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011章 隐秘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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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休息的时候点上，一刻钟即可。”
“若是年轻人，是否可以多燃些时候？”
太医院。秦九歌握着两包熏香，转身出门之际，又回过头来，虚心问道：“我若是燃上一夜，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第一次使用最多一个时辰，”那人头也不抬，忙着捣药，“时间久了，可以两个时辰，切勿贪多，可能致幻。”
“多谢。”秦九歌点点头，迈步跨过门槛，刚跨一步，又缩回来，“先生可是喜茉莉？”
那人终于抬起头来。
秦九歌呵呵一笑，“恕我冒昧，不过突然想起一种味道，和先生调的香有点相似。”
那是她几乎忘记的味道，那段重伤卧床混混沌沌的日子，总是萦绕于梦中，似真似幻的味道。
“小姐重伤的时候，在下奉太皇太后之命，曾到将军府看过诊。”
他答的坦然，倒叫秦九歌不知何以为继，端详他的目光登时有点复杂。此人正是那容钰举荐入宫的江湖郎中七寒，现暂住太医院，没领什么职称，但是那地位却是极高，连主事院使都听他差遣，全力配合。
他端的是一副世外高人做派，素衣软袍，发束葛带，浑身散发着云天之外的仙气。
当然，如果没看见他和宫中某位公主抱在一起，她会一直这么认为。
他去将军府问过诊，这倒没人提过，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可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爱好男神的阿素都没提过，这就不太正常。
容钰的人？在避讳？显然，打着太皇太后的旗号，并无必要。
“如此，多谢先生。”秦九歌颔了颔首，不欲多问，有些事情时机未到，是永远不会被知晓，所以也不必打草惊蛇。
外头丽日熏风，拂过重叠的殿宇楼阁，秦九歌走的不紧不慢，数数日子，入宫以来也有一段时间，大致也弄清了着后宫里的形式。
向来后宫朝堂千丝万缕，牵制制衡，魏王得势，在后位空悬的宫里，他母妃自然荣贵妃自然也是后宫第一人。
皇帝有意扶持煜王，可煜王母妃过世多年且地位低微，生前是惠妃的丫头，皇帝便让容钰认惠妃做了母妃，算是给他立后台的意思。
可更有意思的是，此事不过数日，惠妃宫里就多了个人，还是个和魏王扯不清的人——江芷疏。
惠妃是江家支脉，和大都督府的关系隔得老远，前些年一同入宫的江家嫡系小姐可惜是个没福的人，盛宠不到一年就魂归离恨，这惠妃在后宫的位置一直不尴不尬，江家倒是也没起巴结的心思。
选在这个时候攀起关系来，倒是耐人寻味得紧。只怕皇帝他老人家，现在看谁，谁都刺眼。
不得不说魏王这一着实在是玩的绝妙。皇帝把他和将军府绑定，他就设计让容钰看上去要和大都督府搭上，决计不让容钰被放了心去！
回到承安宫，太皇太后正在午休，秦九歌轻手轻脚的进去，燃好刚从七寒那里拿来的安神熏香，却不想帷帘紧合的榻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还有老人略显痛苦的呻/吟。
秦九歌一惊，赶忙近前去，掀开了床帘，只见老人满头大汗，像是魇住了，嘴中还念念有词，模糊可听清：“不要……不要过来——”
顾不及听更清楚，秦九歌赶紧握住她的手，唤她，好把人从那梦魇中拉出来，正在这时瑾嬷嬷推门而入。
乍一见里面的情况就明白了几分，立即前去换了秦九歌，拿出个白瓷瓶放在太皇太后鼻间，让她嗅了嗅，老人很快安静下来，并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娘，今日日头甚好，不如出去走走。”毕竟服侍太皇太后几十年，瑾嬷嬷很了解老人的习性，知道她噩梦后肯定不愿再休息，便道，“听说御花园的——”
太皇太后摆手打断她，反而朝秦九歌招招手，拍拍床沿，“阿九，你过来。”
秦九歌未有迟疑，坐到床沿，老人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手背皮肤布满褶皱，她的声音也一如这些横亘的沟壑，苍老又枯索，“你老实跟祖奶奶说，你是否真心实意愿意嫁给魏王？”
秦九歌一愣，不明突然提起这由头是为什么。
太皇太后道：“你是明白人，这后宫里的事，我相信你看得明白。先皇不是我亲生，皇帝也奉着我敬着我，他忌惮长阳公主一脉势力，也更是厌了后宫里的纷争，让我压持着正好。”
