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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童一朵把拉杆箱放进后备车厢里,拉开后车门,手搭凉棚,把南宫山吹侍候进车里,就钻进了驾驶室,一踩油门,车就汇进了车流里。
      童一朵车技很好,车在车流中如鱼得水,很快就超过了好些车。童一朵迷恋westlife,刚想放几首听听,回头瞄了一眼南宫山吹,见她斜斜地歪在后座上,似乎是睡觉了。
      时空没有倒过来。童一朵暗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心一意飚车。
      南宫山吹并没有睡意,往事在她的脑子里乱撞,从前的人和景走马灯似的换,最后,她紧闭的视网膜上出现了一座小巧玲珑的四合院,因苏回雪极喜“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这句诗,遂命名为相和园。相和园是苏回雪和南宫略结婚的新房,婚后不久,她在天井里栽了两棵槐树,南宫山吹14岁时,槐树已经长得很高了,初夏的时候,南宫山吹喜欢在槐树下读书,那时候,书页上满是从槐树叶底下漏下来的光斑,槐树上是极高极高的碧蓝的天,偶尔会有一群白色的鸽子扑棱扑棱地飞过,
      南宫山吹14岁以前的岁月,美好的有点落寞,南宫略和苏回雪很忙,陪伴她的是家庭女老师夏木兰和保姆紫丁。夏木兰管学习,紫丁管生活。夏木兰已经陪伴了她六年了,而紫丁从她一出生,就待在相和园,她是苏回雪的堂姑,长得很健硕,终日沉默不语,看上去不怒自威,山吹觉得夏木兰和自己一样怵她,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而紫丁总是和夏木兰过不去,看见她进园门时,紫丁就一盆脏水泼过去,夏木兰白色的裙子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她又气又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有这样欺负人的,南宫山吹很是为夏木兰愤愤不平,却又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
      “哦,夏老师,对不起啊,原谅我老眼昏花。”紫丁嘴里道着歉,脸上却庆灾乐祸。
      夏木兰一边掏出纸巾擦,一边说:“没关系。”她搞不清自己怎么就得罪了紫丁。
      “夏老师,教山吹,不用穿得这么扎眼。“紫丁扔下一句,拎着盆,冷笑地走了。
      “知道了。“夏木兰万分委屈。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白裙子。她从批发市场上买来的,也就花了十几元。可是,紫丁的话,她不能当成耳边风,第二天,她就用一件T恤和一条宽大的牛仔裤替代了白裙子。今天的相和园格外安静,为了躲避紫丁,她径直往书房去,山吹并不在书房。
      紫丁拿着一块抹布,端着一盆水,悄没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她一转身,身子不由地嘚瑟了一下。
      “夏老师,吓着你了,我是鬼吗?”紫丁那神态的确和鬼是差不多的。
      “不是,不是。“冷汗从她的前额冒了出来,她哆嗦地说:”山吹……他们呢?“
      紫丁皮笑肉不笑地说:“哦,夏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苏回雪让我给你打电话,我人老多忘事,又让你白跑了一趟。他们带山吹出去玩去了。”
      “他们多会回来?”夏木兰这会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明天就回来了。”紫丁把盆搁在地上,抹布撂进盆里,就哎哟了一声,似乎很痛苦。
      夏木兰不由自主地问:“你怎么了?”
