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爱》窈窈娆娆

2、没泡成功

　　失调的大姨妈和苏执本质上是一样的——突然造访，正常消失。
　　温暖难受了几天。
　　也就几天，便回归原来的生活轨迹。偶尔想起苏执，淡淡的，不是相思，更像怀念。
　　想念莘莘却成为一种本能。
　　这种想念只有母亲才能体会，发自肺腑，源自灵魂，如同母体里的羊水，暖暖的包裹。
　　温暖经常会才离开莘莘就开始疯狂的想念，如同喝醉般，失魂落魄。满脑子都想放下一切回去拥抱亲吻。

　　可人在世间，太多无奈。

　　难熬的时光里，温暖只能翻翻手机里的照片慰藉一二。然后投入工作。闲暇还去充电，学绘画，学服装设计。她要努力赚钱，赚更多更多的钱，那样才能让父母安老享福，才能更好更多的陪伴莘莘。
　　然而，现实如此残酷。
　　半年前温暖出来找工作。大海捞鱼广撒网，投了很多简历，可通知面试的寥寥无几。高的够不上，低的温强不让。偶尔接到几个电话，居然还有月入万元的“高薪诚聘”。
　　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怀莘莘的时候温暖已经在巴黎学习服装设计两年，知道怀孕后，她既伤感，又庆幸。最后咬咬牙，摸着肚子回了国。
　　少了那么一张纸便寸步维艰。
　　以前温强在市规划局还是个小领导，他们家的日子还算好过，可这个工作因为温暖丢了，连带着温强的名声也变得非常不好听。她知道，温强到现在都没能振作起来。而温暖的妈妈陈玲婉得照顾莘莘。
　　家里的收入来源全没了。
　　很长一段时间，温暖都没能稳定下来。稀稀落落换过几个工作，最终温暖来了南风画廊上班。
　　画廊离家近，工作也不太累人，可工资不高。温暖本不想来，她想出去历练，出去拼，做销售也好，学技术也行。
　　可温强又不依。
　　温暖是温家独苗苗。从出生到现在，悠悠24年，不说是个公主，怎么着也是个郡主娘娘。温家两口子是把这个宝贝疙瘩含着捧着宠了这么多年。到如今，温暖已然是孩子她妈了，他们还囡宝囡宝不离口。只差把温暖与莘莘一起圈养了。
　　温家两口子，温强更甚。
　　他爱女若命。而把温暖放到巴黎是他一辈子的痛。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宝贝女儿再受一点伤害与委屈。
　　温强态度过于坚决，温暖满心酸楚。父亲要强了一辈子，只剩了最后一点自尊撑着他的脊梁骨。她再违逆他，她不敢想。
　　终是屈服。
　　画廊的工作温强是很满意的，要说不满意的吧，就是画廊里工作的只有温暖和顾南。
　　温强有点反应过度，怕女儿又吃亏，有一阵子上下班都来接人。
　　温暖很是尴尬了一阵。
　　但她也无能为力。幸好，顾南脾气温和，对她对温强始终都谦和有度。
　　温强渐渐放了心。甚至还对顾南赞赏有加。她爸难得夸一个人，在她面前时不时的提上两句。温暖不得不承认顾南确实不错。
　　但和她无关。
　　这一天，温暖正在画廊门口挂一幅画。要挂的地方也不高，但她身材娇小，愣是看不到摸不着......挂不上。
　　嗷！她懊恼的垂头。
　　顾南出来就看到她这副垂丧的模样，笑着伸手帮她挂上，温暖吓了一跳。
　　退开一步，道谢。
　　顾南心里失落。面上学她懊恼的叹气，“你怎么总是这么客气。喏，莘莘电话。”说着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莘莘正笑的灿烂。
　　莘莘人小鬼大，和温暖聊完还得和顾南聊。
　　两人说笑着和莘莘挂断之后，又是一阵尴尬。温暖别过头，还好手上电话适时的响了起来。一看是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你好。”
　　“是我。”
　　电流里，苏执的清冷声音传了过来。她慌乱的避过顾南走出店门，心里莫名发虚，声音不自觉变得低缓，“嗯，还是上次的事？”
　　苏执不会无缘无故找她。
　　“唔......”黑眸沉沉，神色凝重。“你对樊城地貌很了解？”
　　鼻腔嗡嗡，发出一声轻轻的嗯，“你怎么知道？没找到吗？你别急，让我再想想。”