秦九歌默然，这是入宫以来，太皇太后第一次跟她提起这些事。
长阳公主是秦九歌外祖母，嫁给当朝大将云守，诞一女云凤青，云凤青成就大晋第一女帅，后秦风林入赘云家，但云凤青却让女儿随了秦姓，可见二人感情甚笃。
“如今我老了，眼看着没几天活头了，皇帝该动的自然会动，能保你的唯一方法便是让你从将军府脱离出去。”老人目光闪了闪，“这却未必一定要牺牲你的幸福，你跟我说实话，现在我的话在皇帝那里还是有些分量。”
秦九歌垂下眼来，一时间心念电转，太皇太后这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但显然，对待这真心待她的老人，并不能像刺激秦风林那样直言不讳。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老人又道：“你的性子我了解，聪慧明彻却又不流于世俗，所以我不求你能执掌高位，但求平平安安就好，我去跟阿修说，如此既成全你，也补偿他——”
“娘娘——”话到一半，却突然被老嬷嬷打断，老嬷嬷笑得慈善，“儿孙自有儿孙福，魏王如此孝顺，又时刻记挂小姐，小姐会幸福的。”
秦九歌迅速望了老嬷嬷一眼，这场面有意思，主看好这个，仆反而赞同那个，回味起太皇太后未说完的话，不免心下好奇——补偿……补偿容修什么呢？
斟酌了下言辞，秦九歌淡淡一笑，“九殿下那里……祖奶奶您别费心了，免得勉强了他。”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技巧，皮球抛到容修那里，就不再是她的问题，毕竟看着秦九歌长大的老人，没那么好糊弄。而且……不定还能套出什么话来，补偿？为什么是补偿？
太皇太后却只叹一口气，风烛残年的浑浊眼睛，寂寂下来。
“好了，你去吧。”摆摆手，眉间的倦色更甚，“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吧。”
秦九歌离开，房门被关上，房间陷入一室昏暗。瑾嬷嬷扶着老人站起来，走到内室里，松烟入墨图缓缓收起，老人对着里面的两牌牌位上了柱香，声音沙哑道：“阿瑾，哀家当初是不是就应该极力阻止这桩婚事？如此他们就不至彻底的对立，在以后纷争中，他多少还会顾忌些往昔情分。”
“小姐，那只是个梦。”瑾嬷嬷声音轻软慈和，在安定人心的时候，她都唤回这宫闱深守的老人曾经的称呼，“九殿下并不似表面那般冷漠，他对阿九不会忍心的。而且，您也不能小看了阿九，这孩子现在十分沉稳，精明的很，有时候连我都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有能力保全自己的。”
离开后，秦九歌一直坐在承安宫偏殿里看书，今天莫名触到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一角，可又思而不得答案，真真有些恼人。
不知何时，日头开始西移，轩窗外一株腊梅披金灿灿。
半晌，秦九歌长吐一口浊气，估摸着时间要去太皇太后跟前侍奉她老人家用膳，便起身出去。不料却在正殿门口撞上一个人，这人是她现在有点不敢正视，正视了有点心虚的人。
迈到一半的脚步一顿，想收回来，可是那人淡凉的目光已经虚虚扫来，于是没办法，秦九歌只得笑着迎上去一礼：“九殿下万安。”
容修目光慢悠悠一睨，眼底像是凝结霜寒，并不让她起身。秦九歌心底暗叹，果然仇都记她身上了。
都察院右都御使，还有邱合，那事怎么看都是因她的试探又“出卖”引起的。
斜风穿堂而入，卸了阳光，在阴地里依旧沁凉，站了会儿，秦九歌就隐隐觉得这凉意是从这位殿下身上散发出来的。
半晌，就连侍奉在殿里的宫人都觉得两人有些诡异，容修才淡淡开口：“免礼。”
淡若冰霜，这一直是这人的常态，就在刚刚，秦九歌其实在怀疑，他是不是在考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该杀了，毕竟她已经“表明”了立场。
可是待她抬头，他的身影已经入了内院。
雪白身影颀长，披一抹夕阳，在灿灿金辉里，茕茕孑立。
“殿下——”
秦九歌突然心中一震，觉得有些话不说，可能就会一直误会下去，可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又该怎么开口，就已经下意识叫住了他。
“能否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011章 隐秘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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