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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星【第二回】 不辞冰雪为卿热 ...

  •   九阿哥的消息的确灵通。果真八阿哥过完寿没到一个月,皇上便第一次册封皇子,此次册封多是成年皇子:大阿哥封为直郡王,我的亲哥哥——三阿哥胤祉获封诚郡王;皇四子,皇五子,皇七子和皇八子均封为多罗贝勒。此次册封,年仅十七虚岁的皇八子胤禩是其中最年幼的皇子,即可看出皇阿玛对八阿哥青睐有加,并且已得册封的诸位阿哥获准可以参与朝廷政事。
      清晨,在去乾清宫请安的路上,九阿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着实吓了我一跳,细一想这一路走来没见什么阿哥的足迹,才发觉有些不对的地方。再看他九阿哥来的方向——乾清宫,倏尔明白了,佯装惊讶:“九哥哥,今儿阿哥们不是出宫练火器,怎的九阿哥唱哪出?”
      九阿哥身后的何玉柱忙给主子说话:“回公主,我们爷头晕,告了假。”
      春锦知道我的用意,厉声喝道:“笨奴才,跟在九爷身边这么久,竟一点规矩也没见。主子没开口,岂有你先应的道理!”
      何玉柱自知理亏,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我,又看向九阿哥,见两位主子不吭声,自觉无趣低下头。九阿哥自嘲般笑笑:“芊柔也不说说春锦,莫不是我告假怎有空闲给芊柔送东西,”命何玉柱将食盒交到我手上,“你也知晓这几日皇阿玛对书房查得紧。”
      我轻笑:“且放过你。说来,九哥哥消息倒是灵。早一月便知八阿哥会晋封贝勒。”
      九阿哥笑得神秘,附在我耳边轻说:“你九哥自有天机怎可外泄,我可是找人算过的。”
      我装作未听到,话锋一转:“九哥哥的卦倒是准,怎未给自己卜上一卦。可勿太过于忘形。”
      九阿哥笑得有些狡诈,打开食盒盖:“你九哥哥在国事上虽不济,可你九哥哥是商贾,自有商贾的法子。”
      见他笑得意味深长,我只得埋头看食盒中的糕点。见玲珑剔透一块块整齐码在精致的盘子边缘,盘中的六块口味不同。我心中自是喜爱,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九阿哥略显得意:“水晶羹,一共十八种口味……”正在得意洋洋炫耀的他忽而变得焦急,“赶紧叫人送回宫慢慢品。”
      看到他脸色大变,我忙问:“你难不成真头晕?”
      他慌忙转身,背对乾清门方向:“裕亲王被召入了宫,若是伯父见了我在应会转告皇阿玛。你快去请安,我去启祥宫看看额娘。”
      看他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不禁想起刚才耍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气,忍不住捂嘴偷乐。春锦提醒:“公主该请安了。”
      远远见到皇上身边首领太监赵昌守在乾清宫外,心想果真是皇上召了裕亲王议事。见我来,赵昌请个安,带些歉意说:“公主今儿来的不巧,皇上和裕亲王正在里间处理前朝的事。不瞒公主,连咱也不允许在里间伺候。”
      我笑笑说:“我来到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给皇阿玛请安。既然这样,不劳赵公公通报了,我等着便可。”
      似皇上和裕亲王听到外面的对话,传了赵昌进去。没多会,出来对我说:“公主,皇上有请。”
      春锦留在外边廊下,我一人走进里间。皇阿玛正在案后拿本《资治通鉴》随意翻着,裕亲王则闲坐在一旁的红花梨木椅中。我小步走到案前,行礼:“皇阿玛万安。”
      皇阿玛放下手中的书卷,柔声说:“柔儿来了,起来吧。”
      我起身转向裕亲王:“芊柔问伯父好。”
      裕亲王笑着点头,对皇阿玛说:“柔儿现今也不小了,十五吧。”
      皇阿玛念叨:“十五,有些事该想想了。”裕亲王陷入沉思。
      我心中只是发慌,慌乱中说了句:“听说哥哥们出宫练火器,柔儿虽为女儿也想一观究竟,望皇阿玛准许。”
      皇阿玛一听乐了,似忘记了刚才思索的事情:“柔儿有这心思,朕准了。”唤来赵昌:“准备车辇,送公主去西郊火器营。”
      赵昌应着,我福了福说了声:“芊柔告退。”缓缓从里间退出。
      来到廊下,春锦迎上来惊问:“怎的脸色惨白?”
