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两只尾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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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落最后一把冰剑，面前的筑基修士已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青木藤蔓如一条条巨蛇将少年团团包围，灰袍老者抚须一笑，道：“作为筑基能坚持到现在已属难得，贫道向来惜才，你若肯低头认错，贫道还可原谅你年少无知！否则，只好代你师父好好管教一番。”
“是吗。”六阳负手立于重重藤蔓中，微冷的目光静静落在老者身上，说出的话能把人气炸，道：“作为金丹来说，你却令我失望。”
仿佛响应六阳此言，散落四周的冰剑绽出凛凛霜华，每把剑的位置看似随意实则暗藏规律组成玄妙剑阵，从冰剑中逸出的剑气如百川汇海奔向剑阵中心凝聚成一点冰芒，阴寒恐怖的威压从冰芒中隐隐透出，灰袍老者面上笑容僵住，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此时此刻战斗直觉远比大脑可靠，想也不想老者立刻召回藤蔓，重重青木凝结成墙，下一瞬，爆炸声响彻司徒府，尘土四溢草木纷飞，巨大的冲击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毁灭一切。待到爆炸余威散尽，老者立刻掐诀吹散遮眼尘雾，被摧毁的法阵中空无一人，四支伏魔钉断裂在地，无声嘲笑灰袍老者。
眼见小妖怪再次逃脱，司徒萍气得要呕血，却又不敢说出什么，两眼发黑差点儿晕过去。
被个筑基期当面打脸，灰袍老者的心境比司徒萍好不到哪去，识念扩张到极致竟一无所获！
司徒萍不甘心道：“前辈就这么放他们走！？”
老者横他一眼，怪笑道：“不管这人是何来历，敢招惹浮生宫，天涯海角都休想逃脱！”
六阳的情况远不如看上去好，以他目前的实力跟灰袍老者死磕是不自量力，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跟老者战到你死我活，和他缠斗不过是为了布下气爆阵寻得机会救下宁渊。气爆阵是六阳早年研究出来的低级剑阵，六阳在战斗中落剑成阵，剑阵类似聚灵阵急速压缩凝聚剑气，压缩到极致后产生小型的能量爆破，虽然难以伤到金丹强者，却足够全身而退。
剑术还未臻至大乘，修为也不高时，六阳为了提升实力享受越级揍人的刺激，也为了反驳那些污蔑剑修只会使用蛮力的谬论，以御剑术为基础想出一套阵剑相合的打法。
只要从司徒府脱身，凭金丹期的识念还无法探测到六阳的行踪。
萧瑟的风穿过僻静深巷，写着来去客栈四个大字的旗帜在风中寂寞摇曳。这栋客栈不过两层楼高，朱漆脱落墙缝开裂，一只蜘蛛从光秃秃的门框上垂落。
大开的门内一个客人也没有，店小二打扮的青年人撑着脸坐在门槛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六阳抱着宁渊路过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划过六阳，在被黑袍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宁渊身上逗留片刻，然后又垂下眼帘，伸手拨弄面前倒悬的蜘蛛。
一步之隔，天翻地覆。
宁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客栈和人来人往的大厅。来而往者均气度不凡，虽热闹非常却无闹市的嘈杂，客栈至少有二十层，头顶上空间开阔可容数人御物飞行。
恍恍惚以为身置人间仙境。
玄灵界地理特殊，中部大陆占地最广却灵气最为贫瘠，要赶近路的话东南西北四方修士却又不得不路过中大陆。传送阵虽然便捷但需要花费不少中品灵石，大多数修者尤其是无依无靠的中低阶散修更倾向于横穿中大陆。
来去客栈就是为了给身在凡间的修士提供方便同时也有监视督促的目的。由东南西北四方一流修真门派共同管辖，轮流派遣弟子驻守。客栈住宿一天需一百个下品灵石或等价物品，和传送一千里需二十个中品灵石的传送阵相比实惠很多。
六阳收集了些性价比不错的灵植种在崖底，除开自己筑基前吃用所需，多余的都卖给了来去客栈，数月下来手头上攒下了一百多块下品灵石。
