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王朝》小兔子Sunny

8、第八章

　　半个月之后，我身体完全康复了，是时候奉旨出行了。我满心的期待几乎就要实现了。只要我踏出灼府的大门，世界就会不一样了。仲眸跟我一样开心。爹娘差人给我们收拾行装。这次出行的人除了我跟仲眸还有桃儿跟十八名灼府的贴身侍卫。我已经等不及了，尘儿，原谅我在这里待了太久，现在我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身边，我太想念你了。
　　一切准备妥当，终于要上路了。一个清朗早晨，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所有人都好象披上了一层红纱
　　“华儿，仲眸，路上要小心啊。”爹拍着我的肩膀说。
　　“恩。”我含糊着回答，其实心早就飞了。可是还是不想让他们看出来我急切盼望离开的心情。毕竟，他们也养了我这么多年。
　　“上车吧。”我拉着仲眸上了车。桃儿在后面的车里。侍卫们都骑着高头大马。
　　随着车夫的吆喝，马车跑了起来。
　　“早点回来。”我锨开马车上的窗帘，看见爹娘在冲我挥手。
　　“我会的。”我大声说着，眼睛有点发酸。我会记得你们的养育之恩，有朝一日我会报答你们的。但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师父大仇未报，而且，尘儿，他还在等着我。
　　爹娘的身影渐渐消失，我放下帘子，坐正身子，看看身边的仲眸。他把窗帘挂起来，一只胳膊支在木窗棱上，脱着下巴望着窗外愣神。他从早晨到现在一直都没说话。大概是因为出这么远的门他爹都没来送他的缘故。
　　我猛地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
　　“啊！你吓死我了。”
　　“这下我们可以好好玩玩了。高兴点啊。”我哄着他。
　　“恩。”他看了我一眼，勉强笑了笑，还是闷闷不乐地转头看着窗外。
　　我探过身去把他那边的窗帘放下来。他奇怪地看着我。我拉起他的手：“有什么事让你不高兴，现在高诉我。我可不想让你玩的不痛快。”
　　“……”他看我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因为临走都没见到父亲。心里有些难受。”他顿了顿，视线移到马车的一角，“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可是，怎么才能让他高兴起来呢？
　　“怎么才能让你高兴呢？”我握着他的手。
　　“呵呵。过一阵子大概就会好了。害你担心了，真对不起。”他温柔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歉意。
　　仲眸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早晚会自己把自己累死！
　　“是我的错，我应该让爹去请你爹来的。”我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说了句该杀千刀的话。
　　他抬头愣愣地看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他这种人就算憋死也不会哭出来的。
　　“哦，不是，不是，我唱歌给你听吧。”我赶紧转移话题。我歌唱的挺可怕的，不过，被我恶心死也比自己把自己憋死强。说完，我就唱了起来。
　　“天上有几颗星，翘尾巴的是什么星，转圈圈的是什么星，你是这颗星，我是那颗星……”
　　虽然我不擅长唱歌，可是，因为脸皮比较厚，所以，常常忽略自己的缺点。不过，唱着唱着，我就发现仲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赶紧乱七八糟唱完了。
　　“我唱完了。怎么样啊？”我对着他的脸问。
　　“……”他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勉强抬起头看着我，“比……哭还难听。”
　　吓！！！我猛地向后贴着窗户，“不会吧。我唱的真这么难听？”
　　“恩。”仲眸虚弱地点点头，脸都绿了。
　　“啊——！你骗我的对不对？”我痛苦地抱着脑袋。
　　“没有。真的很难听。”他摇了摇头，看起来像在说，上官繁星，你没救了。
　　“哇——”我装哭。
　　“对不起啊。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别哭啊。”他紧张地往我身边靠了靠，低下头看我的脸。
　　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仲眸这个人还有个优点就是特别好骗。而且他从来分不清我哪是装哭，哪是真哭。
