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番外：往事不如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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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ky艰难地甩掉后面追来的几名壮汉，熟练地拐进一条小巷躲在一个大垃圾箱的阴影中，听着他们的声音由近及远，骂骂咧咧地跑开了。
她松了口气，奔跑良久的双腿也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沿墙根缓缓滑下。她借着幽暗的路灯看着膝盖上还在微微颤抖的十指，只觉得过去一小时漫长地像一辈子。
半夜寒冷的雾气让她打了个寒噤，待气息喘匀后她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朝小巷里面走去——她临时的住处就在不远。刚走了没几步，抬头便看到前面不远处路中间站着一个小朋友——只是稍微走上前一点她才意识到那只是位很矮的老人。
小巷不算太窄，可以容纳三人并排通过。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就这样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地站在正中央，Vicky便生不出绕行的想法。这是在此前从未遇到过的人物。
只是刚才的逃命就已经消耗了她绝大多数精力，还能勉强行走全靠要回去的念头，却实在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只好仔细打量这位不知为何而至的人物：整齐利落的短发，戴副老式眼睛，衣服、裤子都是上个世纪的风格，背着一个单肩斜挎包，双手插在口袋里——Vicky猜她的手指正放在扳机上。
就在Vicky盘算是不是要绕过去时，对面的老人终于斯条慢理地开口了：“Doyen小姐，初次见面，我叫Henrietta Lange。”
不论是声音还是语调都平和舒缓，但说话的时候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更加明显了。Vicky只觉得来者不善，满怀戒备地问她，“有何贵干？”
“我有一份工作，很适合Doyen小姐你。”她终于把双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交叉叠放在身前，微微向前倾身，“也许我们可以喝杯下午茶，一起讨论一下。”
“没兴趣。”Vicky冷着脸又往前走了两步，对面的老人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做不出推倒别人再跨过去的事情，只好再说一遍，“我没兴趣，你让开。”
“我需要你做的和你现在做的也没有两样，窃取秘密，探究真相，偶尔保护他人……而且没有任何法律风险还有薪水可拿。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的。”说着她用视线示意一下Vicky身上那件尺码、样式都不对的T恤。
“这世上不存在没有法律风险的事，还是算了。”其实更重要的是Vicky直觉毫不起眼这位老人绝对非同小可，在摸清她底细前自然不能轻易做出任何允诺。
“十分深刻的见解，Doyen小姐。既然如此……”老人终于侧过身子让出路来，顺手伸出一只手机，“请再考虑一下好吗？”
Vicky犹豫地看一眼终于宽敞起来的路，又看一眼那只手机，最后还是忍不住“还有薪水可拿”的诱惑，匆匆把手机塞进口袋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了两人相遇现场。身后老人还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对她说道，“好梦，Doyen小姐。”
住处楼下一如既往地挤满了各种人物——流浪汉，吸毒的，赌博的，放高利贷的……他们都试图在Vicky身上沾点便宜，只可惜被她强大的武力值和一贫如洗的经济打败了。
沿着窄小阴暗的楼梯爬上七楼，推门走进其中一户人家。客厅里几名男女还在大麻的香味中飘然欲仙，行尸走肉。Vicky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从冰箱里偷出两片吐司，倒上一杯自来水后顺着屋子一角的楼梯爬上小阁楼。
说是小阁楼，实际上只是个不足十平米的小隔间。递上就铺着床被子，旁边放着两本书和一个包裹，便再无他物。逼仄的空间里，连呼吸都是多余。
Vicky脱掉鞋子往被子上一坐，意外感觉到里面有人——
“Vicky？”一个模糊的声音轻轻问道。
“是我。”Vicky也轻轻答道，“怎么不去下面睡？”
躺在被子里的是这家主人男朋友的女儿Tracy，因为同属于被忽略被鄙视的人，两人关系不错。
Vicky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一点抽泣的声音。她向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去，果然摸到一点眼泪。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Bobby抢了我的午餐钱……”
一听原因后Vicky不由默然。这里属于贫民窟地区，隔壁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厨房”。哪怕是小学里欺凌事件也层出不穷。Tracy的生母在她三个月时便抛弃父女二人离家出走，她父亲除了把她送给自己母亲照顾外也对她不闻不问。去年Tracy奶奶去世，来到这个家庭生活后，情况自然变得更加糟糕。
Vicky好歹还能勉强谋生，作为一名年仅九岁的小女孩却是完全无依无靠的。
Tracy很快止住哭声，擦擦眼泪接着轻轻说道，“然后我和Bobby打架了，砸破了玻璃窗，老师要我叫家长赔偿……”
“你爸爸知道吗？”沉默一会，Vicky在一片黑暗中问道。话音一落，就能感觉到身后的小身体蜷缩了一下，连回答都不必了。
而Vicky所能做的，也只有叫Tracy起来，两人一起分那两片吐司和那杯水。明天的事，只能挨到明天再愁了。
