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兽谷之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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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大陆月高风冷，南大陆星稀云疏。密林之中，此起彼伏凶兽狂躁的喘息。栖身树上借林叶遮掩身形，又将识念遍布全身，一双双幽绿赤红的兽瞳出现在黑暗之中，不断有凶悍巨兽在六阳藏身的树下驻足，又狐疑地离开。
突然，怀中昏睡的宁渊嘤咛一声，这细微的声音在群兽环伺的幽静密林中成为了催命符。
四周的凶兽闻声而动，好几张血盆大口转瞬已至眼前。凛凛剑华绽出朵朵霜花，六阳虚晃几招立刻抽身而退，身后群兽穷追不舍，兽嘴大张尖牙在月光下发出森森白光，滴答滴答的声音，是唾液落在了地上。
再这样下去只会引来更多的妖兽。
六阳当机立断极招上手，丹府中一瓣莲花轻轻摇曳，一剑化九影，虚中有实身随影动，幽幽月光下少年剑修仿如风中悠然的叶。
这些妖兽神智癫狂，嗜血的欲望让他们奋不顾身，六阳护着怀中的宁渊以一敌六，本已做好受伤的准备，忽然斜后方一剑刺出，刚好补上了六阳的破绽。
持剑少年的俏马尾在夜风中扬起肆意的弧度，六阳见到那把无念剑便猜得少年的身份。
森罗剑派鬼剑寒岁霜的真传弟子，莫心狂。
因所修万象剑诀剑势霸道狂傲，常被拿来和谢琤作比较。他曾上森罗剑派与寒岁霜比过剑，还抱过当时是个奶娃娃的莫心狂，为此谢琤又和他闹了一回。
兽影爪光中，两人视线有一瞬的交汇，剑者的默契在这一眼中体现无余。
有莫心狂的帮助，六只妖兽很快便解决干净。但六阳心中并无半分轻松之意，望一眼头顶的缺月，今日不是月圆，为何兽谷的妖兽会突然发狂。
莫心狂倒没有想得太多，只是好奇道：“你的剑法不错，是哪派的弟子？”
这个孩子丝毫没有受到所修剑诀的影响，他的剑法霸道如斯，双眼却纯真如稚子。
六阳道：“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零星又有森罗剑派的弟子赶了过来，见到站在妖兽尸体中央的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莫心狂对六阳，或者说六阳的剑法有莫大的兴趣，明明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组织森罗剑派弟子。见这孩子似乎要打开话匣子，六阳无可奈何提点道：“森罗剑派只来了这点人？”
群兽忽然发狂，这时候如果分散开来很可能被围而攻之，莫心狂一拍脑袋，忙去安排搜救，平素傻里傻气，办起正事来倒有几分气势，很有点儿鬼剑的影子。在莫心狂的盛情邀请下，六阳和宁渊加入了森罗剑派的队伍中。
兽谷中不止有低阶妖兽，高阶妖兽更是不少，如果贸然乱闯，遇着发狂的高阶妖兽，凭他们一行人完全是送菜。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先寻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地，兽狂期不会超过三日，这三日期间也足够精通御兽，对兽谷了若指掌的慕容世家赶来营救。有识念探路，六阳倒是挺赞同这个主意，他用识念寻得一处山洞，洞口隐蔽周围兽迹罕至是个绝佳的藏身处。
有意无意引着众人往山洞走，一行人虽人数不少，但动静却很小，几次与妖兽正面相逢也不见慌乱，进退有度地结成剑阵共同御敌，可见森罗剑派年轻一代弟子十分不错。
说起森罗剑派的剑阵，早先还不是十分厉害，寒岁霜在六阳阵剑相合的打法下吃过几次亏后，森罗剑派的剑阵就渐渐崛起了。
宁渊闭着眼睛，耳边轻悠悠飘来六阳清冷的声音。
“醒了就睁眼。”
装睡被拆穿，宁渊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六阳瞥了他一眼，松开怀抱。宁渊乖乖地牵着六阳衣袖，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地紧跟着队伍。他人短步子小，一行人都不是寻常人，步速极快，没过多久宁渊额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微微喘息。
咬着牙又辛苦地跟了几刻，忽然身子一轻，再次被六阳抱在了怀里。
将小脑袋乖乖埋在六阳胸前，在六阳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宁渊唇角浮起一抹苦肉计得逞的奸笑。
