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红尘殇》且弃之

14、元凤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远距长留千里之外……
　　一道绿影自高空落下。那是一个有着人的外貌，背后却多了一双毛色掺杂、形状畸形的鸟翅的“人”。她的胸前有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内脏器官之类的全都被掏空了，气流自窟窿穿过，将她的头发吹得张牙舞爪。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怨恨以及匪夷所思的眷恋，双目死死地瞪大，却没了焦距，显然已经断了气。
　　这道绿影自空中下落到一半时，突然红光乍现，一道诡异的火光自绿衣女子的身体内朝四面八方爆射开来！
　　“唳——”
　　一道凤凰鸣啼之声突然响起，划开乌漆的天空，响破云霄。随着凤啼之声的出现，火光愈烧愈烈，远远看去，竟似一个巨大的火球悬浮在半空中！而在那火光之中，隐隐凝聚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唳—— !”
　　又一道凤啼之声响起，火光之中的凤凰越来越凝实。终于，伴随着嘹亮的凤啼，凤凰展翅，自火光中涅磐再生，直冲九霄！
　　随着凤凰的离去，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火球”倏尔湮灭，“火球”中的绿衣女子被炙烤成了一团黑炭，直直地落下。
　　“砰！”
　　那团黑炭砸在了高空直线下的某个山野老林中，“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后就停了下来。而后绿光一闪，那人形黑炭突然就变成了一只鸟……形黑炭……
　　“唳——”
　　这时，天上的凤凰似乎飞够了，一个俯冲飞了下来，在半路化作人形，轻飘飘地落地。
　　“呵。”悦耳的声音如同琴音，“铮”的一声荡开，悠悠划开月色宁静。素白的月光透过叶缝斑斑点点地撒下，在光与影的明灭中，映出一个艳丽的身影——

　　红衣似血，发如墨，眼角一抹朱砂泪同烟花流火。

　　“绿依？”那人转身，墨漆的瞳如同深渊，映不出一丝光影，月光像隔了道屏障，照不进那人的眸。薄唇似笑非笑，艳丽妖娆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好久……不见呢……”双眸一眯，妖艳的尾线渗出了一抹嫌恶，盯着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坨，“就算是死，也死的如此难看 ! ”宽大的袖袍一挥，地上的鸟形黑炭便消失不见。
　　“该去看看‘老朋友’了……”轻柔的低喃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幽幽地飘散在空气中。冰凉的月光一泻千里，倾注在男人的身上，背后却空荡荡的，映不出一丝光影……

