她一袭嫣紫银衫裙,面凝鹅脂,唇若点樱,靡颜腻理,一双眸眼隐在巾纱之后,却仍能觉其翦水之美。而那只精致的朱红蝴蝶翩翩隐于她丰腴莹润的胸口,显得那样的曼妙妖娆,却又清艳不可方物。
      一时间,席间哗然。众宾客们窃窃私语,大家都惊叹于她的倾世容颜,抑有满心疑虑于她的来意,后面那个胖子更是色迷迷地流起来了口水。

      女子像是对众人如此的反应颇为满意,停顿良久方才朱唇轻启,“念家遗女,薇。”
      “在下只听闻是钟灵山庄选亲,敢问姑娘也是山庄的人么?”问话的是坐在后面的那位青衣公子。
      念薇玩味地勾起嘴角,“现下不是,以后可说不准。”
      一阵唏嘘。
      虽然大家对此或多或少有些猜测,但这样直白的挑衅也不免让人哗然。
      坐在主席位上的华山矾微张着嘴,除了讶异,竟有些激动的神色。离宿觉得他似乎并不抗拒这不速之客的出现。抢亲都抢到门口了,华泽兰却也是一副欣喜的模样。这对父女还真是奇怪。
      “念姐姐,请入席吧,尝尝我们的美酒佳肴。”
      念薇转身,面目表情地看了一眼华泽兰 ,遂起势凌空而起,降落在了田由甲后面的座位上。
      安静罢,歌舞起。一时间美妙的旋律让人忘乎所以。
      虽然表面归于平静,但众人似看非看地向这个神秘的女子投来好奇的目光。离宿瞥了眼侧后方的念薇,见她倒也自在地饮着酒,不禁默默地钦佩起她的勇气来。

      “宿儿,来,”凰澈站起身,“出去走走。”
      离宿正咬着一块鲜嫩多汁的素肉,含糊地应道:“嗯,长辈您慢走。”
      凰澈遥遥地对着主位席上略微含首,罢了又俯身轻言,“跟着我。”
      面对桌台上还未吃完的各色佳肴,离宿真是依依不舍,决定不能只让自己吃亏,遂一把拉起正大快朵颐的落啾啾跟上前去。

      钟灵的夜,清新怡人,皎洁的月光如涓涓流水般倾泻而下。远山缠绵,宛若夜的帷幕。随处可见的萤火虫,和夜空中的星辰遥相辉映,缀缀点点,争奇闪烁,甚是好看。

      直至走到绾水旁,凰澈方才止步,“宿儿,还记得我们此行的目的么?”
      离宿歪着头想了想,迟疑地说:“好像……是找什么答案吧?”
      凰澈摊开手掌,慢慢浮现的印记正安静地闪着微弱的荧光。离宿狐疑地看了一眼,也张开了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起,掌心的印记竟也自行笼罩了一层薄雾似的亮色。因了热闹的氛围,她也不曾留意,不过凰澈却是对此分外留心。
      “咦?”落啾啾凑过来端详了一番,甚为惊讶,又用指腹轻轻摩挲,这奇怪的图案像是长在了手心上,“这是什么?会痛吗?”
      离宿缩回了手,摇头道:“那倒不会。至于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
      “七曜命轮。”凰澈迎着月光,负手而立,有些事或许不被理解,但还是有说的必要,以免面对时的措手不及,“是上古的一种星阵,其蕴涵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与其他星阵不同,它有正逆之分。因其有正邪两面,难以为人所控,以致曾被诸神封印隐世。只是不知如今为何又现世于人。而此刻它兀自发光,应是明灭间感应到了一些牵引。”
      离宿二人听得懵懂,长辈之意,应该就是说,这会自行发光的印记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会被封印呢?而且能被长辈如此在意,更表明此物不容小觑。原本轻松欢快的心情,重重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落啾啾一脸担忧,看了看离宿,又看了看凰澈,“仙人,原是如此不详之印,可有方法能解?”
      凰澈却是了然,“我对此阵所知甚少,有解无解,并无定论。”
      “若是此印一直这样,会发生不好的事吗?”
      看着眼前这个顶着小童发髻的人儿忧心忡忡的模样,凰澈有些动容。
      是了,这许多年,似乎并未护她过什么,而这一次,无论日暮途远,都,让他来守候。

      夜深,人静,梦幽。
      可是,湬萤水榭里却仍有一人未得安神。
      躺在床榻上的离宿翻来覆去,因着刚得知掌中印记原不是良物,委实于心难安。
      七曜命轮么?正邪难抑么?
      如今想来,当初长辈明知此印不祥,却还是不计后果地复制了其印。倘若以后真发生什么不好之事,岂不是他们两个都不能幸免?
      想着想着,她还是忧心忡忡,索性翻身起来,准备去与长辈待在一处,以防不测。

