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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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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长留。
……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绝情殿？！”
“吾……”
“行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子画在哪儿？”
“大约在书房。”
“哼，子画也是，什么东西都放进来，若是一不小心放了个妖孽，我看他怎么办！”
“……呵……”
……
……
“碰碰碰！！！”
“啊啊啊啊啊啊啊——！！！”
……
……
“呼哈——”摩严猛地睁开了眼，突如其来的光线令眼前呈现一片光怪陆离的模糊光晕。不适地将眼睛半眯起，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冷汗自额角滴落，染湿了两鬓间苍白的发，掏出手帕胡乱抹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冰凉，正隐隐颤抖着……
他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销魂殿，而他正在书房内批阅文件。低头看了看案桌上批了一半的文件，素白的纸面上，苍劲的字迹被汗水晕染得有些模糊，他凝神细看了半天，才大约辨出其中之意。颇有些烦躁的将文件合上，也没了继续的心思。他的目光毫无目的地游戈在房间内的装饰上，脑袋一点点放空，不知不觉间竟又想起了梦中的情景……
他脸色突地一白，昨日绝情殿的记忆与梦中的场景交织出现在脑海中，梦与现实冲击着他的神经，令人恐怖的心悸密密麻麻地缠上心头，令他霎时间手脚冰凉宛若死人。
他猛地起身，脚步踉跄地冲出房门，只觉书房似乎一下子变得冰寒无比，令他魔障的感觉徘徊在心底，挥之不去。尽管他不愿承认，但是那清晰无比的感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他在恐惧。
“哎哎，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咱长留来了个超级大美男，比尊上还美！！！”
“比尊上还美？怎么可能！尊上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真的真的，你看你看，最新一期的《长留志》上，人气排名第一的笙箫默，都被挤了下去！”
“什么？！快、快给我看看……”
“鼻血鼻血鼻血！！！不要弄脏了我的书！！！！”
“哎呀！别、别，给我看看嘛，画上的人好美！！再给我看一眼嘛，保证不流鼻血了！”
“不行不行，这一期的《长留志》已经卖得脱销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可是你居然给我弄脏了！不给不给，说什么都不给看了！”
“哎呀，小雨——再给我看一眼嘛——就一眼——”
“放肆！”两个小丫头正闹腾着，一个威严包含压迫的声音突然传来。
“世、世尊！”
两人立马被吓得停止了打闹，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本《长留志》也“啪嗒”掉了下来。
我的书！！！
小雨见状，眼疾手快地想把它捡起来藏好，然而刚把书拾起，就听见摩严凶巴巴的声音道：
“你们两个小丫头不好好修炼，成天在这里打打闹闹，成何体——你在干什么？手里拿的什么东西？藏什么藏？交出来！”
小雨吓得手一抖，那本书“啪哒”一声，又摔地上了。她刚想弯腰捡起来，却有人抢先一步，拿起了那本书。
摩严粗略地翻了翻，眉头拧的跟麻花儿一样，“什么玩意儿！”袖手一扬，那本书立马化为碎粉，飘飘扬扬的撒下来，看着小雨心里一抽一抽的。
“不学无术，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成何体统！！”摩严怒喝道，吓得两人又是一个激灵，浑身颤抖着跟筛糠一样，舌头更是如同打了结，就连半个求饶的词儿都蹦不出来。
“滚下去，去戒律阁领罚！”
“是、是……”
绝情殿。
笙箫默提着酒坛飞上来时，一眼便瞧见了庭中一银一白的二人。
他们正在博弈。
白子画手持白子，素手柔腕，挥子间是运筹帷幄的从容与淡定。
沧手持黑子，墨发黑瞳，眸底是决胜于千里之外自信与冷静。
笙箫默挑了挑眉，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把玩着玉箫，不急不慢地朝二人走去。
此时，棋局已至尾声。
“嗒”，黑子缓缓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而刹那间，整个棋局已然大变。