      赵昌叫来小太监备辇,吩咐过后,疑惑问:“公主为何想到去火器营?”
      我一个劲摇头,终又想到不可这样,害人看出端倪,搪塞道:“只是听说火器营热闹,未去看过,只有一去才会知晓。”又叫人去吩咐弦子把九阿哥送的水晶羹带来。
      话音刚落,安郡王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婉钰进了乾清门,向正殿走来,赵昌迎上去:“福晋,格格要面圣,请稍后一阵子,皇上与裕亲王在议政。”
      几位小太监簇拥着车辇停在乾清门外,赵昌躬身道:“公主请,皇上想的周到,乘辇到火器营快。”
      走过婉钰身侧,她听到赵昌的话猛地转身,惊叫:“火器营,她要去火器营?”
      我停住脚步:“芊柔闲来无事,皇阿玛准许我去火器营观看哥哥们练火器。”说完,迈出乾清门,坐入车辇,留下婉钰在原地吃惊看着车辇离去的方向。

      食盒静静躺在角落里,是最名贵的紫檀木雕花,细细的雕琢的梨花枝蔓延开来,也就是九阿哥用得起。车辇出了宫,奔跑在喧闹的大街上,速度虽快却极其平稳。从敞开的窗口望出去,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幅欣欣向荣之景。心中愁苦,不由自主叹口气。
      春锦听到我叹气,又看了看街景,放下帘子,车内顿时暗了不少。我幽幽开口:“春锦,从我十岁起你便在我身边,关系自是非同寻常,我现在有疑问想要问你。”
      她盯着我:“我从没见公主这样烦闷,且问吧。”
      我张了张口,又是一声叹气:“假若你是我,皇阿玛要给你指婚,让你嫁给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人,你会怎么办?”
      “公主,你是说皇上?”她大吃一惊,随后凝视我,“奴婢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真到这步田地,公主心中便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今,皇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依奴婢看,皇上心中是不舍公主这么早出嫁,故而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我毫无温度笑笑,毕竟是假设,毕竟将到这步田地的是我。
      正想着,车子稳稳停下。弦子在外打开车门:“公主到了。”
      听得噼噼啪啪的声音,时而声大似气吞山河,时而轻微一响唯恐惊动了人。春锦先下车,随后二人扶我下了车。我嘱咐弦子:“把车上食盒拿下来。”
      驻守八旗兵早已收到我来的消息,派了一个士兵在门外守着,先是请了个安,后问:“公主,现就去阿哥们的训练场?”
      我说了声:“是。”正巧,爆炸声又起,完全掩盖了我的声音,只好对他点头示意。
      他带我拐来拐去,此起彼伏的爆破声愈来愈大。随后映入眼前的是群山环抱中略平坦的小场地,架着十几台火炮,每位阿哥身旁都有一台,另有精挑细选的八旗兵传授。
      这位士兵带我到一处小木屋檐下,檐下宽阔,简陋的放了张方桌,几张凳子。我紧盯着火炮,好奇问:“这是什么炮?”
      他看看场上的炮,回答:“这个叫威远将军炮。别看它个头小,可是它射程远,威力大。”
      我点点头,仔细瞅着这个威远将军炮。他命人奉上茶:“公主您且看着,奴才还担着军务。”
      我摆摆手:“你去忙,带我来费了些时间,别耽搁了大事才好。”没成想,来到这炮声隆隆的火器营,心头堆积的愁云倒是消散了不少。
      看着众位阿哥练炮,十阿哥最是站不住。轮到他发炮时,心不在焉点燃引信;若是其他阿哥发炮,他则东张西望,好不专心。很快他发现了我,对我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做了个“我马上来”的手势。
      谁知,八阿哥刚点完引信,他便迫不及待把炮弹发了出去。还未等听见八阿哥的炮弹炸开,他已向我这边奔来。我用拿他没办法的表情看着他,八阿哥很奇怪十阿哥的突然离开。顺着他的方向看见了站在方桌旁的我,先是惊愕复又对我温暖一笑,沁人心脾。
      十阿哥未先与我打招呼,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口一个劲儿喝下去。我见他像是从未喝过水的样子,便说:“仔细些把茶叶一同喝下去。”他喝完,放下茶壶,用袖子抹了抹嘴,这才问我:“你怎么来了?”
