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那辞》幽狸

20、第十九章 钟灵山庄

　　千河水流百川汇聚，盈盈潺潺，清澈见底。其中一条支流名曰绾水，蜿蜒九曲钟灵境。山川秀美，鸟音清明却不见踪迹，愈发空灵悠远。道路旁流水潺潺，烟波浩淼，尤显山色空蒙。日光透过郁郁苍苍的树影，洒落下细碎的光，斑驳陆离。

　　“钟灵山庄恭迎各位英雄侠士。”接引的六个身着鹅黄轻纱的女侍笑脸盈盈，机灵俏丽。虽然看到最后从船舱内出来的念薇，有些愣神，但良好的教养使她们没有多嘴。
　　其中排在最前面女侍欠身行了个邀请礼，“侍婢银翘，各位这边请。”
　　离宿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尾随着凰澈来到了这座幽境般的钟灵山庄。

　　众人皆是初次踏上这境地，一路上连连称奇。
　　“挖，这不是北沙参吗？！这是冬凌草！挖，这是五灵脂！”田由甲咋咋呼呼的喜不自禁，“连天南星都能长的这般大！真是钟灵敏秀的福地啊！”
　　离宿瞧过去，看到一株约莫有半人高的绿色大植，有些疑问：“咦，这天南星也可以入药？”
　　“那可不嘛，”田由甲两眼晶晶亮，止不住的惊叹，“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想必都是药材呢。你看这的木槿、天竺，那的芙蓉，还有溪里的水蔓菁，无一不是良药，而且长的都极为丰硕，当真是珍贵不凡。”
　　在前面领路的银翘笑逐颜开，一脸自豪道：“那是自然，我们钟灵山可全都是宝贝呢。”
　　“你小子倒是挺识货的嘛。”齐晟天又是一掌拍在田由甲的肩头，看着田由甲吃痛的缩了一下，哈哈直笑。
　　凰澈本是一行人中最前的，旁边银翘在做指引，离宿和落啾啾二人忽前忽后，跟着田由甲驻足惊叹。
　　齐晟天不知何时踱到了凰澈身旁，看他不似众人，对周遭并不侧目，叹道，“兄台，这景色如此甚好，怎的不感兴趣？”
　　“无他。” 凰澈淡漠依然。
　　在旁的银翘听了有些不高兴，撇了撇嘴道：“我们山庄虽抵不上神仙府邸，却已是绝无仅有的一方宝地。公子等会见了庄内风光，怕也是会诧异的。”
　　“听闻钟灵山聚万灵之盛，果真名不虚传。”连墨拾级而上，欣然道，“只是不知，原本的世外桃园，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引凡世入境？”
　　“此乃庄主心意，银翘不敢揣测。”
　　正对着周围景致目不暇接的离宿本就对连墨这个人物充满了好奇，适才一听他说话，便又警觉起来，忙拉了一旁的田由甲，打听道：“田兄，那连二王爷是何许人？方才见你和齐兄还都挺敬重的。”
　　“你竟没听说过连二王爷吗？”田由甲满脸惊诧，见离宿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继而解释道，“北疆连府，琊古人统治下唯一的中州官邸。苏悉帝还曾下旨说是有连襟之谊。不过情谊的真假便不得而知了。对于我们外人而言，好歹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表面敬重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
　　离宿两眼一翻，原来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看那前面正行走着的纸老虎，举手投足间都似有一丝不同。虽只是一件墨绿锦衫，却是考究之极，外纱轻盈，浮光毕现，不同角度看过去，竟还能变幻不同的色彩，当真比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的衣裳好看多了。
　　在离宿想着也要买一件这样的衣袍时，忽闻旁边的田由甲又是一阵惊呼，心下想着又该是什么新奇玩意儿了，遂抬眼望去。只见两座拔地而起的峰峦之间，竟支架着一座华丽辉煌的玉宇琼楼，周身烟云缭绕，耀眼夺目，却也柔美祥和。一行人皆对这巧夺天工的景象愣住了神。
　　“这就是我们庄主的华羽阁。”银翘无不自豪地介绍。
　　“真是叹为观止呐。”
　　“这陆庄主可真会享受，”齐晟天赞许道，“我一粗人讲不出那文绉绉的词儿，可想我行走衍那多年，也没见过有比得上这里的。”
　　银翘抬了抬下巴，骄傲地看着凰澈，想涨涨刚才被无视的气焰。可只方一定睛，银翘便不自觉败下阵来。虽然凰澈未曾看她一眼，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光芒，不容她直视。想是有些累了吧，细密的汗珠缀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却是那样的好看。
　　“大妞子，我们也住那儿吗？”齐文轩一脸神往。
　　“噢，不是的。”银翘回过神来，引了左侧的林荫小径，道，“这边请。银翘先安排诸位在馆中住下。其他各位侠士也会安歇在各个馆中。”

