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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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是在绝情殿的最前殿寻到沧的。
他站在那块最高的露风石上，银色的衣袍被风吹起，翻涌出一道又一道迷人的弧沟，墨发飞舞，好似即将羽化登仙而去。
白子画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于最高处。
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辽阔海面，海浪翻涌，一线连天。霞光洒在上面，染上了一层瑰丽的红，波光粼粼中折射出美丽的光芒。
风很大，白色的轻云自眼前飘过，被风掀起的白袍同银袍翻飞，发丝与发丝纠缠，分不清彼此。
这里是长留的最高处，一望无际的山河尽收眼底，平日的庞然大物而今却渺小如同蝼蚁。
沧看着下方的万里山河，似乎整个世界就在他的眼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生命微弱的呼吸、花朵开放的声音、青草破土的情景……
墨色的眸，浸染着整个世界。
却又空荡的好似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沧，无端的令人感到陌生……
白子画有些失神，至少，他从未见过，这样……高高在上的沧。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但那抹无法逾越的距离感，却挥之不去，如此鲜明……
也许，沧的身份并不比他低……
“子画，”沧突然开口，“汝冷么？”
一个人站在最高处，俯瞰天下众生。站的位置太高，冷风太大，身侧太空，一个人，冷么？
冷么？白子画看着下方的芸芸众生，冷冷清清的瞳眸被风卷来的云遮住了情绪。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从他成为这长留上仙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冷又如何？不冷又如何？
又有什么区别……
能守护这长留，这六界，这天下，他甘之如饴。
“我白子画这一生，唯愿不负长留，不负六界，不负天下。”
沧一怔。
那抹叹息似乎又回响在耳畔：
高处不胜寒……
他垂下眸，沉默了半响，突然扭头冲他道：“子画，汝……”出口的话转而又顿住，停顿了几许，似乎在组织语言形容，半响才轻声道：“汝，很幸福……”
这一次，却是换做白子画怔愣了。
幸福？
沧淡漠的目光投向下方，海浪潮生的东海，在夕阳的霞光之中，海上的半空悬浮的无数小岛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浩瀚银河之中的星辰，辰宿列张。
轻缓的声线被风吹散，吹得七零八落。
“守心之所守，护心之所护，理应幸福。”
守护心中最想守护的，为什么不幸福？
至少你已如愿以偿。
有的人，终其一生，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有的人，因为本身的弱小，即使拼上性命，也护不住于自己而言最重要之物。
有的人，身负能力，却傲然无目，直到失去，方才悔恨，却已木已成舟。
有的人……
有时候，
能够守护，便已是幸福……
白子画恍然。
他是长留尊上，是五位上仙之一，是被人称为的“六界第一人”。
能力太大，责任太重，无数人的期许压在他的身上，每个人都认为他应该负起这天下苍生，于是他努力去背负这命运。
他想，能够护住这天下，能够感受到每一个生灵鲜活的生命，能够看着这个世界兴兴向荣……总归是好的。
于是，他甘之如饴。
然而，却一直都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他坚定着自己的道路，却忽略了自己走下去时的感受。
这或许就是旁观者清，笙箫默认为白子画寂寞，而白子画却一点也不自知，因为他始终心系于天下，从未为自己考虑，到最后甚至为了天下负了自己……
此时，夕阳西沉。
远方天边的浪潮一点点将残阳吞没，被染红的天幕中好似翻滚着火海，将整片天空烧得红如玫瑰，瑰丽至极。
风吹过，衣袍翻飞，在残阳中勾画出优美的弧线。
白子画侧头看去。
霞光勾勒出那人优美的轮廓，为他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边。大约是那残霞太美，竟模糊了他的容颜，他只能看见一双深邃的眸，浸在了无尽暖光中，散发出浅浅的的暖意。
很暖。
在模糊之中，他似乎听见那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子画，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大约是那声音也太暖，揉进了无限的夕阳之中，竟让他有些恍惚。
一抬眸，却见沧已经转身离开了。
“子画，记住汝今日所言。莫要，负了这天下，莫要，忘了初心……”
莫要，如他这般。
忘却了一切……
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的责任，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甚至忘了自己所存在的意义……
天之所大，心之所向，茫然无措。
沧一步步地走，下了露风石，离开了那个最高点。他走得有些慢，像似在思考什么，又像前方茫然而又不知如何走下去的彳亍。夕阳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拉出，斜斜地印在地面，莫名的寂寥。
间万物自有存在的真理，可他却独不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每一天，茫然无措。
每一刻，浑浑噩噩。
甚至，就连寻回自己的记忆，也没有丝毫线索。
他对周围的一切陌生。
周围的一切于他不知。
如何去寻？
于是，就连最后的希望也湮灭。
他只能告诉自己，既然出现在这里，就有原因，总有一天，或许那个“原因”会自己来寻上他，虽然只是“或许”，虽然有太多的不确定，但他愿意等。
而这一等，却不知今夕。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