　　异朽阁。
　　“吱呀——”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两条队伍有条不絮地出了异朽阁，分别站在大门两侧，恭恭敬敬地垂下了头颅。一条红毯直铺而下，一直蔓延进异朽阁内，红毯之上甚至撒下艳丽的花瓣。
　　这时，一个带着极端狰狞而又恐怖的恶鬼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魁梧高壮的女子。
　　“阁主！”两侧的队伍恭敬地道。
　　男人目不斜视，自红毯走过，只略微颔首，示意起身。他缓缓走过红毯来到两队人马之首，带着面具的双目直视着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一旁的绿鞘见此，心中难免有些好奇，看了眼自家阁主弄的这又是红毯又是花瓣，两队人马中还有不少吹锣打鼓的，整一迎娶新娘子的排场……当然，如果阁主穿的是一袭红衣那就更像了!
　　“绿鞘。”一道尖锐缓慢，诡异得不像似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绿鞘赶忙收住心中所思所想，恭敬道：“阁主，属下在！”
　　异朽阁阁主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如炬，将人心里的遮羞布划得七零八落，让人心中的任何龌龊念头都赤裸裸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绿鞘心下一颤，赶忙跪道：“属下知错！”
　　“起来吧。”他收回目光，“你若好奇，不妨待会儿睁大眼睛看个仔细。”
　　“是！”绿鞘果真依言将眼睛瞪了个铜铃大，直直地盯着前方……
　　远处，隐隐走来一道红影……
　　那人一步步仿若闲庭散步，悠闲随意，却眨眼间到了众人跟前。
　　待近了，众人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那是一个男子。
　　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一袭红衣妖娆，衣摆翩迁，宽大的袖袍被夜风吹起，宛若盛开的红莲，绝艳无双。他一步步走的随意，脚下却缩地成寸，一朵朵红焰自足下盛开，火光之中，众人甚至依稀看到了一只凤凰自那人背后展翅鸣啼……
　　“恭迎元凤大人！”
　　呼啦啦的一声齐喊响起，两队人马立马开始吹锣打鼓，甚至还有侍女提着花篮不断地向空中撒着花瓣……
　　一时间，寂静空荡的大街竟显得繁华热闹起来。
　　来人，也就是元凤，突然扭头朝后瞥了一眼，见整条街都空荡荡的再无其他人，又将脑袋扭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疑是迎亲队伍的排场，“异朽君这是要迎娶哪家姑娘啊，嗯？”后面的尾音自唇齿间碾展而出，缠绵惑人的声线下蕴含着一丝极致的危险。
　　“非也——”拖着面具下那长长的舌头，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都不打结，“昔日盘古开天辟地，定地水风火四大先天元素，孕育出混沌神兽之一凤凰之皇元凤，主火元素，天生喜热闹……而在下，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
　　“呵，”元凤扯了扯嘴角，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映不出一丝情绪，“异朽君好口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彼此彼此。”异朽阁阁主东方彧卿在心里腹诽：反正他就是来膈应他的……“那么元凤大人可还满意？”
　　元凤没有回应，因为他突然感到了一股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一抬眸，对上了一双牛一样大的眼睛，简称牛眼。
　　元凤：……
　　绿鞘：……
　　东方彧卿：……
　　“咳，这位是我的得力手下之一绿鞘，”顿了顿，瞥了一眼将眼睛瞪得老大的绿鞘，默默补上了一句，“最近犯了斗鸡眼……”这孩子咋这么傻缺呢？！
　　绿鞘一听，将眼睛瞪得更大了：阁主说过，一定要好好将此人看清楚！！！
　　“呵，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什么样的手下……”元凤瞥了二人一眼，擦肩而过，踏上那条红毯，一路走进异朽阁内……
　　次日。
　　异朽阁。
　　“元凤大人早。”
　　“不早了。”元凤瞅着那高悬的太阳，“日上三竿了。”末了，再补上一句：“异朽君真能睡。”
　　东方彧卿也不尴尬，笑眯眯地回道：“能睡是福嘛! 可惜，元凤大人昨个儿睁眼了一宿，不能体会到这睡到日上三竿的滋味……”
　　身为魂魄睡不了觉的元凤：……
　　两人的目光自空中相对，似乎隐有电流游走而过。
　　元凤：“就算本座能睡，亦不会睡得如同猪一般。”言之意下：你他妈比猪还能睡！
　　东方彧卿：“为何在下嗅到了一股酸味儿？”言之意下：哎呦，我知道你就是在嫉妒！
　　听懂了玄外之音的元凤【冷笑、不屑】：“哼，哪来的酸味儿？莫不是异朽君常年带着面具，把鼻子给捂坏了？”
　　东方彧卿【笑】：“非也，在下之所以带着面具，实乃因为，在下的容貌委实太过于好看，怕一不小心让元凤大人瞧见了，会嫉妒……”
　　元凤：“……呵呵……异朽君脸皮委实忒厚，本座甘拜下风！”
　　东方彧卿：“彼此彼此。”
　　四目相对，目光所经处似有火花迸溅而出。
　　“阁主! ”
　　就在这时，绿鞘突然出现打断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外面已排满了人，是否开门？”
　　东方彧卿这才想起，今日乃初一，是异朽阁开门的日子。近日因为元凤临世，他倒是将这茬给忘了，“你去吧。对了，今日解决问题的代价换了，改成……山鸡! ”顿了顿，强调道：“对，就是山鸡，红色的山鸡，最好能像凤凰一样红红火火，吉利 ! ”
　　元凤：……呵呵
　　山鸡还能像凤凰？绿鞘有些奇怪，但还是恭敬地道：“是。”
　　待绿鞘远去，元凤才冷声道：“异朽君真闲，可别忘了天道大人交代的任务才是。”
　　“在下自然记得。”东方彧卿道，被面具遮掩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哼，是吗？那么本座就拭目以待了！”言罢，便拂袖而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看着远凤的背影，东方彧卿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元凤……心中慢慢咀嚼着这个两个字，冰冷的杀意一闪而过……
　　待远了，元凤才停下脚步，想起之前种种，未免有些好笑，东方彧卿的心思他还不懂么？无非就是怕他抢了任务，害异朽阁被天道毁了而已！又思及前面的五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轮回，眼底浮现浓浓的嘲讽。可惜啊可惜……这一切早已注定了！就算是你东方彧卿，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而且还是一颗被废的棋子！
　　不管异朽阁外面是如何，里面的景色却是一等一的好，然而元凤却生不出一丝欣赏之意。不管什么样的的景色，看了六十万次，再美，也腻歪得令人恶心了！
　　“幸而，这是最后一次了……”轻声的呢喃带着一种解脱，散于微风之中。
　　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