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安*静

5、意外（上）

　　可以告诉我，发生过什么事吗？
　　可以告诉我．．．．．．
　　可以．．．．．．
　　苏寞的话宛如魔咒般不断在我耳边响起。
　　我跌坐在床边，狠狠地抱住自己的双腿，告诉自己，叶小寂，你是坚强的！你不会哭！
　　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顺着我的脸颊滑下。
　　为什么？
　　为什么要留下我？
　　你看到了吗？我的痛苦，你看到了吗？
　　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笑？
　　第一次，我放纵自己哭倒在地上。
　　哭累了。用手抹掉泪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失笑。
　　叶小寂，你承认吧，承认自己的脆弱。
　　我对着镜子努力想弯起一朵笑，失败了。
　　苏寞，为什么要挖开我的伤疤？
　　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怜悯！
　　尤其是你！
　　尤其．．．．．．
　　我心惊。
　　为什么我会说出这两个字？叶小寂，你是怎么了？难道你对苏寞．．．．．．？
　　我看到自己眼里的那抹不确定，我知道，自己完了。
　　“叶小寂。”我深吸一口气，带点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我耳边，“你不需要爱情。你这辈子最不需要的是就是爱情！”
　　苏寞．．．．．．
　　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苦笑．

　　“小寂！”刘叶唧唧喳喳的声音就像是魔音一样折磨着我的大脑，“还有两天！还有两天！还有两天啊！！！”
　　“刘叶你重复了三遍，到底还有两天怎么了？”在安静的图书馆，刘叶的声音格外刺耳，我不得不出声阻止她引起公愤。
　　“叶小寂！”刘叶突然拔高的嗓音震的我头疼。“你还是不是静思的学生啊？难道你不知道大后天是我们静思的大日子吗？”
　　“什么大日子？校长要结婚了吗？”我横她一眼。
　　“Ｏｈ！My God！”刘叶夸张地捧心大演，“大后天是我们的‘校园节’啊！小寂你——你——你——”
　　我起身。我不认识她。
　　“小寂！”刘叶瘪瘪嘴，“也不给人家演一下。”
　　我感觉自己头上出现三条黑线。
　　“你是真的不知道‘校园节’啊？”刘叶疑惑地问。
　　“我没兴趣。”我继续往外走。
　　刘叶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天！小寂，你是小龙女吗？”
　　“．．．．．．”暗讽我生长在古墓。
　　“‘校园节’在静思可是个大日子！在那一天，全校老师对学生的各种表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大礼堂里开宴会，全部由学生自己主宰，当然，也不是谁都能主宰的！是由学生会主宰的！你知道吗？知道吗？学生会会长就是苏寞！苏寞还记不记得？”
　　苏寞？我皱眉。“说重点。”
　　“噢——”刘叶拖长了音调，“总之，‘校园节’那天可以为所欲为啦！”
　　为所欲为？“可以不来上课吗？”这是我我唯一可以想到的。
　　“小寂！”再一次魔音穿耳，“‘校园节’那天是静思全校出勤率最高的一天耶！怎么会有‘不来’这种想法？！”
　　“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出声抗议。早上太冷，实在是不想爬出被窝。
　　“．．．．．．”刘叶无语。
　　静思的篮球场经过前段时间的改建，现在变的更大了。
　　我望着前面的篮球场，有一丝的闪神，思绪自然地飘到了那天的篮球赛。
　　苏寞．．．．．．
　　我咽下舌尖的低喃。
　　“小寂！”一道兴奋的声音打断我的低落，我好奇地抬头看是谁。
　　黄子桀。如果我没几错的话。他也是静思的？
　　“你认识他？！”刘叶再一次在我耳边尖叫。
　　我掏掏耳朵，实在是很无奈。
　　“小寂！”刘叶指着对面的黄子低吼，“你见鬼的认识这个低等生物？！”
　　“低等生物？！”黄子桀大叫，“花痴女！我从没见过比你更花痴的女人！”
　　有，叶娜。我在心里替他回答。
　　只是，他们两个？刘叶和黄子桀？黄子桀和刘叶？
　　“小寂你还记得吗？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无赖白痴再加单细胞的低等生物！”刘叶气的不轻。
　　经她这么一说，我好象有点印象。