　　湬萤水榭。
　　檀木长方院，鸣声袅袅，清幽雅致。
　　“各位侠士请随意歇息，各个房间都已安置妥当。各位上宾远道而来，庄内已备好午膳，待会便会送至各位房内。稍后晚间，庄主会设宴款待，银翘再来相告。”银翘说完欠了欠身，告退。
　　连墨、齐晟天和念薇进了右侧的三间厢房，田由甲则去了左边，以此再是落啾啾和离宿，凰澈则径直走向庭门相对的那间厢房。
　　厢房内宽敞明亮，右边拱门珠帘后是床榻，正堂内摆了桌椅和屏风之类，干净整洁，给人以舒适之感。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惊叫声打破了平静。
　　“喂！这不是金丝软塌叫我如何休息！这布巾怎么不是棉锦的！这么粗糙还不拿去丢掉！还有连熏香都没有是想臭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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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宿钻出门瞧个究竟，看是哪家公子哥这般娇生惯养。不出意料，果然是左侧厢房的那头纸老虎。只见他正双手叉腰，颐指气使。银翘急急赶来道歉，解释道，如果公子不满意，我们再去换新的云云。

　　吃罢午膳，离宿简单收拾了一番，正想安静的喝会茶，田由甲从门口跳着就进来了。
　　“小梨子，你看时辰尚早，要不随本公子出去溜达溜达？”
　　离宿生硬地回道：“我叫离宿，什么离子不离子的。”
　　“不是那长梨子的梨树么，”田由甲比划了一下树的模样，“还以为你爱吃所以取了这个名儿，不好意思呐。”
　　离宿不知，问道：“那叫梨子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么？那是一种当季水果，清甜多汁，是我最喜欢吃的。”
　　“能比海树果还好吃么？”
　　“当然，海树果淡而无味，跟梨子完全不一样。”看着离宿一脸向往的模样，田由甲又加了一句，“有机会我带你去摘。好了，现在我们去逛逛这钟灵山庄罢。”
　　离宿立刻变得乖巧伶俐，“好啊好啊，我去叫上呆啾。”

　　刚踏出房门，俩人便瞧见连墨也似准备外出。
　　“连王爷，”田由甲殷切地喊了一声，“我们一起罢。”
　　在庭廊内的连墨远远地点头示意。田由甲速速向前，还不忘回头嘀咕着“小梨子，快跟上”。离宿也不着急，知会了长辈，再去叫了落啾啾，这才不疾不徐地跟随其后。