　　“你！哼！”发现我装哭以后，他也装的很生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噗！他也看着我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的哭跟笑都特有感染力，这可是一个大优点。
　　马车就这样一路晃悠着，向邯郸的方向飞奔。我们首先要拜访的是三公主，就是跟我长的很像的那个公主。
　　渐渐的，天色暗下来，我把帘子揭开道缝，看了看外面。月亮已经模糊地挂在了天上。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荒郊野外，远离了皇城的熙熙攘攘，周围异常安静，风刮残叶的声音冷冷森森的。毕竟还是冬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冷吗？”仲眸把我身上的棉袍领子往一起拉了拉。
　　“不冷。”我用袖子擦了擦鼻子。
　　“车夫，还有多久到驿馆？”仲眸大声问。
　　“快了。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车夫说着，又抽了几下鞭子。
　　“你困吗？困就先睡会。”他温柔地看着我。
　　“恩。有点困。”我倚着他的肩膀，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阵尖利的马嘶吵醒了我。紧接着，马车猛地一颠，开始剧烈地摇晃。
　　“怎……”我还没来得及问，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的剑就穿透了马车顶，直刺下来。仲眸立刻扑到我身上。然后那把剑被拔了出去，然后，又刺进来，我跟仲眸在马车里面左闪又躲，好几次险些被刺中。外面一片嘶杀声，侍卫的马不住地乱叫，兵器相碰的铿锵声，人的喊声乱做一团。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叫声。我跟仲眸同时愣了一下。
　　“桃儿，是桃儿，怎么办？”我焦急地看着仲眸。
　　正在我们对视的时候，那把闪着寒光的剑从窗口刺了近来，直冲着我的胸口，我一时呆住了。
　　“闪开！”仲眸一把推开我，可是那把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肩膀。
　　瞬间，那把剑又被抽了回去。血立刻殷透了仲眸的整个左上身的衣服。
　　“仲眸……这，这么多血，怎么办？怎么办啊？”我吓坏了，浑身发抖，这背子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我赶紧使劲撕自己的衣服，可是怎么也撕不开。再看看仲眸，他捂着伤口，脸煞白，紧咬嘴唇。
　　“你坚持一下。我马上给你止血。”我死命地撕着自己的衣服，终于撕下了一大条布。
　　“好了……”我拿着布准备给他抱扎伤口，可是他却扑通一声倒下了。
　　“仲，仲眸，你醒醒啊。”我急的哭了出来，“你可不要死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抱扎。血到处都是，染红了我的双手，我的衣服，马车的地板，坐垫。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止住血。我把他抱到坐位上，脱下自己的棉袍盖在他身上。
　　仲眸躺在那里还是昏迷不醒。看着满车的鲜血，我突然一阵头晕，扑倒在他身上，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仲眸，仲眸呜……呜……仲眸你醒醒啊。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
　　“我不会丢下你的。”声音很细小，可在我看来，却比万丈阳光还温暖。
　　“啊，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我抽抽鼻涕，又摸了摸脸。
　　“呃！”突然，仲眸脸上猛地一抽搐，一丝殷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
　　“你怎么了？怎么了？”我又哭了，“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我说着，起身，突然注意倒外面的嘶杀声消失了，一片恐怖的寂静。揭开窗帘，一股厚重的腥味涌了进来。
　　我小心地钻出马车。先看见马夫趴在死马上，背上插着一把刀。下了马车往后看，一片死人死马，到处是血。一阵恶心，我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我加快了脚步走到后面的车厢，桃儿不在里面。
　　“桃儿，桃儿，你在哪里？”我边叫她的名字边到处找，几乎每走几步都会被尸体绊到。十八名侍卫全死了。连马都全杀了。我害怕极了，跑回马车上，跪在仲眸身旁。