　　好象是有一天，刘叶去学校超市买午饭的时候，跟一个男生同时看上了一碗泡面，结果那个男生仗着自己手长硬是抢下了在她面前的泡面——这是她的说法。
　　“哇咧！你还不是踩了我一脚？”黄子桀吹胡子瞪眼的痛斥刘叶的“罪行”。
　　“踩你一脚算是给你面子，我真应该泼你一盆洗脚水！”刘叶嗤笑。
　　“小寂我跟你说，你边上这个女人真的是宇宙无敌的花痴！你少跟她来往。免得她带坏你！”黄子桀大跨一步来到我边上闯进我和刘叶之间。
　　“什么带坏啊？我看是小寂不应该跟你有什么接触，免得你单细胞病毒会传染！”刘叶反唇相讥。
　　“你！”黄子桀突然转身大喊：“苏寞！”
　　我一惊。身体反射性地想往后退。
　　我怔怔地看着苏寞朝我们走来。
　　我几乎可以预见刘叶眼睛同时锵锵两声，各冒出一个爱心。
　　“苏寞！”刘叶的尖叫再次响起，“天哪！是苏寞！小寂小寂，是苏寞！”
　　是，是，是苏寞，小姐，不用你提醒，我比你更清楚在我面前的是苏寞。
　　“寂。”苏寞站到了我面前。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我可以忽略刘叶惊奇的大张嘴巴，我可以忽略黄子桀看戏的表情，可是，我忽略不了在我面前微笑的苏寞。
　　我冷冷的看着他，警告自己勿需与他多言。
　　静默的气氛在我们之间蔓延。
　　没有夸张的男女主角深情对望忘记周遭一切，也没有一丝暧昧在周围慢舞。
　　我和他。
　　叶小寂和苏寞，只是就这么看着对方。
　　风，仿佛不再吹起，云，仿佛不再流动，所有的画面仿佛都定格了一样。
　　“等一下！”刘叶出声打破了这一片静默。“你——”她指指我，“苏寞——”手指在我们中间徘徊，“——认识？”
　　“不认识。”
　　“认识。”
　　我紧抿嘴唇，我没有想好怎么跟刘叶解释我和苏寞之间的事。
　　“不认识。”轻启红唇，我再一次重申。
　　“认识。”苏寞好象跟我抗上了一样，唱我反调。
　　我看向刘叶，我想知道她现在的想法。
　　“寂，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啊？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送你回家到楼下离开之前没有给你个goodbye kiss，宝贝，原谅我。”苏寞戏谑地看我反应。
　　对上苏寞漆黑如墨的双瞳，不自然地咬下嘴唇，他故意的！我不希望跟他有什么瓜葛，而他似乎没打算这么做。
　　“刘叶。”我狼狈的开口，“我们回教室吧。”
　　“啊？”刘叶看看我再看看苏寞，“啊？不是——小寂，到底——小寂！”
　　我不给刘叶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拖着她往教室走。

　　“说。老实说。实话实说！”如我预料，刘叶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我。
　　“说什么？”我淡淡开口。
　　“说什么？！说你和苏寞的事！！！”我很庆幸现在教室里只有小猫两三只，不然依刘叶这个大嗓门，我非被全班女生围攻不可。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认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大肆宣扬的事。
　　“小寂！‘寂，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啊？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送你回家到楼下离开之前没有给你个goodbye kiss，宝贝，原谅我’。”刘叶把苏寞的话，原封不动，一字不落的再说了一遍，“这叫‘没什么好说的’？那‘有什么好说的’是怎样？‘寂，你早上起床怎么没有叫我？’是这样吗？”
　　面对刘叶的咄咄逼人，我实在找不出什么来反驳。
　　“你想说什么？”难道想说我抢了她的苏寞吗？刘叶，是这样的人吗？
　　“我想说什么？”刘叶拔高了音调，“拜托，小寂，你不会是以为我要来跟你呛声的吧？”
　　难道不是吗？我以眼神询问她。
　　“小寂——”刘叶顿了顿，“你知道，我是校记者团的——”
　　我不知道。我在心里默念。
　　“一直听团里的人说起苏寞苏寞的，就自然而然地对苏寞这个人特别的感兴趣——当然，只是纯粹的感兴趣。”她又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巡视，想看出点什么，“好啦，我承认，像苏寞那么帅，家世又好的男生，是人都会心动的啊——”
　　“男生不会。”我飞快的反驳。
　　“男同志会啊！”
　　我感觉我额头上布满了黑线。