      风轻拂,月朦胧。
      当凰澈打开门时,外面的小人儿正抱着一床被子,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长辈,宿儿怕。”
      还未等他回应,离宿便矮着身子呲溜一下钻进了房内。
      “长辈,我打地铺就行。”离宿说干就干,麻溜地在地上铺好了床铺。
      凰澈眼神微转,也便随她之意了。
      “做噩梦了?”
      离宿正躺下试试地铺的舒适程度,听闻问话,遂以手支颐半起了身,“没有,只是宿儿有件事情还不大明白。”
      凰澈放下手中书籍,示意,“说。”
      “就是这个印记嘛,”离宿摆了摆手,“就还是有点担心……长辈,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它的性质,若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牵扯进来的。”
      凰澈走过去低下身子,以便她不用再仰头说话,“关于命轮,虽然祸福难测,不过你也无需多恼。一切,有我。”
      简单的话语,让她的心底又滋生出了一种同舟共济的感慨,“对啊,只要和长辈在一起,还会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的笑纯粹而灿烂,透着信任无比。
      “对了,最近大家都在谈论选婿事宜,方才宴会上的华大小姐和念薇姑娘的呼声都很高。”离宿好奇地撑起身子,“长辈,你喜欢哪个?”
      她这一个动作,直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惊得凰澈略微发怔。眼前的她眸若琉璃,晶晶亮亮的,煞是好看。
      凰澈踉跄地站起身来,行至旁边的桌案坐下,看样子并不打算回答。
      离宿兴致方起,再接再厉地分析,“我觉得嘛,华小姐灵气娇俏,念薇姑娘清魅动人,风格不一,都是很不错的。若是和长辈相配,嗯……感觉又缺了点什么……”
      凰澈一边由着她自说自话,一边沏了壶清茶。
      离宿把所认识的女子都数了一遍,忽然道:“还有落壹族长!那可真是美若天仙,风华绝代。不错,只有她才与长辈最为相配。”
      凰澈将杯盏推移过去,“勿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离宿正觉得渴,遂呷了口茶,但她依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长辈可曾成过亲?”
      凰澈浅淡以对,“无意,遂不曾有。”
      离宿抿了抿嘴,“我看那华小姐年纪和我相仿,她爹爹就要给她挑选夫婿了。长辈,你什么时候也帮我张罗?”
      闻言,凰澈一时被呛,咳了几声,才道:“你想……成亲?”
      离宿欢快地点头,“是啊,我看着还挺好玩的……”
      “良缘缔结需得两心相悦,不可当儿戏。”凰澈释义,“何况你还小,还无需考虑……”
      正说着,他的手突然被拉过按上了某样东西。
      “长辈,别总把我当小孩子,你看我的胸都长大了。为了穿男装,我都得特意裹上好几层呢……憋了一天,还好现在能放松放松……”
      惊愣、错愕,都抵不上指间柔软、饱满的触感。耳边嗡嗡响起的说话声,也仿佛远在天边,虚虚幻幻的听不真切。
      在意识清醒之后,凰澈急急收回手,眼神闪烁竟有一丝慌乱。
      离宿还在自顾自地讲,“以前我还以为自己长坏了,特意问过柒柒姐,她说这是小姑娘长大的标志,只是她们雪灵和我又不大一样……这事儿困扰了我好久……不过自从来到衍那,看到别的女孩子也如我一般,我就放心了。”
      凰澈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面对,“宿儿……”
      “嗯?”离宿停顿下来,听他说话。
      “你须知,男女授受不亲,”凰澈润润喉,继续艰涩地讲解,“你如今长大成人,应懂得男女之间相处的分寸。不可与男子随意嬉戏,不可听信男子的花言巧语,更不可与男子的肢体过分亲近……”
      “可是,”离宿不甚理解,打断道,“长辈不是别人呀。”
      凰澈略微一窒,抬眸间对上了那一双信任不疑的眸眼,犹似一颗石子落入池中,激起涟漪层层。
      他垂了垂眼睑,故作没有听见,只继续道,“尤其在外,无论是男是女,也需谨记人心叵测。”
      “可宿儿觉得大家都很好啊。白小仙还请我们吃饭呢,还有田由甲也很热情……”见他威仪不容反驳,离宿只得应下,“好吧,宿儿知道了。”
      “不早了,你先睡吧。”凰澈似有些慌乱,站起来径直往外走去,“我去外面透透气。”
      随着关门声响,小人儿乖乖地躺了回去。有了安心的秤砣,她没过多久就睡熟了。
      不过,此刻的另一人却未得静宁。
      凰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千百年来的清心寡欲,为何面对离宿时却总是屡屡受挫。莫不是近来修行得不够,才得此动摇。
      思及此,清心咒又起,带着主人燥热的心绪,消散在夜风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华羽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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