      “我这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紫丁的脸扭曲着。
      “那您好好休息。”不知道这老东西又要耍什么花招,夏木兰赶紧说:“那……我回去了。”
      “夏老师,既然回来,就帮帮我。你看看我,腰都弯不下。苏回雪临走的时候吩咐,她回来,房子要一尘不洗。这正屋,堂屋,东厢房,西厢房……大大小小几十间房子,还不累死我啊。夏老师,你年轻能干,你就帮帮我呗。”紫丁用脚踢了踢盆,示意她去擦地。
      夏木兰转身就走,可是,紫丁像一座黑塔似的堵在她面前,她往右,她也往右,她往左,她也往左,夏木兰只好端起盆去擦地。
      相和园的地是要跪在地上擦的。夏木兰双膝跪地,撅着屁股,一手撑地,一手拿着一块抹布,一点一点擦,十月份的天气很冷,水又是冰冷刺骨的,很快,她的双手便冻得通红,她忍着疼,从楼上擦到楼下,从一间擦到另一间。
      紫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不担心夏木兰逃,园门被她锁上了。
      墙上的钟,嘀嗒响了一下,紫丁抬起头看了看,短针和长针重叠着指向十一,她挪了挪屁股站起来,去开园门。
      “夏老师,今天辛苦你了!山吹如果明天不回来,我一定给你打电话。赶紧回学校吧。”
      夏木兰倒掉水,洗净抹布,匆匆去赶地铁。
      第二天,她没有接到紫丁的电话,那就说明南宫山吹回来了,苏回雪是把南宫山吹当未来开元公司的接班人来培养的,功课抓得紧,她作为一个拿薪水的家庭老师,当然不能懈怠,可是,当她匆匆赶到相和园时,她就发现她上当了,紫丁已经在虎视眈眈地候着她了。
      “夏老师,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是苏回雪来电话说今天到的,可能车晚点了。”
      夏木兰呆呆地望着紫丁。她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欺负自己?她鼓起勇气说:“紫丁阿姨,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要同命相怜才对。”
      “我怎么会跟你同命啊,你是麻雀变凤凰的命,我是天生的贱命。贱命就是安贫乐道,安分守已,不得陇望蜀,不好高骛远,不狐媚魇道。”
      夏木兰紧皱着眉头。紫丁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她不安贫乐道,不安分守已,得陇望蜀,好高骛远,狐媚魇道?紫丁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紫丁言归正传了,“苏回雪临走时,说家中的床单被罩沙发套都脏了,可巧的是洗衣机坏了,我从早晨洗到现在,还剩下这么多,夏老师......”紫丁一只手扶着腰,哎哟哎哟,表示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天井里放着好几个大盆,每一个盆都堆的高高的,这要洗完,要洗到什么时候?夏木兰欲哭无泪,可是不洗,她要想从这里出去,就得先过了紫丁这一关。夏木兰看了看紫丁,真要是打起来,她一成胜算的把握都没有。紫丁就是一个女李逵。真要打起来,不管谁输谁赢,她的这份工作很可能就没有了。在A城,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份工作,是万万不能丢,否则她交不起学费吃不上饭。
      退一步海阔天空。夏木兰挽起衣袖,开始洗衣,她拿起一块床单,放在搓衣板上死劲搓,死劲搓,她想像这块床单是紫丁,把紫丁搓得千疮百孔,把紫丁搓得奄奄一息……
      被紫丁这么折磨了几天,在南宫山吹一家回来的那天,夏木兰住进了医院,南宫略和苏回雪亲自到医院去看她,南宫略从医院回到相和园,就狠狠地训斥了紫丁,紫丁收敛了一点,但在山吹10岁那年,又变本加厉了。
      那天,夏木兰刚踏进相和园,南宫山吹就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说:“夏老师,今天的课不上了,我和香草看电影去。我妈妈同意了。我跟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又白跑了一趟。”说完就一阵风跑了。
      夏木兰掏出手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地铁里太吵了,她没有听见。
      看完电影,香草的父亲把南宫山吹送到了小区门口。南宫山吹说了一声,“叔叔,再见!”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大门已经关了,门卫室里也没有人,南宫山吹眼下一转,就从铁栏杆里钻了进来。
      夏木兰从苏回雪的房间里走出来。
