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王朝》小兔子Sunny

7、第七章

　　打那天给太上皇拜之后，我心里一直很高兴，因为好容易有机会出了一次灼府。仲眸也很高兴，因为他爹那天同意了他去三公主府上的事。
　　天冷了，我跟仲眸便很少到园子里乱跑了，经常是待在屋里聊天。而且，我怕冷，晚上总是偷偷钻进仲眸的被窝里。

　　“我长的真像三公主吗？”我抱着枕头问仲眸。
　　“我仔细看看。”他转过头，捏着我的下巴，把脸凑近了，像鉴赏瓷器那样仔细地看个没完。
　　“哎呀。我是认真的。”我打开他的手。
　　“……呵呵，”他把两手枕在脑后躺下了，“是有点像。”
　　“真的吗？”我趴在他脸上问。
　　“……”他直直地看着我，脸突然红了。
　　“啊，你讨厌，脸红什么啊。”我突然也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
　　“没什么。”他害羞地摇摇头。
　　“仲眸，”我两手托腮看着他的脸，细细的柳叶眉眉梢上挑，大大的眼睛，浓黑的睫毛如铺开的扇面，小巧红润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散开的黑发舒展在枕头上。“你长的真好看。”
　　“恩？”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
　　“……”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
　　“你….”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
　　“像女子一般，不，比女子还好看。”我喃喃地说着，完全陶醉在欣赏他的美貌之中。
　　“喂！喂！”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
　　“……恩”我也翻身，跟他并排着躺下。

