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艾小罗

5、初遇

　　“叶子明，你怎么受伤了。”恰巧走过演练场门口的罗无双，看见叶子明脸上的血渍，惊呼的扑了过去。她的手拂过他的脸颊，出奇的，叶子明竟然没有躲避。
　　浅浅的血痕还在他的脸上静躺，只是疼痛却已不在他的身上。罗无双慌乱的收手，脸色泛红快要滴血，就像天边余留的那道晚霞。
　　强装镇定，她又从口袋中拿出一道创口贴，小心翼翼的覆盖了那道血迹。叶子明还是没有躲避，只是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是享受，还是不悦？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
　　无力的晚风扇起地面堆积的落叶，黄昏袭来的黑暗遮掩了所有落日的余晖。
　　“我们不能做朋友。”叶子明还是那样古井无波的面容，他望着柔情似水的她，平淡得出奇，也许在很多年前，他会被这样的她感动，可是他的心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一颗，现在他或许就是一头怪物。
　　“为什么？”她惊呼的说道，满脸不解，就算再如何瞧不起自己，也不至于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吧！
　　“我就要离开这个学校，我们再无见面的机会，你见过这样的朋友吗？”说完，叶子明就走了，只留下了这道决绝的身影，残留在她的脑海。
　　还没有一天，还只有几个时辰，他和她之间，就连朋友的牵连都被斩断。她爱他，从那次相逢她便喜欢上了他，她并不是犯贱，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啊！曾几何时，自己哪有受过这样的待遇？
　　可是他是那个唯一可以打开她心房的男人啊！从前，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去爱上一个男人，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就开始厌恶男性这个物种，可是遇见了他，这一根深蒂固的看法，瞬间瓦解。
　　不是因为他的俊俏，不是因为他的微笑，只是在那次单方面的邂逅中，他触动了她的心。
　　那同样是一个夕阳渐去的黄昏，同样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街道，散落的枯叶铺满地面，萧瑟随同晚风席卷而来。
　　他的胸口，被一把染血的长剑贯穿，他的面庞，被交错的伤痕布满。尽管浑身浴血，可他的嘴角还留着微笑，他站在街道的中心，就像一位不朽的战神。
　　他的左手揽着一个孱弱的孩子，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猩红的长剑，鲜红的血在剑刃缠绕，像是蠕动的小蛇。在他的四周，围满了催魂的黑衣武士，可是他不动，可是凶名冠绝天下的他们，竟不敢上前。
　　地上站满了人，可是地下却躺下了更多的人，他身上每一道伤口，都是一条人命换来的。
　　只是在战斗中失去了上前的勇气，那便仅仅只是意味着死亡。他缓慢的脚步声，便成了那些人一生中最后的绝唱。
　　他们接连倒下，没有一个能够逃离，最终连一道伤口，都不曾在他身上留下。要是他们早就如他一样殊死一搏，或许还有得一丝机会。
　　这就是罗无双第一次看见叶子明时的情形，可惜并不像是所有流芳百世的传说一样，总能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在他怀中的孩子并不是她自己。
　　自那以后，她就喜欢上了他，不是因为他的强大，也不是因为他的嗜血狂杀，只是因为，为了一个陌路的孩子，他一无反顾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就算一剑贯穿了他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流露一丝惋惜。
　　就是那一个瞬间，她才发现原来在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男人都那么可恶，那被剑贯穿的胸膛，就是她一直想要寻得的一份担当。她甚至渴望，在胸前护着的就是自己，她想要被一双宽阔的臂膀保护，那是她从小都不曾体会过的呵护。
　　她没有父亲，那个男人在他三岁的时候便就抛弃了她们母女，从此再也不见。她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从小自强的她，便是众人眼中的女强人。
　　可是没人知道，她最渴望的仅是一个可以供她依偎的怀抱，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能够替她撑起一片天。她讨厌男人，因为她的父亲，也因为那些可恶的嘴脸。
　　在叶子明怀中的小孩，血早就溅满了他稚嫩的脸，他的模样都已看不清楚，他闭着眼，身体一直都在颤抖。
　　叶子明轻轻地擦拭掉了他的脸上血渍，尽管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身体，可是他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似乎感受到了那张温暖的大手，孩子睁开眼，明亮的眸，仿佛可以点亮黑夜。
　　看见叶子明，他终于不再颤抖，他看着地下躺满的尸体，又望向叶子明渴望的说道：“哥哥，带我去那里好吗？”他的手指向了远方，那里是日落的方向，也是黑夜升起的方向，更是无间所处的方向。
　　叶子明摇了摇头，对着他随和的说道：“那里不好玩。”
　　可是孩童似乎对那个地方情有独钟，他说道：“可是哥哥我想去那里。”在他的心中，仿佛有一道魔鬼的声音，在引诱他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叶子明再次劝解道：“那里全是鬼，你去了也会变成鬼。”
　　孩童仰着头，好奇的问道：“哥哥，什么是鬼呢？”
　　叶子明沉吟了一会，说道：“有着人的外表，有着肮脏的灵魂，那就是鬼。”
　　孩童似乎有些害怕，他说道：“哥哥，那我不去了，我就跟着你好吗？”
　　叶子明说道：“你不能跟着我，因为我也是只鬼呀！”
　　叶子明把他带到了阳光最后才要消失的那个地方，自己便就转身离去。孩童哭着喊道：“哥哥，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再吃丢下我。”
　　再次？第一次相逢又何来再次之说，叶子明听见这句话，便不再多想，他救他仅是因为他真的好像过去的自己，他不想让他堕入黑暗。
　　通往那个方向，是世人眼中的炼狱，是无间鬼城。
　　小孩还在哭泣，他所在的地方，正好离罗无双的藏身之地不远，罗无双不知道这是叶子明有心还是无意，她本想追上前去，可是现在这个小孩让她进退两难。
　　她还是选择了将这个孩子带走，远离这块是非之地，尽管真的很想追到那道身影，去告诉他自己的名字。那是一次重逢，也是一次错过。

　　“叶子明，我们一定会见面的，下次见面我不要做你的朋友，我要做你的女朋友。”看着那道快要消失的身影 ，罗无双再也无法忍住，她大声的吼道。
　　错过了那次，她都能与他重逢，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将他找到，到那时，她不要这随时都能摈弃的朋友关系，她要做他的女朋友，要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一道永远都无法湮灭的烙印。
　　她取下了黑框眼镜，轻轻擦拭了下泛红的眼角，突来一阵晚风将她的秀发吹散，原来她也是一位绝世佳人，中庸的打扮再也无法遮掩她此刻的美丽。可是叶子明，却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
　　叶子明听见身后那声响亮的宣言，他只是笑了笑，不再回应，再次相逢？那似乎没有可能，所以他不需要去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