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听旧音》安牧寒

2、初来乍到，对不起

　　尤以听上初中的第一天就不好过。入学成绩全班倒数第一，列学号的最后一个，30号。身高全班倒数第一，挨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生坐在第一排。
　　即便是多年后的尤以听在选择生活的城市时，仍然会想起这一幕。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有老祖宗流传下来的风水阴阳学，不是没有道理的。
　　真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叫本地人。
　　那个尖嘴猴腮的的男生叫元野。名字粗犷，长得袖珍。总自作聪明地一边听课一边写作业。他在得知尤以听就是位于名单最后一个的女生后，生生翻了个抵达后脑勺的白眼。
　　尤以听想笑，又觉得不合适，憋得脑袋发沉。
　　班主任是个白白嫩嫩的年轻男士，教数学。五官长得都不错，只是一笑，眼睛就不见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尤以听都很怕他，不应该的、没来由的怕。
　　每科的前几课都很简单，这让尤以听放轻松了些，开始和前后左右相互认识。聊得正欢，元野突兀地插了一句。
　　“喂，你不是杭州人吧。”问句从他嘴里冒出来，已然成了陈述句。
　　“嗯，不是。”尤以听回答得很快。她知道自己成绩丢人，但她不认为这件事本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所以，初来乍到……”
　　“那就难怪了，”元野露出尤以听已经开始习惯了的自作聪明的神情粗暴地打断她，“你的口音真是……哎，水杯移过去点，都要放我桌上来了！”
　　尽管没机会听到元野对自己口音的形容，但尤以听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猛地转过身，拿起笔假装写些什么，也不看元野，低身说了句对不起。
　　这时候，尤以听突然想起了余南。他会不会被问到同样的问题？他那么骄傲的人，会怎么回答？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时刻，他会不会和自己有同样的心情？

　　从小到大，尤以听总在新的环境里对自己有所约束。随着时间流逝，当新环境变旧，一切习以为常的时候，她的处事方式就会变得快速、出自本能，也更加即兴、含混。
　　所幸，在开学的第一天，所有的都还是新的。即便这个起点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尤以听觉得自己一定能跑到终点，甚至绝地反击。
　　后来，尤以听真正实现了绝地反击，但却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后的意料之外。
　　想起初中开学第一天的信心满满，只觉得毫无逻辑，仅仅因为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