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艾小罗

4、枪魂

　　叶子明走出教学楼，再次去无定向，他在犹豫，不知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走，麻烦似乎又来了。
　　他的眉头不禁挑起，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在他的面前，走来了两人。其中一个是云烟的校花，在篮球场外向叶子明表白的那个女孩，而另一个则是他的哥哥。
　　这不用说叶子明也知道，他们是为了寻仇而来。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课都没有去上，就此前来找自己算账。
　　不过就算这样，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叶子明还是淡定自若的迎上前去，在他的面前，那个女孩眼睛已哭肿，似乎从一开始就未曾停下。
　　只是这样又如何，他不认为自己会因为哭泣而心软。哭，说到底，曾经他是这天底下哭过最多的人。他依旧镇定自若，等待着身前二人的说话，他不会去主动，有时他就连话也懒得去说。
　　女孩的哥哥终于说话：“你不觉得，让一个女人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吗？”
　　明明一句很生气的话，出自他的口中却又显得如此儒雅，绅士的风范一下便就彰显而出，一看就是贵族出生的少爷，不过在这云烟里面，又有几人不是贵族出生了？
　　叶子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予以理会，他望着他，似乎再说：“接着说。”他这
　　一如既往平淡的表情，再加上一点轻讽似的笑容，让女孩的哥哥素养再高，着实有点接受不了。
　　这样完美的开场白，他完全想不到他有何不接话的理由，可是叶子明就是叶子明，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他的双手不禁握紧，不是因为这无言的嘲讽
　　在叶子明的面前，他本来就是一只小丑。在云烟，他是出了名的学霸，每次考核他都是100，这一点与叶子明没回考核都是60一样，仿佛亘古不变。
　　他在众人眼中无懈可击，在叶子明来云烟之前，他和他的妹妹便是整个校园里面，唯一那对风云人物，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他们身上。
　　一个美丽，一个帅气，更何况二者都是相同的聪颖，从他们身上，便能隐约看出源自他们家族基因的强大。
　　可是唯独在叶子明面前，他只是一只小丑。
　　是他要自己的妹妹向叶子明表白，他知道叶子明会拒绝，他知道叶子明会恶语相向，他太了解叶子明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只需要一个理由。
　　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会把叶子明的一句话看得如此之重，他原以为她妹妹的表白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需要一个理由，可是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不再说话，而是重重的点了下头。他转过身去，可是却又忽然回头，但是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枪，那把枪对准了叶子明的眉心。
　　女孩一声惊呼，道：“哥，你要干嘛？”她想要让他哥哥把枪放下，这太危险了，万一走火，那叶子明就没命了。
　　可是任她如何劝说，任她的手如何拉扯，他哥哥的那只握枪的手，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定格在了空中。
　　又一次被枪指着脑袋，可是叶子明却没有想象中的恼怒，他还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就像飘过云的天空，平淡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今天被枪指了这么多次，却也只有这一次，唯独让他从中感受到了一点点危机。他终于收起了脸上似嘲讽一般的笑容，这是第一次正眼瞧他，那是当他举起枪的那一刻，才有的资格。
　　“演练场，我等你。”他说完这句话，便就放下枪，拉着他的妹妹往回走，他一直要的都是只是这一刻举起枪的理由。
　　女孩紧绷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可是随着哥哥离去的她，哭肿的眸，却还在不时回眸。原来这天下，真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毒，可以让人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演练场？对决？”叶子明再次笑出了声，只是他却是在笑他自己，有些说不出的嘲讽，他笑着，笑着，越笑越落寞。许久，他脸上笑容不见，唯有平静显映。
　　轻轻地，他闭上眼，眉头却在轻颤。枪么？只是他已经很久都不曾用枪了。
　　他原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哭，到后来才发现会哭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他们一个个都笑着离开，唯有他在哭着送别。
　　下着雨的夜，他不想再哭，所以他选择了微笑，只是笑着，笑着，越来越像一个魔鬼。不过他从不后悔，因为他再也不愿意躲在阴暗的角落，手握冰冷的长/枪，独自一人走到最后。