　　“可是，”刘叶坐在我对面托着下巴继续，“像他这种男生也肯定眼高于顶，我当然不会傻兮兮的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人嘛，应该现实点，人家王子就应该由公主来配，我这种平民，看戏就好。”
　　王子和公主？我莞尔一笑。
　　“哎，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推推我，探试性地询问。
　　“不是。”我认真的回答，表示我不是在做戏更不是在拿娇。
　　“可是——”我知道她的疑问。
　　“我不知道。”这是我也没办法掌控的情况。
　　“好奇怪噢，我看苏寞对你的样子好象情侣一样亲昵．．．．．．”刘叶喃喃自语。
　　情侣？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叶小寂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何来情侣一说？
　　即使，动了心也一样？
　　心底冒出的疑问让我整个人为之一震。
　　“小寂，”刘叶摇摇我的手，讨好的笑，“不管怎么样，你跟苏寞之间关系‘非同一般’，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帮我提供一点点，一点点独家消息，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小寂——”
　　天！
　　“你倒跟我说说，你跟那个黄子桀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吗？”为了引开刘叶的注意力，我只好牺牲黄子桀了。
　　阿门，主会保佑你。
　　果其不然。
　　“那个单细胞生物！他．．．．．．”
　　冬日的午后，阳光洒进教室，我眯起眼睛享受这大自然的恩赐，听着刘叶的唧唧喳喳，平淡而幸福。
　　是的，幸福。
　　在这个午后，我得到了一个朋友。

　　“校园节”，在静思学生眼中至高无上的节日。抛开往日沉重的黑色系校服，换上自己平日里最爱的衣服。学校从外到里，给人的感觉完全变样。
　　以往静肃的校门口现在却进进出出，人多如过江之鲫。
　　草地那边根本再没有立足之地，情侣们在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再害怕教严主任在后面挥着手大喊：“学校规定男女生不得交往过密！违者记过处分！”
　　牵手的走过，打闹的走过，耍酷的走过，甜蜜的走过，而我呢？
　　低着头踢踢脚下的石子出气。
　　不上课却得大清早就得准时来学校报道！
　　早早挥别被窝却沦落到在这里踢石子！
　　看着别人一张张的笑脸盈盈，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难看。
　　“叶小寂！”不是刘叶的声音，是谁？
　　我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班里的文艺委员江筝。
　　“有事？”我不记得我和她之间有什么话题好聊。
　　“听说你最近和苏寞走的很近？”江筝好象是抓老公出轨的正牌在逼问情妇。
　　呸呸呸！
　　还正牌和情妇咧！
　　“你听错了。”我没好气的回答她。
　　“我想也是。像苏寞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你走的近？这不是降低他的格调嘛。”江筝一副鄙夷的态度。
　　江筝，横行霸道，出了名的麻辣。仗着自己爸爸是校董，就完全不把校规放在眼里，挑最简单的来说，静思的第一条校规就是“上学期间每天都必须穿校服”，而那大小姐根本没穿过一天的校服，还不是靠着他家老子。学校的该知道的八卦不该知道的八卦刘叶每天必会向我"报告"。
　　将八卦进行到底是我作为校记者的职责！脑子里自然地浮现刘叶摆出大力水手的样子。
　　我任由她去说，反正浪费口水的是她。
　　“哎，我说叶小寂，你这么不起眼，怎么会和苏寞扯上关系？不会是你做出什么半路递情书给人家的蠢事了吧？”
　　嘴角忍不住抽搐。半路递情书给苏寞？也亏她这也想的出来。我就奇怪了怎么那么多人整天没事就喜欢在那么乱瞎啊，况且我和那男人是真的不熟也没什么啊···
　　“这种蠢事，我看你做最适合不过了！”刘叶气喘唏嘘地从后面跑来，一来就和江筝杠上。
　　“刘叶！你！”江筝抬高下巴，嘴巴挪了挪，硬是没讲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江筝，江大小姐于5天前下午3点56分，在苏寞的教室前拦下他，准备跟他告白，而苏寞却视而不见！”嗯！刘叶不愧为八卦女王，我看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与之抗衡了！而她咄咄逼人的气焰比江筝还要高。