      夏老师还没有走?南宫山吹很是惊诧。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夏木兰的头发。
      “啊!“南宫山吹吓得叫了一声,但是,她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并迅速把自己藏匿了起来。
      一只大手把呲牙咧嘴的夏木兰拖到厨房的后墙。
      又是紫丁。她要干什么?她不会弄死夏老师吧?山吹想喊,可是又不敢喊,她也很害怕紫丁,再说,被大人看见她在这里偷窥,实在是不太好。
      她屏住了呼吸,深深地替夏老师担心起来。
      紫丁好像并不打算弄死夏木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丸药丸,说:“把这个吃了,我放你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紫丁的语气听起来阴森可怖,南宫山吹觉得她很像《白雪公主》里面的那个恶毒的皇后。
      夏木兰左摇右摆,抵死不吃。
      紫丁气坏了,她一只手使劲捏住夏木兰的两颊,夏木兰吃不住疼,不得不张大嘴,紫丁就把药丸扔进她的嘴里,然后很得意地松开了手,一幅不吃由不得你的神情。
      药丸卡在了夏木兰的嗓子眼里,她剧烈地咳了起来,即便灯光朦胧,也能看见她的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一块下,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伸出手到喉咙里去掏 ,“哇”地一声,她呕吐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怪味,南宫山吹不由地捏住了鼻子。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可恶的紫丁为什么要逼夏老师吃药,夏老师为什么不吃?南宫山吹很快就找到了夏老师不吃药的理由,药太苦了!小时候,紫丁也这么喂过她吃药,她也鬼哭狼嚎的。
      紫丁太可恶了!
      现在,紫丁更可恶了!因为她正抬起脚,要踢夏老师的肚子。南宫山吹手在地上摸着,她摸到了一块小砖头,正准备向紫丁扔过去,黑夜中又闪出一个人,她一声喝:“住手。”
      南宫山吹定眼一看,原来是母亲,母亲出现了,她就不那么紧张了,果然,母亲对夏木兰温和地说:“你没有事吧?”
      “没事。”夏木兰有气无力地说。
      母亲扶她起来,又叫来了司机,让他开车送夏木兰回学校。
      第二天,夏老师没有来教课,第三天,夏老师也没有来,南宫山吹吃完晚饭,会坐在槐树下等,她等了一个星期,终于等来了,但她不是夏老师,而是苏回雪给她请的另一个家庭女老师,这个老师姓杜,她上完第一节课,南宫山吹就不喜欢她了。她的包包里放着一把尺子,她经常用尺子敲南宫山吹的手,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简单的算数,也反应不过来啊。”
      南宫山吹记得夏老师总是夸她聪明呢,怎么一到这个杜老师这儿,她就变笨了呢。于是,南宫山吹愤怒地瞪着她。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啊,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没有教养呢。”
      “你才没有教养呢。”南宫山吹扔下这一句,跑了。她跑到苏回雪那儿,说:我讨厌杜老师,让她赶紧滚,就是一只猪给我上课,我也不要再见到她。”
      苏回雪吃了一惊,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野。她说:“这不是理由。讨厌她,你就应该学得更好,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南宫山吹就伸出了被打肿了的手掌。
      这是理由,苏回雪毫不犹豫地辞掉了杜老师,接下来几个月里,南宫山吹又换了好几个家庭女老师,她都不喜欢,辞退了最后一个,她说:“再也不要请了,这个位置就给夏老师留着。”
      一年之后,夏木兰又回到了相和园,虽然紫丁对她横眉冷对,但是,再也没有找过她的茬。
      日子平静得像流水,一晃就过去了几年,山吹14岁了。她像一棵亭亭玉立的小白杨树,开始抽芽了,胸脯微鼓,臀部微翘,四肢伸长,就连五官也发生了变化,眼睛不描而膝,唇不点而艳。功课在夏老师的悉心的辅导下,到了初三的下半学期,她已经是这所重点中学全年级前三了,她马上就要中考了,可是,这样平静的岁月,却由她半夜听到的嘤嘤的哭声而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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