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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喜欢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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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人
“宁董,我的头有些晕,我先到里间休息一下,关于支教的细节您和叶老师谈吧,我顺便看一下苏晨这小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他真是喝多了,回头我说他,这孩子也真是的,喝点酒就发疯,一点酒品也没有。”校长借故离开就是为了给他们腾出私人空间,这位校长在社会上混迹多年,什么人没有见到过,宁知远对叶文欣的这点小心思他一眼便看透,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一点儿都不假,只是有一点令校长很是迷惑,宁知远身价过亿,像他这样出色的商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因何缘故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有夫之妇感兴趣,这真令人不解。
……
包间里只剩下他和她,她一直选择缄默,似乎想要离开却又顾忌什么,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墙壁上的钟表,看着她如此局促不安,他忽然想带她远走高飞,去一个美好而人烟稀少的地方过陶渊明那样的生活,她似乎并不属于这个喧嚣的世界,可是,就算他可以抛弃一切,她会离开苏晨和孩子,回到自己的身边么?他又该如何面对宛央?一想到这些,宁知远就觉得无比烦恼,或许,再等一段时间就好了吧。
“我先送你回家吧,估计你丈夫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孩子一个人在家你肯定不放心。”宁知远虽然冲她微笑着,她却感觉他清浅的笑容下似乎有股莫名的忧伤,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她的心竟在一刹那涌上无尽的酸楚。
见她发愣,他以为她是在担心苏晨。
“你放心,我会嘱咐服务生好好照顾他,等他醒了自会有人送他回家,可以走了吗?”
“谢谢您宁先生,我自已打车回去就可以,今晚的事情让您见笑了,我们以前不这样,我老公他一直对我很好,他……真得是个好丈夫。”叶文欣睁着漆黑的深瞳尴尬地冲他微笑,说这些谎话的时候她使劲地用大拇指指甲狠狠地掐食指指肚,仿佛这样便能使自己虚荣的心情好过一点儿,在他面前她不想呈现出软弱的一面,她不要他可怜自己。
“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我只是爱惜自己的员工而已,不久以后你便是我学校的职员之一,只要你别因为家庭锁事耽误工作,其它的无关紧要。”宁知远有些不高兴。
“那便再好不过了,是我多虑了,呵呵。”她笑着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掉了万斤重的负担,宁知远见到她这种表情顿时冷下了脸。
“叶小姐很讨厌我是不是,不然为何一副解脱的表情?”他紧绷的脸庞变得如同山顶冻结的冰雪般苍白而寒冷。
“啊?哦……没有,是您想多了。”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想多了?你以为我会对你有非分之想?清醒一点吧,我可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像触动了心底的旧伤,他忽然沉默。
“看来宁先生也有喜欢的人啊,我还以为你不会……”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
“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把我当成一个花花公子吧,还是你以为我不喜欢女人?”他讨厌她总是爱把话说一半儿,害得他经常要揣度她话中的含意。
“你们有钱人不是特爱将女人当作衣服么,今天穿件清爽的,明天换件鲜艳的,花花公子这个词语用在你身上其实还是很贴切的。”
“真是奇怪,你才见我几次啊,我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花花公子了呢?有时候你们女人比男人更不靠谱!我以前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她是个人民教师,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可是她居然脚踏两只船,和我交往的同时一直和她的前男友藕断丝连,那一日正好让我撞见!……奇怪,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他眼里忧伤倾泻而出,透明的瞳仁似乎藏着点点不甘和憎恨。
她很吃惊,不知要说什么好,觉得是自己说了太多话不小心触及了他心底的伤痛,她现在好像正扮演着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坏人角色。
“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他直视她,瞳仁里有隐约的恨意。
“我不小心让您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所以对不起,你别怪我,我一直就是个马大哈。”她不自然地扭动着手指。
“那些往事本来是很快乐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我和她愈走愈远,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为什么她明明选择了我却还要和前男友纠缠不清,是我不够好么,还是她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渐渐逼进她,黝黑的瞳仁泛出冰冷的光芒如同利刃般刺入她澄静的眼眸。