　　“你怎么会长的像三公主呢？”沉默了好久他突然问我。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跟她没什么关系。我是孤儿……”我说着说着，鼻子就开始发酸了。
　　“你怎么了？仲眸歪过头盯着我的眼睛，“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想起了过去。”
　　“你想听我说我的过去吗？”我看了看他。
　　“恩。我听说过你不是秉亲王的亲儿子。可是你的过去我一点也不知道。要是你想说，我就愿意听。”他认真的回答。
　　“好。”我点点头，思绪回到了从前。
　　“我是孤儿，从小跟师兄和师父一起。师兄也是孤儿。我本名叫上官繁星。师兄叫赵逸尘。师父是飞涧流的掌门人棠仙指。”
　　“就是大名鼎鼎的暗器门吗？”他吃惊地看着我。
　　“恩。”我点点头。“虽然江湖上都说飞涧流是暗器门，可是我们从来都不做坏事，师父一直都教导弟子们要伸张正义。”
　　“可是，我听说飞涧流乱杀了不少正义之士呢。”他疑惑地说。
　　“事实不是那样的。我师父是很正派的人，对弟子的管束也十分严格。飞涧流的独门暗器是不能用来伤人的，虽然，虽然那也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暗器。”我顿了顿。
　　“听说飞涧流早就灭门了，是怎么回事？”他问。
　　“……呜，呜”听他这么一问，我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哭了起来。
　　“呃，你别哭啊。别哭。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他赶忙转过脸来给我擦眼泪。
　　“哇……”我扑到他怀里大哭了起来，“师父死了，尘儿也失散了…呜呜…..”
　　“恩。恩。你不要太伤心了，都是我不好，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他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在他怀里痛哭流涕，仿佛很久以来压抑着的委屈和无奈一瞬间全都释放了出来。他默默地任我在他怀里狂风暴雨般的发泄，良久，才开口：“星儿，不哭了。这样哭会伤身体的。”
　　我猛的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大眼睛正温柔的注视着我。很久没听别人这么叫我了。
　　“仲眸！”我鼻子一酸，又扑到他怀里，好象他就是尘儿。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都说给我听吧。”他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恩。”我躺在他的怀里，继续说到“师父是东瀛人。飞涧流使用的武功是东瀛忍术的一个分支。这门功夫表面上是以剪纸著名，可是，实际却是杀伤力极强的暗器技法。但是，对于东瀛以外的人来说，这门技法是十分难掌握的。所以，飞涧流有众多的子弟，却没有人能够真正领悟这门工夫的精髓。”
　　“那么飞涧流不是很难维持下去？”他问。
　　“恩。不过，好在这门功夫只要略通皮毛，便可成为剪纸艺人。所以，这些弟子大多时候都是以艺人的身份出现，四处表演。但是能够把剪子使到这种程度的弟子也是少数。所以，大多情况都是去给王公贵族表演，所以，飞涧流也能维持下来。”
　　“那传说飞涧流杀了江湖的几个正义之士是怎么回事？”他继续问。
　　“事实不是这样的。飞涧流因为跟王公贵族来往密切，所以，有了这些人的支持，势力日渐壮大，后来又在王公们的资助下建了天下第一庄——飞涧山庄。这些都惹来江湖其他门派的不满，说飞涧流只会卖弄伶人的伎俩，没什么真功夫。这些人哪知道师父不教我们用暗器伤人就是怕飞涧流的弟子出去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可是，这些心胸狭窄的人偏偏设计陷害飞涧流。当时，师父受邀前往皇宫表演，路上遇到一帮截匪，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挟持了几个弟子，要挟师父交出飞涧流的暗器使用秘籍。师父不从，他们就要杀了那几个弟子。万般无奈之下，师父才用暗器打伤了那几个人救下了本门弟子。可后来，没过几日，江湖上便出现了飞涧流横行霸道，用暗器害江湖豪侠惨死的传言。而且，各大门派居然抬着那些匪徒的尸首到飞涧流向师父兴师问罪，还说他们是什么大狭。师父说她只是伤了那些匪徒，绝对不会致死。可是那些人确实死了，而且，身上的确留着飞涧流的独门暗器。虽然师父拒不承认，可是那些所谓的正道门派却叫嚣着总有一天要替死者报仇。就这样，处于各种原因，对飞涧流的恶意中伤越来越多。而飞涧流的子弟们每每出去表演总是浑身是伤的回来。师父心疼他们，又不想让飞涧流的暗器技法用来杀人，就派人暗中保护本门弟子。可是，没想到，后来竟有些人模仿制作了飞涧流的暗器，开始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滥杀无辜。面对那些前来兴师问罪说要讨公道的人，师父有口也难辩。她曾打算带着我跟尘儿回东瀛的，可是又不能弃众多飞涧流的弟子于不顾，于是，就忍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他叹了口气。
　　“恩。师父是很善良的人，她对谁都很好。”我鼻子一酸，又流泪了。
　　“我知道。别太伤心了。”他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
　　“可是那些人却想尽办法害她，都是为了她那本秘籍。那是飞涧流暗器使用技法。飞涧流的暗器是小巧的剪型暗器，只有拇指那么长，跟食指一般粗细。形似剪刀但刀锋锋利无比，四面开刃。合起来两面是刃，分开，四面是刃，这个东西就叫飞涧。平时弟子们使用的飞涧跟普通的剪刀无异，也是两面开刃，那是因为师父从不让他们使用四刃涧。而且那四刃涧用不好是很容易伤到自己的。但是那本关于四刃涧的秘籍却是江湖人人垂涎的东西。他们都知道，一但有了那本秘籍，就等于拥有了最致命的杀人工具。可是师父绝不会把秘籍交给这些邪道之人。于是，这些人就开始散布飞涧流使邪门武功，祸害江湖的谣言。飞涧流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最后，贫民百姓听到飞涧流三个字就像听到瘟疫似的，逃的远远的。而那些号称正道的门派，一听说是飞涧流的子弟立刻赶尽杀绝。”
　　看到我紧握着的拳头。仲眸无奈地叹了口气，“江湖险恶啊。”
　　“后来，师父突然就遣散了全体弟子，而后，没有丝毫预兆……一天晚上，师父把我跟尘儿带到宣阁，给我们一人一个镯子。然后，然后她就……就……放火烧死了自己。”我说到这里，浑身发抖，突然冒出的一身冷汗湿透了薄薄的衣服。
　　“星儿，别再说了。”仲眸抹着我额头上的汗，皱着眉头。
　　“不要，师父就那样不明不白地烧死了自己。而且，尘儿自那晚以后也不知去向了，我们说好要给师父报仇的。可我……可我现在却被关在这王府里，哪也去不了。”
　　“恩。我知道。可眼下也没办法啊。”仲眸心疼地看着我。
　　“你师父为什么会在临死给你们这个镯子呢？”他看了看我的手腕。
　　“师父在死前不久，给我们讲了个故事，说两个妃子糟奸人所害，为了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就把他们送出宫，还给了他们两个镯子。”
　　“那……”仲眸吃惊地看着我“那就是说，带镯子的人就是皇子了？也就是说……”他低头看着我手上的镯子，又抬头盯着我：“你就是皇子！”
　　“……我，我不知道。”听到他的推测，我也吃了一惊，但是看着这镯子，眼前却浮现出尘儿的笑脸。
　　“不管怎样……我都要找到尘儿……我摸着手上的镯子，心里越发觉得堵的难受。“尘儿……尘儿…”我念着他的名字，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喷涌而出。噗！一口鲜血从我嘴里喷了出来。
　　“星儿！星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仲眸大惊失色，两手哆嗦着搂着我，擦着我嘴角的血，叫着我的名字，又慌又乱。
　　“我没事……我没事。”我抓着他的手，头昏昏沉沉地，又哭了起来“尘儿……呜呜……仲眸，我想他，我想去找尘儿，你带我去找尘儿吧。”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觉得身体沉的像秤砣。
　　“好好。我带你去。我带你去找他。我带你去。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他的声音都乱做了一团，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然后我就昏睡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还躺在仲眸的怀里，他的肩膀在微微的抖动着，有咸咸的液体滴到我嘴里。
　　“你，你怎么哭了？”我问他。
　　“哦，你终于醒了。”他轻轻托起我的脸，眉头紧皱。
　　“呵呵……吓着你了吧。”我笑着摸了摸他紧皱的眉头。
　　“恩。你吓坏我了。”他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很难受吧。”
　　“恩。不过现在好了。”我笑了笑。
　　“我去叫御医来吧。”他摸着我涔涔冒汗的额头。
　　“不用了。你在我身边就行了。”我笑了笑，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我只是太想他了，仲眸。”说完，我又昏睡过去。