白子之气瞬间枯竭。反观黑棋，随着那一子落下，从之前的死局中隐隐劈开一道活路，除却死棋，几乎局中所有黑子全都活了过来，四通八达的黑子之气串成一个玄妙的纹路，似有光芒乍出，一瞬间直压白棋！
“承让。”温和的声音如春风暖意，扑面而来。沧抬眸，看向面前之人，却见白子画仍然手执白棋，低头看着棋局沉吟不语。
“子画？”
“嗯？”白子画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白子放进棋盅，就听见沧突然道了一句：“汝之棋艺，甚好。”
白子画的动作一顿，默默地看了一眼棋盘上那被死死压制逼近绝路的白棋，突然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然后就听到接踵而来的后一句， “因此，莫要沮丧。”
莫要沮丧，还有胜吾的机会。
白子画一怔，这是……在安慰他？看着沧眼中认真的神色，白子画心下好笑，这人啊……他再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棋路，都说下棋如人，棋风如何，人亦如何。沧的棋路看似磅礴大气，却暗藏冷酷杀机，到最后甚至愈发玄妙神秘令人琢磨不透，远不似这人表面的温和近人……但，那又如何呢？
“并没有沮丧，”白子画收回看向棋盘的目光，“输赢有时候并不重要，”他意有所指，“重要的是人。”
沧不禁莞尔，微微颔首，“不错。”
人生能得一知己，输赢何妨？胜负何妨？
“看样子你们都下完了啊？”
笙箫默刚一进入亭内，便见二人不再执棋，随意瞥了眼棋盘，就被那密密麻麻的棋子弄花了眼。果然，自己与棋这玩意儿天生不对眼！心里哀嚎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仍笑眯眯一派温柔之色，“谁赢了啊？”
“沧赢了。”
白子画毫不在意的回答落入笙箫默的耳中却如同惊雷滚滚，“我没听错吧？”他掏了掏耳朵，“二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次得到确定的回答，笙箫默顿时激动了，“来来来，你们在来一盘，我要亲自见证那一伟大的时刻！”
沧无语，“只是险胜而已。”
“哈？险胜而已？你可不知，从小我就没‘险胜’过二师兄一回，每次都是他将我杀得馈不成军，弄得我现在对棋这玩意儿都有心里阴影了！”笙箫默说罢，拎起那坛酒为自己斟了一杯，“不过还好，总算有一人能与二师兄不分伯仲了，这也算是我‘报仇’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笙箫默轻笑道：“嗯，值得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他输了？白子画看着自己面前的酒，一阵无语。
沧则是以“不会喝酒”为由，推辞了。
“喂喂！”笙箫默对他俩的态度很哀怨，“这可是我亲手酿的，取蟠桃之液混昆仑薄雪，三酎之后，入地近千年，今日才舍得挖出来，不想现在却惨遭嫌弃……”
约摸是白子画被他念叨的不耐烦了，无奈地执起酒杯饮尽，便拂袖而去。
“你们且聊，我回书房了。”
笙萧默看了一眼自家二师兄高冷的背影，撇了撇嘴，道了句：“无趣。”然后又扭头看向安安静静坐着正研究棋局的沧，不禁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绝情殿多了一个人后能热闹起来呢！没想到，沧你也是这般无聊之人。”
“无聊与否自在人心。”
笙箫默一噎，“好吧，是我喜热闹。”想起之前因为贪婪殿太冷清，收下舞青萝、火夕这两个糟心的熊徒弟，又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但不喜麻烦。
“可绝情殿太冷清了，”笙箫默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了丝惆怅，“二师兄他……很寂寞。”
沧移动棋子的指尖不禁一滞。
“有时候我甚至想，当初师父的决定是否正确。二师兄他，是否真心愿做这长留尊上……”
“一个人待在这偌大的绝情殿，那么多年，若是我，定会疯了……”
“我从来都不愿多踏足这里一步，因为它太冷、太静，呆着呆着，就怕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高处不胜寒……”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沧抬眸，却见笙箫默已经趴在一旁睡着了，旁侧是一个空了的酒坛，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打着圈儿。
他移开目光，茫然地望向远处，之前的话语似乎还隐隐回荡在耳畔，
高处不胜寒……
空洞的心，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