　　在云烟，没有人见过叶子明用枪，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任何实训，只是却也从来没人敢说他不行。因为在九州一直流传了一个说法，往往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成为一名优秀的枪手，而这个说法发展至如今俨然快要成为定律。
　　没有言语的交流，甚至没有目光的对视，刚来到这的叶子明和等候在这的他径直的走进了门内，开合的金属大门再次闭合。
　　清风在山谷间徐徐流淌，铺满地面的子弹壳于岁月中细细沉眠，两人的脚步在金属的摩擦声中行走，铿锵的撞击却又悄无声息，前行的他们终于停下。
　　在叶子明的嘴角，还是那道标志性的笑容，看不出是轻蔑还是和善，他选择走向了左方，而他走向了右方，两个人开始背离，时间的钟声在心中不断敲响，拂过的清风也无法解脱此间的压抑。
　　一个摆在明面的枪手，攻击的机会永远都只有一次，如若一颗子弹杀不死敌人，死的便是自己，更何况这是一次真枪实弹的对决，并不是模拟的演练。
　　他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坚持使用模拟的枪械，可是面对那摇头的笑脸，鬼使神差，他竟然真的答应了使用真枪。他不觉得自己会输，只要有枪他就不会输。
　　这份自信，伴随着他的出生便就有了，他坚信只要自己能举起枪，他就不会失败。
　　不过片刻后，紧张便盖过了他心中所有迟疑的症结，他开始兴奋，变得像一头嗜血的凶兽，闻到鲜血的味道便不再平静。那些躁动，是最最原始的狂野。在耳畔，是那清晰，有序，脚步吟唱的旋律，在跌宕。
　　在他脚下满地的金属壳子，都是经由他一人的手，可是很久，很久，他的枪再也没有对准过人，他的枪对准的人，都已经死了。
　　可是如今在他兴奋渐起的心里，也伴随着种种矛盾。只有他清楚的知道，在他背后的那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那是传闻杀不死的神。
　　时机终于成熟，他不再犹豫，立刻回头，腰间的枪同时拔出，一颗子弹飞奔前去，这是时间也无法阻拦的胜利，在血腥中摇曳的狂欢。
　　可是叶子明为什么一直都未曾回头，不应该是这样！也不可能是这样，他突然变得慌乱，明明有把握的胜利，可是忽然间变得飘忽不定。他想不到自己会失败的理由，可是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急促。
　　只是他不知道，叶子明一直都在笑，甚至在他转身后，在他拔枪后，他依旧在笑，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仅是稍稍侧过头看了一眼天空，划过叶子明脸颊的子弹也仅仅只是滑过，轻松的写意，完全不像生与死的抉择。
　　子弹离去，叶子明这才回头，不过在他的脸颊上，还是留下了一道殷虹的血迹。他的枪还在腰间悬挂，哪怕现在他只要随便一枪，便可以轻易结束对方的生命，可是他的手，一直都没有去触碰，也许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开枪。
　　他呆滞的站在原地，他又输了，输得很彻底，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他曾经以为他的枪，可以杀死这天下任何一人，只是现在，在他杀不死的名单中，又多了一人，就算举枪，也杀不死的一人。
　　叶子明笑了笑，不再停留，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不会输，这不是自信，而是事实。他喜欢濒临危机的快感，无论是擦肩而过，还是正中其怀，他都会喜欢，所以他永远都不会输。
　　在山谷上方的山刃上，彦晞和秃顶教授目睹了这一切。
　　“校长，这是为什么？”看着这样有惊无险的一幕，秃顶教授不解有些不能理解，他开始也不能理解，为何校长会让这一幕上演，可是现在似乎有有些理解。
　　“能躲开古序的人，只能是古序。”
　　“他是古序？”秃顶教授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像是看到了一处宝藏，目光愈发闪亮。
　　“不，他曾经是古序。”
　　秃顶教授更为不解，只是还未问出口，但是他身旁的男子已经朝着山下走去，他立即追上，问出了心中另一道疑虑。“那校长，永恒的生命真的可以被追逐？”
　　“难道我们离得还远吗？”
　　“是啊！不远了。”他的心彻底坚定了下来，眸中燃烧的是不可动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