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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炊烟故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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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五人带着四名护卫,终于抵达了九村村口。
熟悉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和泥土的芬芳,狗吠声、孩童的嬉闹声隐约传来。这与来时路上那血腥恐怖的景象仿佛是两个世界。
青稞望着眼前安宁的村落,鼻尖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这里是她的根,是她觉得最安全温暖的地方。可如今,却可能被可怕的阴影所笼罩。
得到消息的青父青母早已焦急地等在村口,见到他们平安归来,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但看到几人凝重疲惫的脸色,尤其是姜怀山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心又提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家里饭都备好了!”青母连忙上前,目光心疼地扫过几个年轻人。
回到熟悉的青家酒坊,温暖的气息和饭菜的香味稍稍驱散了众人心头的寒意。桌上摆满了家常菜式,虽不如姜府精致,却透着十足的诚意和温暖。
然而,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太多胃口。尤其是乔灸和王朵儿,看着桌上的肉菜,脸色又有些发白,几乎没动筷子。
青父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放下酒杯,神色沉重地开口:“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们也去问了问,只说,咱们这附近几个村子,近来确实不太安生。前头六村、七村,都传出了有人口失踪的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慌得很。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残忍的事……”
气氛顿时更加凝重。
姜保山沉声道:“青叔,此事绝非小事。连续发生命案,手法一致,还留有相同标记,绝非偶然。我们必须立刻报官,并提醒各村加强防范。”
“已经让人去镇上找乡老和保长了,明天一早应该就能到县衙报官。”青父点头,“只是这山路遥远,官府来人查案,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姜怀山突然沉静说道:“伯父、伯母,近期切勿让村里人单独外出,尤其是青壮年。夜间最好轮流值守。那腰牌……”
“对了!像乌鸦!”青稞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乌鸦?青稞!是你之前在学堂里讲得那个故事吗?!”乔灸急忙问。
“只是觉得有点像,还不确定。”青稞谨慎地回答,微微蹙眉,“不过,那也只是传说而已……也做不得真的!爹,娘,怀山公子一路劳顿,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去客房休息吧。保山公子和乔小姐、王小姐的房间也都收拾好了。”
青母连忙道:“对对对,瞧我,光顾着说话了。稞儿,快带姜公子去休息。西厢那间房朝阳,最是干净暖和,我给换了新晒的被褥。”
青稞引着姜怀山穿过酒坊的后院,走向西厢房。夜色朦胧,院子里弥漫着酒糟和草木的混合气息。
姜怀山脚步有些虚浮,呼吸也比平时重了些。青稞放缓脚步,小心地跟在他身侧,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虚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手臂隔着衣料,依旧能感觉到那份清瘦和微凉。
这一次,姜怀山身体只是僵了一下,并未推开她,低声道:“多谢。”
将他送到房门口,青稞点亮桌上的油灯,又仔细检查了窗户是否关严,床铺是否舒适。
“这屋里夜壶、净水都有。若……若夜里有什么不适,或是需要什么,你就……你就敲敲墙,我住隔壁,能听见。”青稞说完,脸颊微微发热,不敢看他,转身就想走。
“青稞。”
他忽然叫住她。
青稞脚步一顿,心跳漏了一拍。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叫她的名字,而不是疏离的“青姑娘”。
她回过头。
昏黄的灯光下,他站在桌边,身影被拉得很长,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比平时柔和了些许。
“今日……多谢。”他看着她,声音很轻,“还有……薄荷叶。”
青稞的脸轰一下全红了,像是心底最隐秘的关心被突然戳破,手足无措地摆摆手:“没、没什么!你……你好好休息!”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房间,背靠着门板,青稞的心还在砰砰狂跳。他知道了……他还道谢了……他叫她的名字了……
一种混合着羞涩、欣喜和担忧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然而,这份短暂的悸动很快被现实的忧虑压过。
这一夜,九村似乎格外寂静,连狗吠声都稀少了许多,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中。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青稞就起来了。她惦记着姜怀山的身体,熬了一碗清淡的米粥,又特意滴了几滴香油,准备给他送去。
刚走到西厢房门口,却见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是姜保山和姜怀山。
“你确定吗?你曾在书中读到过鸦神?”是姜保山压低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是本残卷……说是一个已经湮灭的部落。”姜怀山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开口,“不过和青稞说的内容一致的部分便是,这个部落似乎只会惩罚闯入者,可我们见到的尸体可都在……”
“传说毕竟是传说。”姜保山语气沉重,“我已飞鸽传书回城,禀明伯父和官府。但在他们来人前,我们需得万分小心。”
“兄长打算如何?”
“我今日便去六村、七村走访,打听失踪人口的详细情况。你……”姜保山顿了顿,“你身子不适,便留在村里。”
“我与你同去。”
“怀山!”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姜怀山打断他,“此事蹊跷,多一人查证,或许能快些找到线索。”
门外的青稞听得心惊肉跳,正愣神间,房门被拉开。
姜怀山和姜保山看到端着粥站在门口的她,都愣了一下。
青稞慌忙低下头:“我……我熬了粥……你们……你们吃了再忙吧……”
姜怀山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上,又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好。”
话音刚落,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青哥!不好了!村头李老四家的大小子……昨晚一夜没回来!今天一早……在他家后山捡到了这个!”
村民摊开手心,里面赫然又是一枚沾着泥土的腰牌!
哐当!
青稞手中的粥碗摔落在地,热气腾腾的米粥溅了一地。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危险,并非远在荒郊野外。
它已经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