      这一问,我倒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低下头反问:“难道许你们阿哥来,我就不能来了?”又看回场上,没见到三阿哥的身影。有些奇怪,哥哥是个勤励的主,像今天这样的训练,必不会像九阿哥一般告假不来的。于是我问十阿哥:“哥哥今儿也告假?”
      十阿哥从索禄手中拿过一块帕子擦着手:“三哥倒似老学究,前几日皇阿玛让他去熙春园筹备那本……”
      “《古今图书集成》。”见他想的费劲,忍不住提示,又明知故问:“九哥哥呢?”
      十阿哥自己找个凳子坐下:“九哥……据说是伤风。”
      我趴在桌上,故意带着伤感:“九哥哥也太可怜,他对我说是头晕,伤风加上头晕。”话音刚落,我和十阿哥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那边阿哥们练完,听了我们的笑声,十四阿哥最先跑过来:“十哥,芊柔姐你们在谈什么事,这么乐?”
      我从十四阿哥身边小厮雅图手中拿帕子,递给十四阿哥,偷瞄着十阿哥:“你十哥说过会儿要请我们吃午饭。”
      十阿哥几乎要跳起来:“芊柔,我几时说……”这话被刚走来的八阿哥听见了:“十弟说要出去吃饭?”
      十阿哥万念俱灰,只得认了这哑巴亏,无奈说:“总要让我换身衣服,还有八哥和十四弟也该换身衣服吧!”
      我笑说:“你们换吧!我给你们带来了好吃的糕点。”
      听闻,十四阿哥凑上来:“在哪?好吃吗?”
      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九哥哥送的,能差到哪去?”

      四人步行来到一处装潢不错的店铺,牌匾上书“江源酒楼”。我指指里面,对十阿哥说:“就这了。”
      店小二立即上前招待,十阿哥摆出类似九阿哥那种财大气粗的样子:“楼上雅间。”说罢,就往楼梯走。
      小二一个劲拦,带着歉意说:“这位爷,雅间客满了,要不……”
      十阿哥环视一周,人声嘈杂,觥筹交错,对酒之声不绝于耳。他轻蔑看了小二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打算让爷在这么个地方吃饭?”
      听到十阿哥这么说,小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没见过如此难缠的客人,只能一个劲点头哈腰。我见周围就坐的人向我们这边看,觉得脸上挂不住,忙把脸转到一边,无意中瞥见靠窗角落处隔断出来个清静些的地方,并无人坐在这里,心存疑惑便问小二:“我们去那一角落可好?”
      八阿哥也说:“一楼清净之处便可。”
      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小二只得说:“这是为九爷预留的。”
      十四阿哥忙问:“哪个九爷?”
      小二如实道来:“宫里的九阿哥,前几日托人捎信说,今儿中午来用餐,可是一直没来。”
      十四阿哥对小二低语:“九哥没来就让给我们吧!想必九哥是临时起意,未来得及与你们店里知会。”
      十阿哥还不想罢休,估摸是把今中午我们让他请客的火气撒在小二身上。我和十四阿哥只得一边一个使劲拖着他往角落走。
      点完菜,我把食盒中的三盘水晶羹端上桌:“我们就坐着九哥哥订的位置,吃着他的点心。”我顺手拿了一块,见上面晶莹剔透印着奶黄味。
      十阿哥也拿着一块,用手撑着头,看着外边阴沉的天,咬了一口,边吃边说:“看样子八哥,十四弟咱下午不必回火器营,眼瞅着雨要下。”没人接十阿哥的话,十四翻看着水晶羹有哪些口味,八阿哥则拿一块细品。十阿哥却是越说越起劲:“九哥今儿告假,下午定会与宜妃娘娘去清音阁听戏。不如我们也找个园子听戏如何?”