　　出了湬萤水榭，不远处便分落着各式庭院，其他入庄人等均入住于此。
　　一路上，不时有人认出连墨而前来寒暄。

　　“听闻王爷素不喜热闹之地，”田由甲小心翼翼地措辞，“如今莫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唔？何人如此谬传？”连墨挑了挑眉，戏谑道，“既有美人，何有不来之理？”
　　“是是。”田由甲见他说话直爽，不禁点头称赞。
　　连墨眉眼轻展，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四周各色人等，嘴角轻佻，“高矮胖瘦，真是无奇不有。此等鱼目混珠，这个庄主也不知设一道门槛挑选挑选。”
　　即使那人出言不逊，田由甲还是唯唯诺诺地附和，“公子说的极是。”
　　落啾啾由己及人，对此颇为不满，“世间万事，最难讲的便是‘公平’二字。钟灵庄主能广邀贤人，是其大度公正。连公子此番以貌取人，怕是武断了些。”
　　田由甲一面暗下扯了扯落啾啾的衣袖，一面赔笑，“顽童们不懂事，连公子不必与他们计较。”
　　连墨不甚在意，付之一笑，“明日钟灵山顶，本王爷倒是可以等候几位一番。”
　　初生牛犊，被一激将，更是勇猛，“何须王爷等候，到时候别怪我手无轻重便是。”
　　“若我说此株血参，我志在必得呢。”连墨眉眼轻佻，尽显傲气。
　　离宿双手相抱，作势扬了扬下颌，道：“您可真是说笑。既来参会，怕是没有人不抱有志在必得之心罢。”
　　田由甲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关于这连二王爷，众所周知的便是他素来骄纵肆意，任性妄为，这样明目张胆的顶撞，□□是忍不了的。因而生怕一不留神，双方就将口舌之争改为身体力行了。
　　眼看连墨的双眸就要迸火之际却倏然转冷，生硬地笑了两声，继而道：“有理，有理。”
　　田由甲忙打了圆场，“采参会吸引各路英杰来此，本意便是要各位争夺得精彩方才好看嘛，呵呵呵……”
　　“好了，也逛了不少时间了，”落啾啾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我们回去休息一下罢，待会还有晚宴要参加呢。”
　　“极是，”田由甲在前引路，“王爷请。”
　　四人一同回了湬萤水榭，各自回屋小憩，无话。

　　“笃笃笃——”
　　正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的离宿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含含糊糊地问了声“谁啊？”
　　“侍婢银翘。庄主请各位侠士入阁赴宴。”
　　离宿一个激灵立即神清气爽，连声应道：“就来就来！”
　　“那银翘在庭外等候。”

　　离宿一边说一边拉开房门就往外走去。左侧的落啾啾也正在关门。二人刚踏出门廊就听见齐晟天爽朗大笑，说着“等下可别流口水”之类的调笑话语。
　　看到离宿，田由甲立马打招呼，“小梨子，终于能一睹华家大小姐的风采了，还真有点激动呢。”
　　离宿白了眼田由甲，一副让贤的姿态，“我可不敢。待会田兄可要好好领略一番才是。”
　　信步而来的齐文轩笑道，“可不得帮你家长辈把把关呐。”
　　离宿随口应了声“那是自然”，便听玲珑的百格门“吱呀——”一声开启，凰澈从房内走了出来。
　　夕阳夕照。暖色的余辉镀上了他素衣锦绣，浮光流离，使他周身都隐隐地闪烁着柔和的光辉，温润如玉。连正从右厢房踩着莲步而出的绝色女子都顿时失了色彩。
　　“长辈，这儿。”离宿高高兴兴地叫了声，顺手颌上旁边惊讶得张着大嘴的田由甲。能带着这么一个光彩夺目的人，让她觉得，嗯，很有面子。

　　“都到了，”银翘收回注视的目光，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欠了欠身道，“那请各位跟着银翘去赴宴罢。”

　　黄昏夕时，晚霞曼霓，深深浅浅地变幻着迷梦间的色彩。悬浮的山丘上瀑布泉泉倾洒，折射着七彩霞光，宛如缤纷晶莹的锦带，妖娆飘摇。

　　“真美啊，”田由甲看着这一路的景致陶醉其中，“银翘姑娘，我们可是到庄主阁上入席吗？”
　　银翘侧了侧身，“是啊，公子，我们庄主在华羽阁设了宴款待各位侠士，我们这就是往华羽阁的方向。”
　　周边断断续续有女侍或小童引领着各苑中侠士走来，看到这边队伍中的神秘女子，不免交头接耳一番。
　　方才上山时，只远远地瞧见了一眼华羽阁，那样奇妙的建筑令众人皆感惊叹。而现下要真正踏足华羽阁，这让一众人等很是期待。不多时便瞧见了大殿下层流光溢彩，斑斓闪烁。近了看，原来那竟是瀑布般的水帘覆了大殿的外墙。约是殿门位置，两边各站了个身着鹅黄薄衫的妙龄少女。见了银翘领了众人前来，连忙恭敬地施礼，然后居然直接伸手各向一边拉开了瀑布。
　　“诸位英雄侠士，请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