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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踏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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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岩一早起来便溜达到苏合的房门口,昨晚虽说跟肆玖在院外未曾进屋,但料想以苏合的耳力,必然知道自己来过,所以他想最好还是来打个招呼,别显得自己好像真是在有意来套肆玖的话一样,哪成想手指刚扣到门上,那房门却随着力道开了个缝。
“没锁?”慕岩微微一皱眉头,轻推开房门,房中并无半个人影,床榻整洁,八仙桌上一杯清茶还飘着热气,下面压着一张纸,慕岩拿起一望便知是苏合的笔迹,工整俊秀的小楷,写的是治他腰伤的方子。
慕岩叹了口气,把方子折好,揣进怀中,刚踏出房门,就被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柒柒撞了个满怀。
“哎呦,这丫头!”慕岩咧着嘴,揉了揉被柒柒撞疼的胸口。
柒柒也不理他,提着食盒跑进房内,东张西望了一番,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失落起来:“苏大哥和肆玖哥呢?”
“走了啊。”慕岩打了个哈欠,踱着方步往院外走去。
“又走了……”柒柒沮丧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摸着温热的食盒自语道:“还没尝尝我新做的莲藕粥就走了。”
慕岩一听到“莲藕粥”三个字,立刻停了脚步,退回来笑嘻嘻地盯着食盒道:“没事啊,我可以替他们尝尝。”说着就去掀盖子。
柒柒啪的一下打在他的手上瞪他道:“美的你!”说着,提起食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岩摸摸被打红的手背道:“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招人待见了。”
鉴于这种状况,慕岩决定干点“好事”来提升自己在柒柒心中日益降低的地位。
李行之的原本只是被去了武功心法,但内力还在,只是无法发挥而已,这就需要人帮忙替他重新打通经脉,彻彻底底的洗净前尘,再造武学根基。慕岩觉得自己也是闲的冒泡了,索性自告奋勇来帮李行之这个忙。不过从这些人的功力来说,也只有慕岩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洗筋伐脉虽说是可以大大提升修为的手段,但那种□□上的痛苦对一个武人来说却是一道极大的难关,所以理论上人人可为,却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李行之如今更是失了武功,单靠慕岩的内力去催动他体内的真气来打通七筋八脉,而无法自行运转,那种被动挨打却毫无还手之力的滋味,却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初次洗脉,连慕岩都觉得有些吃不消,全身大汗淋漓,足足歇了三天才恢复元气。李行之却一声不吭,只是忍受着,最后生生的疼到晕厥,还紧紧咬住鲜血淋漓的下唇。慕岩看不过,差点把他的下颌拉脱才算让他松了口。
这种事做的次数多了,人也皮实了,加上李行之的内功基础本就好,在慕岩的引导下,逐渐的显露出来,而且越来越有提升的趋势,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虽然对李行之来说内力恢复是一件大好事,但是柒柒却总觉得他的笑里面带着一丝无奈,并不是看到的那样开心。
“内力恢复是一方面,如果没有对应的心法相辅相成,他还是没法用。”慕岩接过柒柒递过来的一方湿帕,擦干身上的汗水,提起茶壶猛灌了一通:“哈,爽!”
“那还有什么办法?”柒柒盯着铜盆里的温热水汽,一脸的凝重。
“有,当然有!只要他肯。”慕岩转身从桌上抽出一本书递到她眼前,道:“让他练这个。”
柒柒盯着书上《御鸿》二字,心中蓦地一紧:“你怎么……”
“怎么?我都舍得,你还舍不得了?”慕岩笑道。
柒柒摇摇头道:“不,我是觉得,这秘籍你都练不成,他……能行吗?”
慕岩拿书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放心,大哥不会害他,此人……值得一试。”
转眼就要到武林盟大会的日子了,叶鹏近日得了一匹好马,名唤“踏炎乌骓”,此良驹据说还颇有一段来历,据说古时有马号乌骓,急驰能千里。项王伤逝后,不知载何人。铁面陆寻寻遍天下,终于在古楚荒原觅得踢云乌骓马的旁支后裔“踏炎”,足足驯服一日一夜,此马方得驯服,从此陆寻马战所向无敌,尝一日疾行千里。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叶鹏也并不是积财吝赏之人,这些日子,白萨木帮了他不少忙,趁着外出的由头,他准备将这马做个顺水人情。
叶鹏打定主意便去白萨木所住的院落叫他一同去看马,刚走进去,就见一白衣侠士从门内走出,他不由的一愣,仔细打量,才发现是换了身中原服饰的白萨木。
白萨木这身打扮的确令叶鹏颇感意外,从初次见面,他便穿着极富西域风格服饰,妖娆华丽,对中原人来说那种暴露的装束近乎羞耻,但这是异族的风俗,叶鹏也很坦然的接受了。不过今天,他却穿了套纯白的中原服饰,鸾鸟云纹银线滚边,从里到外包裹的严严实实,连那截过于白皙的脖颈都藏在了竖起的衣领下,棕色的长发也用一根银簪束起,卷曲的发梢慵懒的搭在肩头。怎么说呢?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白萨木被叶鹏盯着看了半天,便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扯了扯腰间的衣带,轻咳一声道:“叶兄是觉得有何不妥?”
叶鹏这才缓过神来讪笑道:“哪里,陆贤弟本就相貌出众,这衣服,很衬你。”
白萨木像是松了口气,微笑道:“小弟听闻七秀坊中皆是女子,之前也被庄上的女弟子提到我族中服饰太过暴露,此次乃是以叶兄随从身份前往,那身衣服确是不妥,恐冒犯了秀坊的女侠。”
叶鹏眉头一扬,大步走上前,拍了拍白萨木的肩膀道:“陆贤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何来随从一说,又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丫头乱说话,那才是真的冒犯了贤弟!”
白萨木摇头道:“不,她们说的没错,毕竟明教在中原有颇多忌讳,本就不该那么张扬。”
叶鹏叹了口气道:“那就委屈陆贤弟了。算了,不说这个,今日我要送你份礼物,快随我来!”说着,拉起白萨木的手就奔了跑马场。
白萨木第一眼看到踏炎乌骓,就再也挪不开目光,通体乌黑,鲜红的双眼如烈焰一般将眼眶周围的毛色也一并燃烧成红色,健硕的马颈上几条暗红色的斑驳花纹有如久经沙场的伤痕,血红的马蹄让人不觉遐想它曾经踏过多少敌人的尸骸。
“好马!”白萨木兴奋地走上前去,叶鹏心中一惊,他深知这种宝马性烈,冒然接近,搞不好会受伤,忙大喊:“贤弟且慢!”话音未落,白萨木已经一翻身上了马背。
他回头冲叶鹏一笑道:“多谢叶兄!”手上缰绳一抖,人随马身飞一般的冲了出去,转眼就看不到了。
叶鹏心下暗叫糟了,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里飞沙,一路追了上去。他纵马追到九溪十八涧才赶上了白萨木,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色,却又不忍上前。
一人一马静静地立于岸边,踏炎前蹄轻叩岸边的鹅卵石,乖顺地低头饮着溪水,斑驳的阳光从古树的叶缝中洒落,在白萨木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纤长的手指在马背上轻轻抚摸,蓝眸中带着笑,那笑容带着一丝久违的欣喜,像个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奖赏。
叶鹏若有所思的看着,说到底,这年轻人也大不了叶惊尘多少,他到底想要什么,竟然放下一切孤身犯险来到这里,刺杀,助人,投靠,在我的面前又露出这种表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叶鹏觉得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