      我们还是没人接他的茬儿,菜上桌,便迫不及待地下手。他见我们没人理他,便也无奈吃起来,还不时地瞅瞅我们。
      十阿哥付过钱,还是兴致勃勃吵嚷着去园子听戏。经不起他的折腾,我们才应了同去。十阿哥熟门熟路地带我们出了酒楼,走上一条宽敞些的道。
      没走几步,听得街上有人大喊:“救命!”循声望去,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手持棍棒,追赶一个面带书生气,略显柔弱的男子。男子穿着体面,想来必是读书人。奇怪的是男子手中抱着一个木匣,不管身后的人如何追赶,始终未曾放手,紧紧护在胸前。
      我想此人应是进京的书生,不知为何遭此毒打。有些看不过去,正要出手时,身旁一道湖蓝色身影飞身出去,把男子护在身后。
      领头的家丁眼见有人挡在面前,蛮不讲理地问:“你是谁?”
      八阿哥微笑着展开折扇:“这不重要。”
      见八阿哥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副我管定了的样子,那人一挥手:“给我上!”众家丁似洪水猛兽扑向八阿哥,八阿哥匆忙之中回头:“小柔,快带走这位公子!”
      打得十分激烈,这位公子好似脚受伤了,跌坐在地上,迷茫的看着八阿哥与追他而来的人不知该怎么办。我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冲进打斗的人群,躲着随时会飞来的棍棒,搀扶公子来到路边。
      他看着我们,担忧地说:“这伙人下手狠……”又看回家丁包围中仅持一把折扇的八阿哥,我明白他的意思,轻松说:“你放心,他们自小习武,没多少人是他们的对手。”
      话音刚落,十四阿哥看到另一方又来了一伙人,同样手持棍棒,他正想往上冲,被我一把拉住:“你现在太小,让你十哥去,若是你受伤了,我们回去没法交代。”
      十四阿哥想要挣脱说:“我也是自小习武。”挣扎着要去。一旁的十阿哥二话没说,徒手冲上去。那伙人见又出来个不怕死的,稀里糊涂打起来。
      这回十四阿哥不吵吵着去了,毕竟八阿哥和十阿哥的武艺我们知根知底,对付这伙人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安顿好那位公子,我便开始欣赏着难得的精彩打斗。八阿哥的柔美中透出一种坚毅,而十阿哥却是自始至终像是玩一样,更是没将这伙人放入眼里。
      很快一众家丁被撂倒,八阿哥从容展开折扇款款而来,十阿哥则狠狠踢了自己脚下趴着的人一脚:“敢跟爷动手,尝到爷的厉害了吧!”
      眼看天色越来越阴,我们想尽快找个地方先给公子料理身上的伤。可是他脚伤得厉害,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一边一个小心地搀起他,我帮他抱着木匣子,八阿哥想了想说:“应赶快找一家客栈,让这位公子先住下。”我们赞同,便顺着路往前走。
      见我们要走,领头的家丁迅速从地上站起,捂着受伤的腿,挡在我们面前:“你们是什么人?”
      十四阿哥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何对一文弱读书人苦苦相逼,若是他犯下什么大错自有律法惩戒,怎的劳烦你们大动手脚。”
      十阿哥扯扯十四阿哥衣袖:“十四弟,又何必与此类浊物大动肝火,当心浊气污了你的明目。”
      那人先是一愣,没想到我们中最小的十四竟有此种大气场,犹豫一下,虽心中胆怯却显摆说:“我家老爷的父亲是员外郎盖山大人。”
      员外郎盖山?几个阿哥也是微怔,他见我们的神情,心中胆怯少了几分。十阿哥最先反应过来,用胳膊捅我一下:“该你了。”
      被他这一捅,神思才会过来。我干咳一声,放下木匣,抱着胳膊走到家丁身侧,钩钩手让他附耳过来,轻声说:“我是你家老爷的姐姐的女儿。”他定了神,思索半晌,忽而脸色一变,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我。知道他不相信,我掏出金牌在他面前一晃,只见他双眼瞬间瞪大,便回头对十阿哥他们说:“好了,我们走吧!”