　　刘叶和江筝是夙敌。从幼稚园一直斗到现在，巧的是，她们两个永远在同一个班。
　　“刘叶你！”江筝被刘叶气的止不住颤抖。“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把柄！”
　　“我等着。”刘叶好心情的挥手跟江筝告别，“不送啊，一路顺风，半路失踪！”
　　而我，则微笑的看完了全场，不收钱的好戏。
　　刘叶VS江筝，第N场，刘叶胜！
　　“小寂，你怎么跟她撞到了一起？”刘叶皱眉看着我。
　　“我——”我才开了口，就听到了刘叶的高音尖叫。小姐，你最近很爱尖叫。
　　“啊——！！！你你你！”她拼命地扯着我身上的校服，“你今天竟然穿校服！！！”
　　“穿校服怎么了？”我不解。
　　“穿校服怎么了？！你竟然问我穿校服了怎么了？！”刘叶舔舔下嘴唇，深吸一口气问我，“叶小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静思的‘校园节’。”我记得，就算我不记得，到了学校，我总看的出来，我不是白痴。
　　“‘校园节’啊！上帝！你怎么可以穿校服在参加这个盛宴！”刘叶突然拉着我往前走。
　　“干吗啊？”刘叶今天精神失常吗？
　　“换衣服！你见鬼的必须换掉身上这套该死的校服！”刘叶简直在咆哮。

　　Oh，My god！
　　一袭紫色丝质曳地礼服，一双水晶装饰的高根鞋，长发高高的挽起，露出我皎好的脖子曲线——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发愁的想把头发放下来。冬天了，很冷。
　　“不要动！”刘叶夸张的扑上来阻止我的手。“不要乱动啊，小寂。”
　　“我很冷。”
　　“喏。”刘叶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羊毛披肩。
　　“刘叶，”我看着她，认真的开口，“干吗把我弄成——”
　　“公主一样！对不对？小寂！你这样穿起来好漂亮噢！”刘叶兴奋的在我身边打圈。
　　“这里是哪里？”从被她拉走的那一刻，她就推我近来这间屋子，二话不说硬是让我换上身上这身衣服，连，让我开口问的机会都没有。
　　“戏剧社啊。”刘叶拉起边上的一个女生，“美纱，戏剧社的社长，也是我的朋友。叶小寂，死党。”她指指我为我们两个介绍。
　　死党？
　　我挑眉。一股难以言语的温热直冲我心口。
　　“哇！！朱丽叶！朱丽叶！”那位美沙社长抓起我的手大叫，“小寂！加入我们戏剧社好不好？你太适合演读朱丽叶了！”
　　我不留痕迹地挣开我的手，疑惑地开口“刘叶？”
　　“最近，他们戏剧社准备排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戏，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演。”刘叶摊摊手，“小寂，要不要帮忙一下？”
　　NO！我想要平静的生活！
　　“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
　　“叶小寂！穿这样很美好不好？你休想脱下来再穿回你那该死的校服！”刘叶抓狂了。
　　“你大姨妈来？”我不明天刘叶今天的失常。
　　“呼——”刘叶深吸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我，“不，是！”
　　“那你干吗——”
　　“都是被那个单细胞的低等生物逼的！”刘叶的面目开始狰狞。
　　“哦？”我愿闻其详。
　　“小寂！”刘叶突然双手做祈祷状，满眼星星地看着我，“救我。”
　　“呃．．．．．．？”
　　“那个单细胞低等生物放话说我又花痴又愚笨，根本不可能能把你带到大礼堂，我一气之下就跟他打赌．．．．．．”
　　“就这么拖我下水了？”我冷笑的看她掐媚的干笑。
　　“这我不是——不是——那个——小寂！救我啊！”刘叶拼命摇着我的手。
　　“赌注是什么？”我想知道。
　　“一个月免费劳工使唤！”她答的飞快。
　　“成交。”不过是去大礼堂一趟，又不是刀山火海，我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那个单细胞，不，黄子桀为什么会拿我开盘赌呢？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
　　轻抿红唇，嘴角向上翘起。
　　偶尔放纵一下自己，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