　　“仲眸。全死了，他们全死了。桃儿也不见了。马也都杀了。怎么办啊？呜呜……”我几乎绝望了。本来想骑马去找大夫，可现在无路可走了。
　　“别哭…..咳咳……”仲眸猛地咳嗽了两声，又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可是…你伤成这样我们怎么办啊？”我哆嗦着擦着他嘴角的血。都是为了保护我，他才伤成这个样子。我心疼如刀割。
　　“星儿，”仲眸说话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恩。我在这儿。”我把耳朵靠在他嘴边。
　　“你把棉袍穿上，继续往前走，一个时辰……驿馆……”
　　“不行，我走了你会死掉的。我不要。”说着我又把棉袍给他裹紧了些。
　　“听话。你去……咱们…都能活，你不去……咱们都…活不了……快去。”他的话已经说不清楚了, 边说边有越来越多的血水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你别说话了。我去。我去。”我用手抹了抹他的嘴，“你保证要撑到我回来！”
　　他点点头。好象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用掉了他剩下的全部力气。
　　我抹了一把眼泪，钻出了马车。
　　外面的天好冷，没穿棉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没走多远我就开始浑身不住地发抖。这荒郊野外的，黄土路的两旁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林跟皑皑白雪，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况且这么晚了，绝不会有人到这荒野中来。天越来越黑了，没过多久，就伸手不见五指了。脚冻的失去了知觉，几乎挪不动了。可是仲眸还在等着我，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人来救他。脑子里出现了仲眸满身血的样子，我加快了脚步。
　　路越走越不好走，前面是大山了。我踏着厚厚的雪走上艰险的山路。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腕。
　　“啊！！！！！！！！！！！！！！！！！！！！”我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山林。片刻，我才敢低下头看。抓着我脚踝的是一只骨瘦如柴的苍老的手。原来是个人。我的心放下了些。再仔细看看，那个人已经被雪埋了一半了，趴在悬崖边。
　　我赶紧去拉那个人。可是手冻僵了，抓了好几次才抓住。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个人拖了上来。打掉他身上的雪一看，是个和尚。
　　“喂！喂喂！”我拍拍他的脸，“我还有急事，你快醒醒啊！”想着重伤的仲眸我心急如焚。可又不能看这个人冻死。
　　“呃——”突然，那个人开口了，“谢谢你救了我。”那和尚慢慢爬起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说，“哦，你没事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朋友还等着我救命呢。”我转身要走。
　　“慢着。”和尚倚着岩石，似乎缓过些劲来了，“小兄弟，你救了我，我一定要报答你。”
　　“不用了。我朋友还等着我……”我没说完，就有一股力量把我吸到和尚跟前了。
　　“你干什么！”我想大叫，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和尚一拍我的肩膀，我就就转过身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地上了。然后，觉得后背一震，和尚的大手掌推在我背上了。顿时，后背像火烧一样难受，然后，一股烈焰般的气流冲到我身体里，在里面乱蹿。瞬间我上身的衣服全被炸开了。
　　这个和尚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哪有工夫在这里耽误时间，我得赶紧去找大夫啊。晚了仲眸就……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小兄弟，现在你集中精力，用你的心眼去看！”突然，和尚的话在耳边响起。
　　反正也动不了，我就听了他的，可是什么叫心眼啊？正当我琢磨的时候，和尚又在我背后猛的一推，我头一低，一下子闭上了眼。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星空。和尚的手在我的背后点来点去。每点一下，天上就会有一个星星变的异常耀眼。渐渐地我看见了漂亮的北斗七星。