      艰难地走了一段,遥遥望见远处挂着牌子“福润客栈”。心中一阵兴奋,几个人同时加快了脚步。八阿哥心中着急,说:“这位公子的脚不方便,你们且仔细着些,慢着走,我先去问个究竟。”
      望见八阿哥跑进客栈里,心里总算有了着落,考虑到公子的脚,遂慢慢的走,盘算着到了客栈问好公子的来路,找个郎中给他瞧着,该立即回宫。若是上午火器营的其他阿哥回了宫,皇阿玛问起来,也是难以回答。至于这位公子,可待过几日宫中课业不忙与八阿哥他们出宫看望。
      我们慢慢来到客栈门外,店门紧紧关闭。在门外等了良久仍不见八阿哥从里面出来,十四阿哥站不住,一个劲想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我把他拉回来,劝说我们贸然进入只怕会坏了事情。话虽这么说自己却也是心急如焚。怎么进去这么久?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八阿哥有没有危险?难不成这是一家黑店?
      十阿哥也焦急地踱着步,公子带着歉意地看着我们却无能为力。
      终于,门开了。
      八阿哥从门内出来,身后的门重重关上。他看着我们摇摇头,十阿哥挽起袖子,想要冲进去:“我就不信,一间房间也要不到!”
      见状,我赶紧拦住他:“若是这样有用,八哥哥便不会进去这么久才出来,八哥哥是尽了力的。”
      十四阿哥也说:“八哥的脾性我们最了解,定会想尽办法。这家客栈应是没有了多余的房间给我们。”
      十阿哥稍微冷静一下,我便走到八阿哥身边:“八哥哥,不如趁现在还没下雨多找几个地方。”他凝视我的眼睛,点点头。
      又走了好一阵子还没见到一家客栈,四个人心里都在发愁。眼下八阿哥虽是封了贝勒,还未分府居住;更何况,我们都没带着人跟着,若是有人跟随,事情也会好办些。眼见着天色更加阴沉,路上也没什么行人,毕竟大雨将至,有谁会在外等待一场甘霖的降临呢?
      “轰!”惊雷炸响,堪比今上午火器营的爆炸声,紧接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正当我们望着大雨手足无措时,八阿哥立即解开排扣,脱下马褂给我披上,又转身背起那位公子。那公子在八阿哥背上好半天才回过神,脸色大变道:“这……只怕不妥,小民是不祥之人。今日你们把我救下本已很是感激,许会连累你们。”
      “现在顾不上什么连累,我们不能把你扔下。既是已经救了,便是要帮到底!”八阿哥背着他使劲向前跑着,前方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有客栈,不知道会不会是更加险恶难走,前方,前方到底是什么。
      雨,这么大。雨水砸在脸上,融进发间,揉进眼睛,睁开眼都变得这样艰难。哪怕我们能有伞,仅仅只有一把也好。用力跑,溅起的水拍打在裤脚上,雨水淋在身上,衣服早已湿透,紧紧捆在身上,寒气一阵接着一阵渗入骨中。
      还是这样,满街没有一家客栈。雨珠击打着裸露的地面,击打声愈来愈大。漫无目的,只是往前走。前方,到底是什么?
      又过了好多条街,仍是什么也没有。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八阿哥的体力消耗得紧,只能跑一段路,停下大口喘着气,紧接着再跑。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想要从八阿哥背上接下那位公子,都被他拒绝了。
      蓦地,十四阿哥跳起来,手指前方,兴奋道:“我们有去处了!”经他这样一喊,我们来了精神,透过濛濛雨帘,定睛细看,只见一对石狮身后的府门牌匾上书“裕王府”。
      裕王府!彼此默契地加快了步伐,纵使雨依旧这样肆意倾泻,但总归是有了目标,不似刚才那般迷茫。
      终于来到屋檐下,十四阿哥狠狠拍着门环,手拍得有些麻木了才有小厮匆忙开了门。见我们身上淋得没有一丝干的地儿,有些愣,还是急急跪下。十阿哥招呼道:“没这么多规矩,伯父呢?”