　　苏执听着对方焦急的想要安抚自己，他内心反而平静下来。嘴角带上一个浅浅的弧度，“唔，你以前画过一张地图。”
　　“地图？”温暖心思还在那事上飘，嘴下应付，“什么地图？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一字一顿，温暖立马深思归位。
　　“唔......让我再想想......应该是记得的。”
　　苏执挑眉，口上不动声色的调侃，“你难道只长岁数不长记性？”
　　“......”
　　温暖语塞，有心还嘴却找不到词，那感觉别提多憋屈。不过，地图她倒是真记起来了。
　　“我......哪有？地图我当然记得。”想起那张地图，嘴角就挂上了笑。
　　“没有就好。”苏执道，“那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地图，我想你应该会永生难忘才对。”
　　“唉？”温暖诧异，“什么叫不能直视？画的很棒啊......”
　　“品味真独特。”苏执想也没想接上一句。
　　“什么啊，苏执你真是......”
　　“真是什么？”
　　“......评价的太准确了。”
　　“很、好。”
　　尾音上扬，空气里也带了磁。温暖胸口麻麻，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久远而新鲜。
　　苏执总是这样，能让她瞬间萎顿。每次都能气得牙痒，可之后又不争气的觉得甜蜜，委屈也都化为乌有。
　　可以后，她不想再这样。
　　“一点也不好......那幅地图......花了我很多心血。你不能这样评价！”手心紧拽，嗓音还有丝颤抖。
　　苏执倒是有点意外，难道小猫咪还能脱胎换骨变成大老虎？
　　“哦？那你觉得怎么评价比较中肯？”
　　温暖来回想了一遍，努力组织措辞，“这个......不应该是感动吗？再不堪也应该是出自善意的礼物吧？”
　　“什么善意？泡我的善意？”
　　“......”
　　咔嚓咔嚓，还没养肥的小胆子随着小心脏一起碎了一地。可温暖现在无暇顾及。
　　真是不可置信！
　　苏执这是赤裸裸的耍起流氓来了吗？这还是当年在雪山之巅摇曳生姿的高冷之花——苏执苏美人吗？
　　温暖终于知道为什么苏执回来后她一直觉得怪怪的了？想当年制霸整个巴黎华人圈的苏执怎么会夸奖她，还和她开这种玩笑？
　　天哪！
　　苏执不会是......脑子瓦特了吧？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笑了。
　　“呵呵......”
　　苏执在外三年，接触了不一样的人事，多少有点被带跑了。说完之后他就反应过来了。
　　他轻咳一声，面瘫脸再尴尬也只是是皱了皱眉，“唔......我说错了？难道当时你不是在泡我？”
　　“泡是泡了，可不是没泡成功嘛......”温暖撇嘴自语。一不留神又犯起了老毛病。
　　心里话说的特别顺溜。
　　“没长进。”
　　苏执笑的愉悦，温暖说这话的时候还像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心里像被灌了一杯烈酒，灼热烫心。
　　话筒这头的温暖被笑得老脸通红，她懊恼的用手掌轻拍嘴唇，嘴里反倒义正严辞，“你怎么说的这样难听，那叫追求真爱！——”
　　说完，也笑出了声。
　　那年，温暖向苏执表白被拒后，又展开了一系列的疯狂追求。地图这事，还是比较温馨低调的了。当年的各种死皮赖脸，卖萌装痴，还有附送的各种惊喜惊吓，只要是当时在巴黎的华人华侨，多少都知道一点。
　　有人嘲讽诋毁，也有人支持鼓励。
　　一位与苏执走的有点近的同事就偷偷告诉她，苏执喜欢大中华美食。这对当时正苦于无法打动苏执的温暖来说简直如同天籁梵音。
　　于是，她灵光一闪，一幅爱情版樊城美食地图就闪亮登场了。当然，这个2.0版本是她把不同的美食地标连起来，凑成的一幅“一箭穿心图”。
　　多么棒的ideal！怎么会不忍直视？
　　“幼稚。”
　　“哪里幼稚了？”苏执刺激的她很想炸毛。
　　好吧，少女心的温暖确实炸毛了。