　　“斗转星移大法。小兄弟，这就是我送你的谢礼。你要用他惩恶扬善，切莫为非作歹。”语毕，和尚在我肩上一拍，我就转了个身，跟他面对面坐着。他在胸前比画了一阵，两手推在我胸前，然后猛地一用力，又一股气流滚烫地蹿入我的身体里。我就看见和尚的手臂变的火红，像烧着的碳块一样。然后，和尚嘴里念念有词，跟着他身上就冒烟了，很快，烧起了熊熊大火。我猛然被这似曾相识的场面惊呆了——多年前师父的死仿佛就在眼前。
　　“不要！不要啊！和尚！”我想喊可是喊不出来。只有咸咸的泪流进嘴里。
　　“小兄弟，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老衲没有选错人。阿弥陀佛！”话音刚落，和尚的双手又一用力，一股气流就冲到我胸前，我被弹出很远，摔在雪地上。
　　“记住我的话！惩恶扬善！”和尚双手合十神情安详地端坐于火中。熊熊大火吞末了和尚。最后，然成了一团灰烬。
　　“呜！！！！！！！！为什么！不要死啊！干吗要死啊！”我发疯了。在雪地上使劲地哭喊着。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可是，你们为什么都要死呢？为什么啊！我哭了好一阵，发现自己上身还光着，可是贴在雪地里一点也不冷反而热的要命。我抓了一把雪吃进嘴里，觉得清醒了许多，就站起来往前跑。仲眸还在等我呢，必须马上找到大夫。可是，刚一跑，就发现身边的东西后退的速度比坐马车上看着还快。我又用力跑了一下，简直快的跟飞似的。难到说跟刚才和尚传给我的斗转星移大法有关系？这样我可以抱着仲眸一起走了。顾不得高兴，我转身往回跑去。一路上能听见风擦过耳边的呼呼声，身边的东西飞快地向身后退去，不出一刻，就跑回了马车那里。
　　“仲眸，你怎么样了？”我钻进马车。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脸色青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已经泛白了。我心里难受极了。我盖在他身上的棉袍也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块。
　　来不及了，要就他的命就要抓紧时间。我抱起仲眸，往前面的驿馆跑去。我觉得自己只是像平常一样跑，可是速度却比骑马还快上三四倍。而且，我越跑越快，身体就越热，渐渐的像火烧一样。越过了刚才和尚圆寂的地方，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感谢。很快翻过了山，前面就是驿馆了。
　　突然，觉得鼻子下面热热的，真是的，大冷天的居然跑出鼻涕来了。抱着仲眸我也没法擦，就继续跑。可能是太颠了把仲眸惊醒了。
　　“星儿，你怎么光着身子？”他虚弱地说。
　　“呵呵没什么，你醒了？太好了。马上就到驿馆了。”我看了他一眼，抽了抽鼻涕。
　　“星儿，血，”他叫着，声音有些惊慌。
　　“恩。你流了好多血呢。”
　　“不是，是你，你的鼻子在流血。”仲眸说着，在我怀里挣扎着，让我停下来。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鼻子流出来的血大滴大滴地滴在他身上的棉袍上。心里一惊。
　　“没事，我是热的。呵呵。前面就是驿馆了。你撑着点。”我来不及抹抹自己鼻子上不停流着的血，加快脚步往前面跑去。前面不远出出现了点点亮光，到了人住的地方了。
　　我又加快了脚步，可是，眼前的东西却开始摇晃起来，我摇了摇头，眼前的东西还是越来越模糊。我听见仲眸在我怀里哭起来了。
　　“你，你哭什么啊？”我笑着看了看他。
　　“你流了好多血。”他虚弱地说。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鼻血已经在胸前流了一片。
　　“没什么。呵呵。你伤那么重得赶紧治，不然……”眼看着进了村子，突然，脚下一飘，眼前全是金星，我猛地跪在地上。不好，什么也看不见了。怕仲眸摔着，我一手用力搂着他。
　　“星儿，你怎么了？”他哭着，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了。
　　“没，没事，”我使劲地摇了摇头，勉强看清了前面的东西。再耽误仲眸就完了。我拼命爬着，爬着，终于爬到一户人家的门口。勉强扶着门站起来，扣了扣门环。
　　“谁啊 ？”等了好一会，终于有人出来开门了，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
　　“救，救人。”我跌坐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指了指躺在雪地上的仲眸，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