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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米(2) ...

  •   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室内虽然已经开始供热,但热量微乎其微,跟着暖不起来的是小夭的心,总觉得生活中哪个环节出了错误一样,却要循着错误的路线继续走下去。
      小夭只在沙发里休息了小会儿,再过半个小时,祁墨该回家了。身后窗台上十字绣“爱”的时钟早已停止了转动。
      洗菜,切菜,切肉,煮上米饭,开火......下厨之细碎繁琐,是小夭以前最讨厌做的事情,而自从与祁墨在一起,为了不使他的胃病再复发,饶是再忙她都要亲自下厨。墙上另一个黑白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圆盘的刻钟,类似一个人的脸,冷傲地望着这个小女人忙碌的身影。
      做好的饭和菜温着,又立即收拾桌子上乱糟糟的书籍与随便搭在椅子靠背上的衣服,该收的收起来,要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再拖地——生活,像是一个饥饿的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要把你吃掉。不少女性朋友常发微信给她,你要享受做家务的过程。是啊,那就好好享受!现如今,男人要像牛马一样工作,女人就得像汉子一样能干。
      刚想坐下喘口气,祈墨已经推门而入,便又起身去盛饭。祈墨显然心情不大好,俊朗的脸庞显出一副憔悴的样子。问他有没有事,他只放下手提包,外套没脱便忙着去开电脑。
      “吃了饭再工作,哪有这样子作践自己身体的。”小夭提醒道。
      祈墨一边将自己的眼镜擦拭一番,一边说,“等会再吃。”
      小夭不依,递过去刚刚冲好的豆浆粉,“先喝点,然后来吃饭!”
      祈墨的电脑已经打开,似是有点烦地说,“我当然想吃,可老板急着要这个案子给客人。”
      “那她应该早些把任务给你,而不是每次18点下班都累了一天了然后再派任务给你,合着你就这么容易受欺负,女老板怎么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再这样下去,你非得英年早逝!”
      祈墨更加的不耐烦了,“你说这些话的功夫我也写一条标题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小夭不服。
      “行行,我累的很,你不要吵了好不好。”祈墨的回复一下子让小夭窝火了。
      “行!就你累!”说着风一样奔进了卧室,门一关,往床上被窝里钻去。本就累的没有胃口,这一气,更没胃口了。
      小夭望着天花板上的八角灯,每个角上都像站了一个妖婆般。她突然觉得特别委屈。自己算个什么!——妻子?哈,别提了,人家祈墨孩子都两岁了。情人?哈!有这样做情人的?——什么都不是。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为了这样的或者类似的小事吵起来。以前的时候小夭绝不退让,结果就是祈墨把家具摔得七零八落,过后小夭还得费气费力地收拾,再花钱把损毁的东西补回来,毕竟房子租的人家的,东西也是别人的。
      有一次公司同事乔慧新去做了镶钻的指甲,好看的紧。小夭想,自己也应该美美甲了,结果伸出手一看,因为做家务包括洗碗刷锅时不注意戴手套都有些粗糙了。
      小夭想着想着,一幕幕场景涌现在脑海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所有那些不好的场面都压过了他们之间曾经的相依相偎和浓情蜜意。
      “Shit”,小夭想,“我有病!”说着一骨碌翻身坐起,取过手机,查起往德国去的机票来。不长时间过去,第二日去往慕尼黑的机票已然买好。小夭如同一个负气的孩子一般,快意地复仇起来。
      不,不,不尽然是复仇,她累了,她只想找个彼此爱护的人成立一个家,安稳度日而已。而斯蒂芬,既然他对自己这么上心,她为何不对他敞开心扉,试试看能否接纳他?
      含着这么一丁点快意,小夭昏昏沉沉要睡过去,却突然觉得面前热气呼呼的。抬头一看,黑亮亮的眸子里带着无赖,纯净的笑容在白白的两行小牙齿的映衬下,显出“无邪”来。
      每次都是这样,吵完之后死不要脸地再蹭到人家怀里来。
      “老婆大人,你就体谅一下啦,若不是明日周六,我想带你出去玩,也不是一定要把活赶出来嘛......”
      “行,”小夭没好气地回复,“那你从我身上先下来再说,重死了。”
      “不嘛,你笑一个,再亲我一个我才下来。”
      小夭心想,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无赖的人。“你不是不耐烦我,嫌我唠叨么,你自己怎好意思也烦起别人来?我就不亲你你怎么地!”
      “那我就亲你呗!”说着便劈天盖地吻下来,也不给人呼吸的余地。
      小夭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推开,气却已消了大半。不过为了面子还是故作冷淡,骂了声,“滚。”
      谁知祈墨很领情,又一次滚到了她的身上。
      这次小夭没有再拒绝他。小夭总是很直白地同祈墨讲,“小鲜肉,你长的真帅。”祈墨也常常夸小夭,“老婆大人,你好美。”他们常常一起站在镜子前,看着彼此相似的面孔,大呼奇异——“这么像,真像兄妹。”小夭总是这么说。祈墨就会拍一下她的头,“呸呸,兄妹能上床嘛,这叫夫妻相好吧!”
      小夭喜欢与祈墨爱爱。在她看来,人嘛,食色性者,这性在男女关系中起的作用可太重要了——爱、恨、索、取、惜、痛、忧、哀、伤、喜、失、得——各种滋味,直至最后你忘记所有,恢复空明。而且必须是跟你骨子里爱的那个人一起,才能如此——身和心的交接,灵魂的对话。
      但这一次,小夭并不能全神投入。她在某个非常不经意的时刻重新将自己与祈墨的关系梳理了一下,才发现,之前的自己完全被爱冲昏了头脑,将所有的现实情况模糊化了。并在一种所谓的“自己在——想象——一切很美好”的状态中兀自沉陷。而当父母不断催问小夭的婚事,当无名无分的她开始担起纷繁琐碎的生活时,当她的同学同事一个个在朋友圈晒他们的孩子的时候,甚至当她看到祈墨逗弄他两岁的小儿之时,那种父子之乐,血缘之爱......小夭对自己的想象动摇了。
      她不能就这样为一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却连最基本的婚姻都给不了的男人耗费青春,她等不起了。
      “可,”小夭摸着祈墨的头发,望向窗外的枯树桠,“祈墨啊祈墨,我该拿你如何?我有一种‘没有你就不能活’的感觉。你还记得上次同你吵完架我一个人去了苏州那次吧,到苏州的第一晚我就想你想的不行,而你亦如是,立即请假也从北京赶来苏州陪我。你说,倘若以后我去个你找不到我的地方,我该怎么活,你又该怎么活。你说,我们是不是太矫情,但情本身,就很矫情嘛。”
      想着想着小夭睡了过去,手无力的搭在了祈墨的脖子上。她去梦里寻答案去了。而祈墨却睁开眼,盯着小夭的脸再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他想到了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更想起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租下这套房子,蜗居在一个15平的单人间里,同睡在一张单人床上,彼此靠着,爱着,没有多余的距离,连吵架的距离都没有,只能彼此紧紧抱着,那床,便只是他的,也只是小夭的。就如同Philipp Dittberner在歌曲1,40m中唱的那样——