　　“那可是我千辛万苦翘课熬夜画出来的。你难道一点都想象不到其中的艰辛？我当时可是熬夜翘课四处奔走劳累，你真是铁石心肠！冷心冷肺！”
　　“没错！”说完，又加一句。也不知是为自己鼓气还是强调。
　　苏执只觉得面对少女温暖的那种无力感渐渐在身体里苏醒，让人头痛欲裂。
　　那些年岁虽已模糊，依稀辨认，恍觉他对温暖的感官非常复杂。至少，这样缠人的温暖他心底是排斥的。
　　“无聊的问题最好别问。”声音如初春早晨料峭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钻进毛孔。
　　苏执心里没有她，三年前，温暖就知道的很彻底了。可无关情爱，刚刚她都觉得难受。
　　两人都没做声。几秒的沉默里，几十倍速的快进回忆，温暖恍然，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应该只是一段电波。
　　他们不该这样悠闲的谈论过往。
　　“你说的对，是挺无聊。”
　　“我承认那时不懂事，做了很多让你困扰的事。”温暖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可她还是把脸颊贴近手机，可惜并不能拉近距离。
　　每个人都想让自己的心意被心上人理解，哪怕他并不想听。虽然他们两已然不适用这话，可她很想让苏执理解她当时的做法。
　　“我那时真的只是简单的喜欢你，想打动你，我也没想到你会那样反感。就像你说的，我确实蠢......你放心好了，现在我再不会.......”
　　“你想太多了。”
　　苏执冷声打断温暖，他觉得自己是昏了头。才在这种关头，和她在这里扯闲篇。
　　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寡淡得几乎看不出。
　　“对我来说，那些都毫无意义。还是说回正事吧。”
　　是的，毫无意义。
　　温暖咬唇，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说不过人，更没有资格说人。
　　这边，苏执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你说的那几处废弃工厂和垃圾场我都去找过了，没有。假设，东西不在清河在东城呢......”
　　温暖的小情绪瞬间灰飞烟灭。她立马否定，“不可能。东城怎么可能混的进去。”
　　苏执并不言语。
　　温暖略一思索，说出自己的判断，“樊城8区。假设目标就在东城，理想的藏匿地点就一定是清河。东城地处中心，四周只有淮山，清河，白沙。淮山是高新园区，视野开阔，到处都是监控摄像，目标太大。虽然紧挨着东城，但不太可能。白沙就有点太偏了，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而且更容易暴露。”
　　“唔，继续。”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准确，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而清河正在改造，新老街区、工地，空置的厂房多。隐蔽性非常高，又交通便利，容易活动。所以一定是清河，一定是我漏了哪个地方.......”
　　“你说的不错。”
　　略略停顿。
　　“这件事太过重大，你再想想，想到了打我电话。”
　　温暖郑重答应。这件事确实重大，可她还有疑问。
　　“苏执，事关重大，你把这个情况报上去了没有？”
　　苏执抿唇，开口道，“这个你无需操心。”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沉默。
　　温暖本以为等不来他的回答，却听到那语调平缓，却异常冰冷沉定的声音，“不要多问，我会再来找你，就这样。”
　　嘟嘟嘟.......
　　“喂，苏执......”
　　规律的忙音，却如同纷乱的心跳。温暖觉得喉咙发干，硬着头皮又拨过去。

　　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