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稞一梦》听雨不眠

25、大战之日

　　次日。

　　队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村后的小径尽头。

　　青稞站在院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身影，仍久久伫立。

　　村中恢复了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留下的老弱妇孺紧闭门窗，连狗都不敢吠叫。

　　青稞回到屋内，坐立难安。且兰一直处在昏睡中，乔灸和王朵儿也是紧张得脸色发白，三人相对无言，只能默默祈祷。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姜保山一行人艰难地穿过鸦群躁动的山林，越靠近瀑布，空气中的腥腐和阴冷气息就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

　　终于，那轰鸣的瀑布出现在眼前。水汽弥漫。

　　姜怀山仔细观察着地形，目光最终锁定在瀑布右侧一片长满厚厚青苔藤蔓的石壁：“那里……水流后的颜色不对，有缝隙。”

　　两名护卫上前，用刀劈开藤蔓，后面果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裂缝！阴冷的风从中倒灌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熟悉腥臭！

　　“就是这里！”姜保山眼神一凛，“准备火把！按计划，阿大阿二先锋，怀山居中策应，其余人断后，保持阵型，交替掩护！”

　　众人吞下药草，点燃浸满火油和牲畜血的特制火把，鱼贯而入。

　　裂缝后是一条向下倾斜、湿滑幽深的天然隧洞，越往里走，空间越大，但那股阴冷的气息也越发逼人。洞壁之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用黑红色颜料描绘的鸟形图腾，它们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闯入者。

　　“小心！”姜怀山忽然低喝一声！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从洞顶和两侧的阴影中扑出！速度比之前更快，攻势更猛！它们似乎畏惧那特制的火把，不敢直接触碰，却利用地形不断发起偷袭，利爪带起阵阵阴风！

　　“结阵！保护怀山！”姜保山怒吼！

　　战斗瞬间爆发！

　　狭窄的洞穴内，火光摇曳，刀光剑影，嘶吼与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护卫们拼死抵抗，不断将火把戳向它们的眼睛，偶有得手，便能听见凄厉惨叫，再望去，便只剩一滩黑水！

　　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姜怀山被护在中心，脸色苍白，却仍在冷静地发出指令。

　　队伍艰难地向前推进。

　　越往里走，乌鸦的个头越大。

　　众人皆知，离它的位置也越来越近了。

　　-

　　留在村里的青稞在院中来回踱步，只觉得心慌意乱，仿佛有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突然！

　　村口方向传来凄厉的惨叫和犬吠！紧接着，多处房屋同时燃起绿色幽火！哭喊声、尖叫声瞬间划破了村庄的死寂！

　　“调虎离山！”乔灸脸色惨白地尖叫，“它们来村里了！”

　　青稞的大脑一片空白！青壮年都被引去了瀑布，村里只剩下老弱妇孺！

　　怎么办？！

　　就在此时，且兰猛地从床上坐起，咯咯地笑了起来：“来了……都来了……美味的血食……它等不及了……”

　　青稞又惊又怒，冲到且兰面前：“怎么阻止它们？！告诉我！戚呢？戚呢？”

　　且兰歪着头，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地盯着青稞：“你的血……最香了……你出去……它们就都来找你了……村里其他人……就安全了……”

　　“青稞别听她胡说！”王朵儿吓得紧紧抱住青稞的胳膊。

　　但青稞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混乱和火光，听着村民惊恐的哭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且兰说得没错，她是它最渴望的目标！

　　她猛地挣脱王朵儿，冲进厨房，拿起那把曾用于取血的匕首！

　　“青稞！你要干什么！”乔灸惊骇道。

　　青稞不发一言，用匕首在自己先前的手腕伤处附近，狠狠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她将自己的血滴落在院门口的泥土和墙壁上！浓郁的特殊血气随着风迅速弥漫开来！

　　果然，村中的骚乱声瞬间转向！那些原本在四处纵火制造恐慌的黑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齐齐发出一阵兴奋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朝着青家小院蜂拥而来！

　　“你疯了！”乔灸吓得魂飞魄散。

　　青稞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地关上院门，用身体死死抵住，对乔灸和王朵儿喊道：“救人！看到人就带进地窖中！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下一秒，巨大的撞击力猛地砸在院门上！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多的黑影开始翻越围墙！

　　青稞背靠着门板，手握匕首，浑身颤抖，目光无意扫到院子角落堆放的备用火把和火油罐，一个念头闪过。

　　对！火！它们怕火！

　　她猛地扑过去，抓起一个火把浸入火油，用颤抖的手点燃！

　　“滚开！”她举着火把，朝着最近一个翻墙而入的黑影奋力挥舞！

　　那黑影果然发出一声畏惧的嘶叫，敏捷地后退，避开了火焰。火光映照下，那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扭曲了一下。

　　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但它们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并不急于扑上来将她撕碎，而是像猫捉老鼠般，慢慢地围拢，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人崩溃。

　　青稞背靠墙壁，她不明白，它们明明畏惧火，为何不退？它们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没用的，丫头。它们只是在陪你玩玩。”

　　青稞猛地回头，只见且兰不知何时已走出屋子，正悠闲地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嘲讽笑容。

　　不是疯癫的且兰，也不是悲悯的戚，而是另一种更冷酷的人格。

　　“你……”青稞的心脏狂跳，“你这次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