      In unserer besten Zeit
      在我们最好的时光
      da waren wir immer zu zweit.
      我们总是两个人一起
      Und das Bett, das wir teilen,
      我们一同分享的床
      war nur dein, war nur mein
      只是你的,只是我的。
      das war 1,40 m breit
      床宽1.4米
      Das war die beste Zeit.
      那是最好的时光
      Kein Zentimeter für Streit.
      没有一公分的间隔来吵架
      Der Horizont ist zwar weit
      地平线虽然很远
      und andere Betten sind weich
      其它的床都是软的
      doch was wir haben, das reicht.
      而我们所拥有的,已经足够
      Denn 1,40m reicht, denn 1,40m reicht, denn 1,40m reicht...
      因为1,40m就够了,因为1,40m就够了,因为1,40m就够了...

      “小夭啊小夭,”祈墨心里对自己说,“我爱你,爱的连我自己都要忘记了,若不是陈洁以自杀相逼,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离婚的,可我......我无能给你幸福,又清楚这样会耽误你,只好冷漠你,气你,伤害你,为的不过是让你离开我......明明已经升职加薪,还获得了公司的一部分股份,却什么也不能对你说,只是额外替你攒着钱,哪天你出国兴许用得上......”
      他抚摸着小夭的头发,静静望着她伏在自己怀里娇小可爱的模样,再舍不得松开手——然而,终归是要放手了吧。
      泰戈尔曾言,“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想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试问这世上,几人能做到?其中缘由,难不成是因为“浮情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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