然而他忘了，六阳不止用眼睛看，此刻正戒备着妖兽，识念无孔不入。
宁渊那抹贼兮兮的奸笑在六阳识海中被放大。
随着一声冷哼，六阳不轻不重地将宁渊扔出了怀中。
落在地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宁渊那抹未来得及退散的奸笑僵在了脸上，怪怪的。
特意用长袖长裤将宁渊捂了个严实，头上的两只发芽的小角也被一顶可爱的小帽子遮盖，六阳差点儿忘了宁渊不是普通的孩子，这点步速对他来说恐怕不算什么。
也差点儿忘了这孩子对苦肉计甚是精通。
宁渊不仅精通苦肉计，他还十分擅长卖乖，围着六阳团团转，扬起软嫩嫩的小脸，眨着清澈水汪小鹿一样的眼睛，可怜兮兮道：“小哥哥，不要送我走好不好。他们都只会折磨我，没人会像你这样对我好了。”
六阳不为所动道：“偏执。”
“不是偏执！”宁渊委屈地撅起嘴，道：“我身上现在还好疼好疼，你要是送走我，不如现在杀了我。”
小小的孩童眼中金光一闪，原本还有些人气的眸子变得兽一般冷酷，对别人冷酷，对自己也同样冷酷。
等了半天没听到六阳回答，宁渊抬起头，见不知何时众人已站在一处山洞内，一群人静得出奇。
他的小哥哥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宁渊顺着六阳的目光看去，漆黑的山洞内，依稀有一人的身影。
昏暗的光线里，那人似乎是一袭白衣，面上带着一张金色的面具。
六阳负手而立，右手指尖剑气凝聚。
这是他面对强敌时的习惯性动作。
白衣金面具，能躲过渡劫期的识念，这个人不论是不是狩猎者都注定了不简单。
金色面具下，冰冷的视线如蛇一般游走在六阳等人身上。
山洞外狂兽肆虐，山洞内两方人针锋相对。
洞顶有水珠滴落，啪嗒啪嗒，一下一下，仿佛敲击在每个人心上。
良久，白衣人先开了口。
他轻笑了一下，似乎笑对面众人聊胜于无的防备。他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黏腻冰冷，这声音滑过耳畔，让人觉得仿佛被蛇的信子舔了一下，忍不住得想要打寒颤。
“怕什么？你们的命不值钱。”
想到枯荣幻海中身亡的淳于赫，尸体被发现于兽谷的剑派长老，莫心狂抽剑怒道：“你这恶徒，害了那么多人，今天不手刃你何以祭亡魂！”
面具下传来低沉的笑声，狩猎者看着面前有趣的猎物，道：“何以祭亡魂？不如我直接送你去见他们喽。”
按住欲冲上前找死的毛头小子，六阳蹙眉道：“在这里相杀，然后引妖兽来吃？”他的目光落在狩猎者身上，笃定道：“重伤未愈，外强中干。”
毫无被拆穿的惶恐，狩猎人耸耸肩，无奈道：“我有时候很喜欢明白人，有时候又特别讨厌。”
在这种情况下，各退一步才是双赢。
莫心狂不太愿意，恨声道：“他作恶多端，难道要就此放过？”
闻言，狩猎者凉凉道：“我只是一把刀而已，你只顾着义正言辞指责我，怎不问问是谁向我买的人命？”
莫心狂怒道：“谁！？”
他的怒气仿佛拍在水浪上，狩猎人笑嘻嘻道：“不告诉你。”
被他糟践人命又无所谓的态度激怒，莫心狂只恨自己修养太好，这时候竟只会骂一句：“你混账！”
狩猎者点点头，道：“我都已经这么混账了，怎么也得讲点操守，更不能告诉你了。”
山洞外猛然响起低沉的兽吼，唾液滚在喉咙口，翻腾不休的食欲几乎要溢出来。
洞内众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远去，紧绷的弦这才缓缓松开。
狩猎者最先打破宁静。
“唉，立魂誓吧。三天之内，不得对彼此动手。”
三天，足够狩猎者伤势恢复，也足够慕容世家援手赶到。
莫心狂想也不想反对道：“不行，不能放过你。”
狩猎者无所谓道：“好啊，反正我只有一个人，把妖兽引来，你们一群人跟我陪葬，我不亏呀。”
莫心狂终于哑口无言。饶是如此，跟狩猎者立魂誓时脸恨不得拉到地上去。立完誓就挪到了洞口，跟狩猎者离得远远的，又仿佛是要守住洞口不让狩猎者逃掉。森罗剑派以莫心狂为首，自然都不愿靠近狩猎者，这么一排，反倒是六阳和宁渊夹在了中间，一侧是闲闲哼歌的狩猎者，一侧是愁云惨淡的森罗剑派。
狩猎者哼了半天歌，大概是哼得无聊了，挪挪屁股凑到六阳身旁，随口道：“小道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没想到他这一问，还问到了点子上。
遇见的仓促，莫心狂没来得及问六阳的名字。相处虽长，但先是聚少离多后是闹别扭的宁渊也是一直小哥哥小哥哥的叫。
六阳想了想，说出那个许久没有再用过的名字。
“萧悦。”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兽谷之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