要了个房间先将淳于可人安置在客栈里，走前又用识念开辟了一方结界笼罩住房间。谢琤和孤云踪入六阳门下时均只有十二岁，这些保护措施六阳带两个小家伙儿出门历练时经常布置，两人年长后六阳便不再如此小心翼翼，搁置数百年如今重拾起来却不见生疏。
正要带着宁渊上楼，忽然上方传来巨响，“嘭”地一声，一道人影从高空直坠而下，又有一人对其穷追不舍，眼见凌厉刀锋将要见血，坐在门槛上的店小二突然动了。
面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下一个瞬间，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已出现在两人中间，左手探如龙爪擒住坠落之人，右手食中二指一夹，止住矫若电蛇的唐刀。
三人一齐落在地上。
店小二左手一松将人仍在地上，右手却还紧紧夹着刀锋，与使刀的红衣少年争锋相对，道：“喂，既然身在来去客栈，就得守客栈的规矩吧。”
来去客栈内禁止斗法。
红衣少年面有怒容，斥道：“是他嘴贱找死，先挑衅于我！”
地上的修士闻言连滚带爬跑出好几步远，反驳道：“我没有挑衅他，而且我哪里嘴贱了？不过喊了你声姑娘……”越说到后面越小声。
红衣少年气极，道：“瞎了你的狗眼！”绝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绯红，更添几笔浓艳，当真是静似春桃悦人，动若牡丹国色。连一直神色淡淡的店小二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被红衣少年满含杀气的目光剜了一下才堪堪回神。
轻咳一声，店小二道：“原来是误会。”
红衣少年不服气，然而店小二下一句话却使他的一腔愤懑都卡在了嗓子眼。
店小二松开夹住刀锋的两指，道：“道友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斤斤计较。”不冷不热地瞥了躲在身后的修士一眼，淡淡道：“定是你这眼拙之辈，说了错话还不赔礼道歉。”
立刻顺着梯子往下爬，修士忙不迭道：“对对对，我瞎我蠢我道歉，道友你真是纯爷们真汉子，胸怀宽广肚能撑船，绕我这一次吧。”
两人一唱一和，倒把红衣少年说得词穷了，他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对着店小二冷哼一声，虽没再说什么，眼神中却明明白白写着，别让我以后碰见你们俩儿，否则一起弄死！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这个月监管西台城来去客栈的是西大陆的太极宗，店小二的指掌功夫精妙绝伦，暗合太极之律，正是出自太极宗门下。让六阳在意的是那名红衣少年，他的刀法有几分孤云踪的影子。
玄灵界鲜有人知，身为剑道巅峰六阳真人小徒弟，孤云踪其实更有习刀的天分。那时孤云踪刚入六阳真人门下不久，发现孤云踪有习刀的天分后，六阳真人曾建议他趁着刚踏入剑道还有转圜余地慎重考虑，如果想要弃剑从刀不必有任何顾虑，他可以为他引见一些能为不俗的刀修，帮他另觅良师。
毕竟大道艰难，择一从之已是不易，若还想三心二意最终可能一无所获。
结果六阳说完小孤云踪就开始哭，抓着六阳的衣袖哭得直抽抽，说师尊您是不是嫌我笨不想要我了，我会努力的您别不要我。
六阳真人最怕小孩子哭了，因为他不会哄。只得一遍遍给孤云踪解释，修刀对他道途有诸多助易，而执意剑道就得做好披荆斩棘的准备。
听明白后孤云踪终于不哭了，只是眨着红彤彤的眼睛问道：“那，师尊会一直陪着我，教导我，永远都不放弃我吗。”
那时，六阳回答他，会的。
所以只要有机会便将他带在身边，不遗余力地悉心教导，所以踏遍玄灵界费尽心机，为他寻得九瓣涅槃莲。
外人都说谢琤和六阳真人最像，不管是天赋还是骨子里的性情。可六阳却一直认为孤云踪和自己最像。
一个最适合做法修却偏要踏入剑修之路的师父和一个最应该习刀却不管不顾要修剑的徒弟。
若非同样对剑道爱得深沉，又怎会心甘情愿地选择一条更难走的路。
为了让孤云踪考虑清楚，六阳曾费大力气为他寻得一本刀诀，两人约定，若是孤云踪修习半年刀法后仍然决定当一名剑修，那么师徒二人以后都不再提换师父的事情。
红衣少年使刀的风格，和百年前的孤云踪有几分相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两只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