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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林念离的异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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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离从一大早的感觉就不对头。
除了和渔乔通了个话外,再没和任何人说任何话,时不时有点发愣的样子,明显不在工作的状态。
吴雍的直觉告诉她,林念离今天心里装了很多事情,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堵在他的心里。
他的电话响了,接了电话后,林念离风一般地冲出了办公室,只留给吴雍满腹的疑问。
“雍姐姐,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乔总签字,可是我这会儿手头还有点别的紧急的事情,能麻烦您帮我给乔总送去吗?”渔乔的秘书小跑过来对吴雍说。
“可以,乔总这会儿人在哪里?”
“她说在顶楼的会议室。”
电梯停在了顶楼。
按理说,每周的第一天,这里绝对是人来人往的忙碌之地,因为有很多会议要召开,但今天却安静得出奇,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吴雍尽可能地放轻自己的脚步声,心里莫名地开始扑扑乱跳。
她看见一身银灰色套装的渔乔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却没有进去,静默得好像一尊优雅的雕塑,门口还立着两个高大的保安装束的人。
渔乔眼睛的余光扫到了吴雍,没有招呼,只是轻轻地点头示意,渔乔赶忙递过文件,不经意地往会议室瞟了一眼,眼神立刻定在了里面。
她看见林念离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坐着。
两个人都侧面对着她,林念离的侧面她太熟悉了,清高而孤傲,而那个女人的侧脸白皙小巧,长发披肩,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典雅娟秀,宛如一块温润的玉。
而此刻让吴雍惊讶的不是发现林念离和一个美人独处一室,而是她看见了有一串一串的眼泪顺着林念离清瘦的面颊滑落,直直地滴在桌面上,化成一滩滩晶莹的水。
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哭了?
这样的想法刚刚在吴雍的大脑里形成,她便感到心头上一阵尖锐的痛,来得那样迅猛而直接,让她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了渔乔的身上。
“乔总,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吴雍几乎是从渔乔的手中抢过那份已经签好字的文件,转身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渔乔看着吴雍仓促离去的背影,眼里有深深的情绪流过。
秦语筝此刻就安静地坐在林念离眼前。
从大学毕业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过这么近的距离,近得只要一抬手,他就可以触到她的脸。
然而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用修长的手指宠溺地抚过她光洁的面颊,他只是用这双手,发现了她向竞争对手出卖公司商业机密的关键证据。这双手曾经滑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让她浑身舒适地颤抖,但现在,这双手却亲自把她送上了毁灭的审判台。
“我知道你发现了那个隐秘的邮箱,否则,这一切不会发生得这样快。”好看的唇微微翘起,秦语筝随手捋了一下滑落在额前的发丝,好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即便不是我,这件事最终也会败露,乔姐手上不是没有证据。”林念离哽咽了一下,低低地说,“只是语筝,这次你的确是错得太离谱了。”
“语筝?”冷冷的笑声响起来,向一支支尖利的箭,呼啸着刺向林念离的胸膛,“你怎么还好意思叫得这样亲昵?我们不是已经分手6年了吗,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这样称呼我?林念离,当初我是那样地恳求你留下来,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一起创造我们的事业和我们的家。可是你呢?最终还是抛下我一个人,你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辛苦吗?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离我而去,现在你却冠冕堂皇地坐在这里指手画脚。如果真的有对错,那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了和你在一起!”秦语筝的情绪随着她说的话渐渐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白得吓人。
林念离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怜惜和疼痛:“当时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我将会用我的余生,去忘记这段感情……语筝,我并不奢求你可以理解我,只是你不该就这样轻率地毁了你自己。你这样做,伤害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乔姐、还有我!我们之间的感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可是乔姐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你的照顾、对你的培养、在你身上花费的心血,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辜负?你可以怨我恨我,但你不应该背叛你的事业和你的人生……”
林念离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秦语筝软软地倒在了桌上。
有几缕散乱的长发,轻轻地飘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像是分散多年之后的回归。
吴雍将文件交给渔乔的秘书后,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躲进了卫生间里。
确认卫生间的门紧锁无误、不会有人误闯进来之后,她才靠着门,大口地呼吸着,为自己刚才的反应震惊不已。
我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眼泪而心痛?难道是因为他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
她立刻被自己的回答吓了一跳,随即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都是要和楚江谈婚论嫁的人了,竟然还在为别的男人莫名心痛。他不就是掉了几串眼泪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而且居然在渔乔的面前那样失态……
想到渔乔那双精明的眼睛,吴雍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里默默祈祷渔乔当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不然万一她想多了或怎样,以后说不定还有得麻烦和解释。
推开门,吴雍装模作样地到水池边洗手,看着镜子里自己微黑的眼圈,她暗暗告诫自己,关心归关心,绝不可再深涉一步,否则,以自己生活里感性和冲动的脾性,向前一步边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之地,毁了自己的名声倒不要紧,她害怕的,是伤害楚江,那样一个善良和真诚的人,不应该被伤害,至少不应该被自己伤害。
深吸一口气,吴雍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脸。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样期待着。
救护车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整座大厦的安详。
林念离抱着昏迷的秦语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车,紧随在后面的是渔乔,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围观者。
林念离把秦语筝的手护在自己的掌中,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仍然不能为她的冰凉增加一点温度。
骨的冷,直透到他的灵魂里去。他温热的眼泪顺着她的手,恣意流淌。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用洁白的手指轻轻勾去他的泪,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无论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会克服的。”
然而现在,回应他的,只有令人恐惧的死寂。
渔乔的眼角也有泪光,心里涌上深深的自责。
她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安排他俩见面,尤其是在这样敏感的情况下。看着秦语筝平时的样子,以及这次和林念离的接触,她以为他们已经互相淡忘了彼此,没想到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秦语筝为什么会突然昏迷?渔乔疑惑着,以前从来没有听到她提起过身体有任何不适,而此刻看她孱弱单薄的样子,好似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完全不像仅仅因为情绪激动而陷入短暂性的晕厥,更像是因为情绪波动而引发了某种疾病……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整理这些凌乱的思维,她和林念离一样,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秦语筝一定要安然无恙。
然而世事总是难以如愿,就像那句诗词所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秦语筝被宣布因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而死亡。她的遽然离世,成了林念离和渔乔生命中永远再无法弥补的缺憾。
林念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没有心脏病,没有,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她没有死是不是?是不是!!”
渔乔还残存了一些理智,拦下了还想追着医生问的林念离,哭着说:“念离,你冷静一点,语筝她的确是去了,个中原因我会去弄清楚的,你就让语筝安静地走吧,你这样,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渔乔的话终于让林念离安静了下来,但也只是安静而已,他的眼中,再无半分神采,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神情涣散,目光空洞。
而闻讯后急急忙忙赶来的吴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场景。
渔乔拭去眼泪,对吴雍说:“我先去办理相关手续,你守着他,一步也不准离开,我已经失去了语筝,念离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他,不会让他有任何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