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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八章 ...

  •   从此萧玉檀就每天到春和堂学戏,佘良玉并不急着要他上台,只是让朱月琴好好的教他。
      朱月琴一开始让他清唱,后来就拉胡琴带他,萧玉檀这才发现朱月琴不但戏唱得好,胡琴拉得也好,难怪不能上台以后还可以做琴师,听说佘良玉出台的时候必定要朱月琴的胡琴配才行。朱月琴有时候也指点福云庆云,两个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对他专门教导萧玉檀都表示出一丝羡慕。
      萧玉檀不知道佘良玉什么时候才让自己上台,也不敢问,既然自己下了决心要学,也就日夜埋头苦练,幸亏老天赏饭吃,给了他一副好嗓子,又有良师指点,不多几天就能把难度很高的反二黄唱下来了。
      这天正在练,佘良玉走了过来,在旁边听了一阵,夸了他两句,然后说:“我这里有个客人想见见你,一会你过来吧。”
      佘良玉说话总是习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萧玉檀要仰仗这位师叔,就也不敢推脱,老老实实去了,到了才发现,其实只有两个客人。
      佘良玉很是随便的指着一个瘦高的中年人说:“这位是忠顺王爷。”
      萧玉檀微微一惊,佘良玉和忠顺王爷的传言听得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犹豫了一下,掀起下摆就要跪下去。
      相公们见客人按例只请安,但面前这位是天潢贵胄,不跪都不行了。
      忠顺王爷笑吟吟的抬起手中的折扇虚拦了一下,“不用多礼,在这里你就当我普通人就可以了,叫我广承就行。”
      既然他这么说,萧玉檀刚弯下去的膝盖立刻抻直了,顺势改成屈单膝的请安。
      坐在旁边默不做声的另一个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举动,从这点小动作,他就看出这个孩子虽然外表柔顺,其实一肚子傲气,只是实在藏得深,非得好好品味才能看出蛛丝马迹来。
      这样想着,他线条刚毅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来,佘良玉看见了,斜他一眼,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语气:“这位是荣六爷。”
      萧玉檀瞬间捕捉到了佘良玉口气中的戏谑,看来这是个假名吧,但人家既然不愿透露姓名,自然有人家的道理,他一个戏子,当然不能不知好歹,再说了,看这位荣六爷和忠顺王爷的亲热劲,弄不好又是一位勋贵,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便也上去请了安,称呼“六爷”。
      荣六点一点头,示意他过来坐在身边。
      萧玉檀偷眼看了看佘良玉的神色,就知道他要自己来见的就是这位六爷了,于是顺从的坐了,一边搜肠刮肚的想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六爷,他对自己的记性还是有些信心的,确定没见过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喝了两杯酒,忠顺王爷就借故把佘良玉拉走了,萧玉檀见他们站起来要走,屋子里就会只剩下他和这位不知来历的六爷,心里一惊,忍不住对佘良玉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却看到佘良玉对他轻轻摇头,使了个少安毋躁的眼色,只得忍耐着不安继续坐着。
      看他们去远了,荣六才慢慢开口,“你不要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的声音十分浑厚,似乎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似的。
      萧玉檀知道被他看穿了心里的焦虑,尴尬起来,微微侧过头去。这个角度却正好让荣六看到他白皙的脖子和珍珠般的耳垂,不由心中一动,情不自禁伸手轻触他耳朵下面那块白玉一般的肌肤。
      萧玉檀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一热,结结实实的打了寒噤,惊慌的扭过头来,正看到荣六的手指从他的领子里挑出了一条红绳子,捏住了,慢慢的往外拽。
      那是他的观音像!
      萧玉檀一着急,也抬手扯住自己脖子上的红绳。
      这一拉一扯之间,也不知怎么的,那一条细细的红线就在两个人的指缝间暧昧的纠缠。
      荣六沉沉的笑了,眼里闪过戏谑,低声说了一句:“一种相思红线牵。”
      萧玉檀像被烫到似的丢开手里的红绳子。
      荣六笑得很开心,胜利的从他的脖子里把红绳子抽了出来,终于,那个白玉观音像露了出来,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凝重了。
      他的手很大,虎口和大拇指上的厚茧证明他是个弓箭好手,萧玉檀算是半个行家,看到他手掌上的茧子和突出的骨节就知道他肯定是习过武的,晶莹细腻的玉坠子在他的大手里显得特别小巧可爱。
      荣六小心的把观音像翻了过来,看到后面的那个“怿”字,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母亲给我的。”
      荣六猛的抬起头来,嘴里吐出一串似歌非歌的口诀来:“头路出马一条鞭,二路十字鬼扯钻,三路劈砸车轮势,四路斜踢撑抹拦……”
      萧玉檀像见了鬼似的眼睛越睁越大。
      “五路狮子双戏水,六路勾劈扭单鞭,七路凤凰双展翅,八路转金凳朝天……”
      荣六一边念,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萧玉檀的眼睛看。
      萧玉檀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还能听到这个,只觉得荣六浑厚的声音震得耳朵里嗡嗡,脑中一片迷糊,中了邪似的跟着他的声音低低呢喃起来……
      一刚一柔的声音叠合在一起,形成了共鸣。
      “……九路擒龙夺玉带,十路喜鹊登梅尖,十一风摆荷叶腿,十二鸳鸯巧连环。”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才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似的,失声叫出来:“你怎么会知道?”
      荣六不答反问:“刘文正是你什么人?”
      “是我舅舅。”萧玉檀镇定了一些,“难道你也学过潭腿?”
      “嗯,跟你舅舅学过一些,不过只是皮毛。”荣六看着他,眼神温柔起来,“那天在街上见你踢人我就猜到你是他的后人——我认得你的腿。”
      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的怪,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怪在哪里,萧玉檀想起自己那时穿着戏装打架的丢人样儿被眼前这个人看得清楚,而且竟然还是舅舅的熟人,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母亲娘家是一贯最亲的,现在兀的见到舅舅的故人,自小离家的他不免生出几分亲热来。
      荣六一笑,松开了手,让那个白玉观音像落回萧玉檀胸口。
      “这个观音像,还是我送给你舅舅的。”
      萧玉檀闻言,情不自禁握住胸口的玉观音像,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荣六手上的温度,热热的烫手。
      既然观音像原本是他的,那个“怿”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他练功岔了气,落下了咳血的病症,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去了。”
      萧玉檀神色黯然,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的外公不到一年就跟着去了,像一个不详的兆头,紧接着就是家破人亡。