　　我好象睡了很久，睁开眼睛，看到爹娘焦急的脸，仲眸跟桃儿也站在旁边。桃儿还不停地拭着眼泪。“爹，娘，你们怎么来了？”我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干的要裂开了。
　　“我去拿水。”桃儿赶忙跑出去了。
　　“华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娘在一旁落下泪来。
　　“你哭什么啊，”爹埋怨娘，坐到我床边，拉着我的手：“华儿啊，你怎么突然就病了，是爹不好。爹关心你太少了。”
　　“爹，娘，是孩儿不争气，害你们担心了。”我好容易挤出一丝笑容。
　　“王爷……”旁边传来另一个声音。
　　我爹赶忙站起来，“哦，御医大人请讲。”
　　“小王爷的病到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急火攻心。”
　　“哦。”我爹如释重负地看了看娘。
　　“不过，……”那大夫继续说到，“小王爷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们想办法解开他心里的结吧。不然，小王爷的身体一定会每况愈下的。这里是药方，先抓药调养一段时间吧。”
　　“恩。多谢御医大人。”我爹起身送他出去了。
　　“华儿啊。你有什么心事啊。告诉娘，娘一定想办法帮你。你这样突然就病倒，可吓死我了。”我娘说着又掉泪了。
　　我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她又不是我亲娘。
　　“哦。夫人，咱们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仲眸拉扶着我娘出去了。

　　唉！我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啊。师父为什么自尽，尘儿到底在哪里，我不出去怎么弄清楚这些事啊。仲眸说我是皇子？按照那个故事，他的推测也不无道理。不过，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到是仲眸，他是这里唯一叫我“星儿”的人，虽然只在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这么叫我，虽然相处还不长，可是他就像唯一的亲人一样，我觉得已经离不开他了。
　　我正想着，桃儿端水进来了。
　　“小王爷，喝点水吧。是你最爱喝的花蜜水。”
　　“好。”我撑着坐起来，喝了几口水，却呛着了，咳嗽了半天。
　　“小王爷，你没事吧？”桃儿紧张地看着我。
　　“呵呵，没事没事。桃儿姐姐不必担心。”我安慰他。
　　“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害你突然就病倒了。”说着她啜泣起来。
　　“不关你的事。真的不关你的事。”我给她擦着眼泪，仲眸进来了。

　　“桃儿姐姐，我想单独跟他说点事行吗？”他示意桃儿出去。
　　“是。小王爷。桃儿告退。”
　　桃儿走后，仲眸拉起我的手，兴奋地说：
　　“星儿，你爹说皇上下旨了，让你我去探望其他的亲王公主。”
　　“哦？仔细说说。怎么回事？”我激动地看着他。
　　仲眸拿了件衣服披在我身上，又摸了摸我的头“不烧了。”
　　“快点啊，快点说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搂着他的脖子催促着。
　　“恩。皇上尊太上皇嘱，下旨，让你跟我近日就出发去各个藩地探望其他的亲王公主们。”
　　“哈，那就是说我们很快就要出去了？”
　　“恩。很快。呵呵”仲眸说着，把我揽到怀里，“不过，你先要把身体养好才行。”
　　“恩。”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地说：“仲眸今晚陪我一起睡。”
　　“恩。好。只要你身体好好的，我什么都依你。”他低下头，抱紧我，把脸埋在我的肩头。

　　尘儿，你知道吗？我想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