“睡吧。”把杯子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后放到角落后，Vicky只能摸摸Tracy的头，靠着她在被子上躺下了。不一会儿，室内只剩下两人小心翼翼地呼吸声。
不过就连这样的宁静时光都是稀少而珍贵的。感觉不过刚躺下闭上眼睛，Vicky就听到下面传来Tracy尖锐的哭泣求饶的声音，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晕眩。
阁楼没有窗户，只有地上那个活板门缝隙透露出一点光线。Vicky坐了一会，终于意识到昨晚自己在口袋里多塞了一只手机，紧接着昨天那位自称叫“Henrietta Lange”的话先后进入脑海，又相继消散，最后只剩下一句——“还有薪水可拿……”
听起来数目还是很可观的。
紧接着又是盘子扔到地上发出的巨响拉回Vicky的思绪——Tracy！
紧张之下，Vicky连爬梯子都顾不上了，几乎是直接从天花板上跳到地上，冲着再次高高扬起巴掌的男主人Tom呵斥一声：“Hey！住手！”
“否则呢，你这个小……”人高马大的Tom似乎是喝醉了，乜斜着眼轻蔑地打量着Vicky的小身板。只可惜，这次他没能说完就被Vicky一拳狠狠揍到肚子上，随即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绊倒他后接着一记手刀。刚刚还威武雄壮的Tom转眼就昏迷在地上。他的女朋友Angel张张嘴想要尖叫，被Vicky凶狠的眼神一指，“叫出来试试。”她的脸色立刻也变得惨白起来。
可那又如何呢？Tracy也躺在旁边地上，人事不省。
没过多久，两位巡警们终于姗姗来迟。在看到屋里情况后迅速叫了辆救护车并且询问事情发生经过。Vicky懒得跟他们纠缠，专心注意Tracy的反应随手指指Angel，“你们问她。”
救护车来得倒不慢。急救人员检查过Tracy的情况后迅速把她用担架抬走了，Vicky也跟了上去。
车上，急救人员一边做急救措施一边问Vicky，“她有外伤史吗？”
“家暴。”
“过敏史呢？”
“大米过敏。”
“既往病史？”
“不详。”
“你是她的监护人吗？”
“不是。”
急救人员终于有了点表情，“……那，谁是？”
“那个男人。”巡警敲门的时候Vicky便一脚把人踢醒了，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过去开门。于是巡警正好目击了Tom发狂扑向Vicky的场景，自然脑补了之前的情景，便要把人带走做笔录。
在这片区域做急救人员久了，凭借Vicky刚才三言两语就能脑补出大概情节。车上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见惯不怪的表情。
车子在医院急诊室外停下，几名护士医生跑上来把小病人推进去时听着急救人员报告各项数据。因为她已经失去反应，瞳孔也开始散大，点了一名医生立刻送去做头颅CT。护士还见缝插针地过来询问她的社保号码和医疗保险类别，幸好Vicky之前帮Tracy报名过一项校外活动，总算还记得这些信息。
头颅CT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急性硬膜下血肿，需要立刻开颅手术。开颅手术不算复杂，然而花费也不少，尤其是护士过来告诉Vicky医保账户里已经没有余额了。
护士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询问着，“……我们可以先为你记账欠费，等出院后再结账，那样依然属于医疗保险覆盖范围，可以吗？”身后，医生护士们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术前准备工作：术前四项，交叉配血，剃发，标明手术区域。
Vicky无力地握紧拳头，她应该想到的，干涩的嗓音答道，“……那就这样吧。”
想到Tom对即将到来的医疗账单的反应，Vicky不敢再想下去。
Tracy很快就被推走进手术室了。Vicky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看着墙角的灰尘发呆，直到一个护士不小心撞到她匆匆嘀咕一句“抱歉”又小跑离去时才回过神来。
Vicky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一句话，“……还有薪水可拿。”
没有时间犹豫了。她转身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果然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Hetty。她抿抿嘴角，终于一脸决然地按下了通话键。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是漫长而短暂的。她屏着呼吸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慢悠悠说道：“看来你已经作出决定了，Doyen小姐。”
“我答应你，我接受那份工作。”Vicky的声音很紧张也很戒备，“但我有条件。”
“为什么我们不见面谈呢？一件一件来，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魔力，短短两句话竟然安抚地Vicky差点哭出来。她不想让对方察觉，张大嘴用力吸了几口气后终于约定了见面的地点，最后留恋似的转头看一眼Tracy被推走的方向，匆匆离开了医院。
未来总是充满了未知数，每次别离都是新的开始，只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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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的Tracy总是在一个人伤心的时候听一首名为“Nobody praying for me”的歌。想起黑暗中睡在自己咫尺之遥的大姐姐，那个揍趴亲生父亲又把她送到医院的大姐姐，那个总是不予余力保护自己的大姐姐。
可是有谁会保护她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番外：往事不如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