      十阿哥虽是淋湿了,但还是一脸着急的神情,小厮忙撑开把伞挡住八阿哥和那公子头顶的雨,把我们往府里迎,回答说:“王爷一早被皇上召进宫还未回府,福晋倒是在。
      正说着,侍女为福晋西鲁克氏撑伞出来,我们顾不得上前问候。福晋见到我们如此落魄也是惊讶,随即带我们到一间厢房。推开门,八阿哥把公子轻放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揉着肩。福晋嘱咐侍女:“叫几个下人取几件干净衣服伺候几位阿哥换上。公子听闻“阿哥”二字,神情有些发怔。
      福晋复又转过头对我说:“芊柔身上也湿的厉害,且随我来。“我微微颔首,跟在福晋身后出了厢房,绕过重重连廊,来到福晋房间。福晋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鹅黄色宫装,竟是宫中最时兴的式样。令我惊讶的是,我换上竟合身。福晋盯着我有些失神,好奇道:“伯母,这衣服……”
      福晋将我换下的衣服交给侍女,背对着我:“是我的女儿,小时候走散了。若是还在我身边,该与公主差不多大。”
      听闻,我低声道:“伯母,是我不好,不该提起您的伤心事。”
      福晋勉强地笑笑:“你原本不知道,何来这一说呢。看这位公子伤的重,你们一路护送来也是辛苦,等王爷回来,我定禀明了王爷。”

      几位阿哥在床边围着,十阿哥对我挥挥手示意我进来。只见那位公子的左脚踝上有一处伤口,血肉模糊,我问:“要不要请郎中瞧瞧?“
      公子摇摇头,熟练地从小木匣中取出一个红色密纹雕花瓷瓶,拧开封盖,往伤口上撒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嗅得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我忍不住的吸着鼻子:“这是什么香料,竟有如此的清香。“
      公子只是一笑,道:“这是环蔷,乃是小人家中祖传的药剂。取自多种花草,故而有这般清香。”又取出纱布,仔细包着伤口。他右腿上也有伤,已经包扎过,隐隐透出殷红的血迹。
      随后,细心关上木匣。八阿哥温和地问:“你现在可以开口说你的来历了吗?”
      他环视我们一周,道:“我姓王,名仕隐,河间府人。本是出身医药世家,不幸家道中落。凭着医术流落江湖,只为了谋生。”
      他顿了顿,又看着我们,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出他的遭遇。
      听到他的话,心中生了些怜悯。八阿哥侧身看了看我,我想了想说:“宁岚是我的表妹,我求了额娘,想办法使你回去。“
      王仕隐笑地轻松,我们有些疑惑,他望着我们开口道:“至于夫人的病,若是没了药来维持,必会进一步恶化,过些日子定会请我回去医治。”
      十四阿哥听罢,说道:“不妨你在王府多留些日子养伤,再回去也好,府上会为你提供好的药材。”
      王仕隐正色,拱手道:“今日阿哥、公主的知遇之恩小人无以为报,愿以一身医术护佑各位周全。”
      八阿哥忙说:“倒不必你护佑周全,只望你能养好自己的病,也让我们省了挂心。”
      王仕隐颤颤巍巍拱手道:“若有一日需要我,必当倾尽所能。”见状,三位阿哥小心翼翼扶了他坐起来。
      敲门声响起,裕亲王推门而入:“听福晋说公主和阿哥们在此,即刻来看看。”侧目看到床上的王仕隐,问道:“这位公子便是今日搭救之人?”
      十阿哥答说:“正是。”
      裕亲王点点头,并没做声,依旧是安静的沉默,听不到房中的一丝声响,只闻得房外屋檐嘀嗒滴水。八阿哥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歇。八阿哥轻咳,所有人即刻看向他,“雨停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
      十阿哥点头称是。
      十四阿哥突然问裕亲王:“伯父出宫前,皇阿玛可曾说过什么?”
      裕亲王回忆道:“倒是没说过什么,不过,阿哥所太监来报,只有你们三位阿哥未回宫。”
      十阿哥有些急:“该即刻回宫才是。”
      八阿哥叮嘱裕亲王:“伯父,胤禩有一是相托,请务必仔细照看公子的病。”复又对公子道:“改日得空,带些宫中的药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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