      得知了这段缘故,萧玉檀不知不觉的,心里就对这个来路不明的荣六亲近了好些。他并不疑心荣六骗他,因为那段歌诀是他们这一派特有的,从不外传,而刘氏一门又传自少林潭腿,和外面一般的潭腿门派大不一样,一般的潭腿只有十路,只有他们少林潭腿才有十一路风摆荷叶腿和十二路鸳鸯巧连环,荣六既然认得鸳鸯巧连环,就绝对不会是外人。
      更何况,他萧玉檀一个相公,又有什么值得人家费尽心机来骗的?

      这荣六看外貌虽然像是个赳赳武夫,但肚子里很有墨水,言谈斯文,人也大度,萧玉檀和他聊了一阵,颇为投机。
      这时候佘良玉和忠顺王爷才走了进来,见他们两人谈得亲密,不由相视一笑。

      过了这天萧玉檀就没见过这位荣六爷了,每天忙于学戏,偶尔闲暇下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可惜,自己竟然没有问问他的姓名地址,以后要想再见只有靠缘分了。难得遇到一个人可以聊聊以前的事情,即使只是只字片语,也能稍稍抚慰一下他对亲人的思念。
      萧玉檀是个倔强的脾气,既然是自己下了决心,也就日夜的苦练,再好的嗓子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渐渐的一开口就疼,偶尔咳嗽两声,痰中带着血丝,自己看了也有点怕,但依然忍着,不出声。
      他不说,佘良玉却不知怎么的知道了,把他叫了去,指着桌上一碗黑乎乎的药说:“喏,吃了。”
      萧玉檀端起碗来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苦味,只好憋住气灌下去,这药吃在嘴里不算苦,却又酸又涩,害他差点吐出来,幸好忍住了,强咽下去。不过这药虽然难吃,效果却出奇的好,就靠了这个药,他才撑过了这段苦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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