“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他抓住她的肩膀,像一只凶狠的苍鹰虎视眈眈地对着柔弱的猎物,她仿佛被他这种绝决的阵势吓到了,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身子微微发出不安的颤栗,他感觉到她的惊慌平静地松开了手。
“叶小姐不必害怕,我只是喝多了酒有些失态而已,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谢谢你能倾听我的心声,嗯,作为一种回报你可以带着你的儿子去支教,那里设有免费的幼儿班。”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恨她恨到了骨髓里,可是真正面对她的时候他才发现只要她报以他简单的一个笑容或着几滴无辜的眼泪便能轻意抹去他对她的恨,所有的怨恨和嫉妒都随着她隐忍含泪的清眸化作心底柔软的疼惜,宁知远知道,此生他的宿命注定要与她纠缠不清,而他,心甘情愿。
……
他一直在楼下等她,忐忑不安的神情写在脸上,他怕她会选择照顾苏晨不出来,那样他就会失去一次和她独处的机会,天知道他有多想和她寸步不离的在一起,同样,如果她真得选择待在苏晨的身边那他就彻底地输掉了,那样的结果只能说明在她心目中苏晨的地位比孩子更重要,他在赌博,赌一个机会和决定,如果输了他会选择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他赢了,叶文欣推开酒吧的门匆匆向他跑来,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挥动着冻僵的翅膀颤颤地向他飞来,他迎上去,迅速地把手中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那件厚重的衣服在他手里仿佛捏了半个世纪。
“我不冷,宁先生。”
“如果你感冒了那你的孩子也会被传染,而且支教也会延期,为了你的孩子和工作,不要推辞。”她一愣悻悻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他转身向前走去,紧绷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查觉的明媚笑意。
……
温暖的车厢内柔和的音符散落到每个角落,她静静地伶听着熟悉的旋律,往事像淡薄的云烟渐渐笼罩在心头。
……
初次遇见你的那个夏天
夜晚透着星光的孤寒
你袭着白衣裙裾蹁跹
梨花般的脸庞带着雨点打湿了我心坎
触及你冰凉的指间
你说我的手心里有阳光的温暖
爱情悄无声息上演
我恋上你深邃忧郁的眼
……
……
“你怎么了?”他扳了扳后视镜以便更加观察她。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嗯……这首歌的旋律很像我当年听过的一首歌,只是歌词不一样。”她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湿润。
“你哭了?”
“没有,有点困了,呵呵,宁先生,这首歌可不可以借给我听听?”
“你喜欢?”
“嗯。”
“好的,没问题。”他取出一张精致的光盘。
“上面只有这一首歌,是我朋友专门为他女朋友创作的,后来两人分手了他便送给了我。”
“你朋友他叫什么名字?”他看出她很紧张,语气里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我们并不很熟,只是在一次聚会上偶然认识的,坦白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他长什么样子?”她的语气愈来愈急切。
“个子和我一样高,身材消瘦,朋友们都说我们的背影很像,如果从后面看我们两个,简直就像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他的眼睛是不是很大,鼻梁高挑,右眼角上方有个微小的痣?”心脏似乎就要跳出胸膛,她想要听到肯定的答案却又隐隐害怕。
“呃,眼睛确定很大,至于痣嘛我没有注意,看来你和他的关系很亲密。”他轻轻地扳过镜子面向自己,镜中的面容健康俊朗没有一点儿瑕疵。
“宁先生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可不可以约他见个面?”颤抖的嗓音似乎略带着哭腔。
“我们很早就不联系了,我们这帮朋友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对你很重要吗?找他做什么。”他努力平复复杂的心绪不让她查察自己的异样。
“对,很重要……哦,我只想确认他在某个地方健康地生活,也有可能你的朋友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你昔日的恋人吗?”他终究没能忍住试探的心情。
“啊,被你发觉了吗?呃,也谈不上恋人,只是以前喜欢的人,我很坏对不对,明明结婚了却还在想着别人。”她把头转向窗边,静静地注视着繁华的灯光,手指在车窗上划来划去,那是某个人的名字。
“你真得想念他吗?”莫名的问话惊了她一跳。
“什么?”
“呃,我是说你们为什么会分手,我觉得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想成为你的男朋友,他为什么会离开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你对他又或者是他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宁先生过奖了,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不过你一看就是明眼人,别人的心事一眼就能看穿,坦白的说,是他对我做了很恶劣的事情。”她的脸庞虽似春日的湖泊般平静无澜,却藏着隐约的笑意。
他想起那个如水的夜晚,她湿润的发屑紧紧贴在额头上,白皙似雪的肌肤因汗水的浸润更加滑糯,他如同藤蔓紧紧附在她的身上纠缠,结实的手掌插在她浓密的秀发间如此温暖,极致的快乐带着覆灭的愧疚。
“你……恨他吗?”他的脸庞变得滚烫。
“不知道,爱和恨本来就很难分清,曾经有一瞬间我恨不得他立即去死,可是我的身体却违背了我的心,当他真正靠近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他竟然如此渴望,于是反抗变成了顺从,我曾经很期待那美好的一刻,可是却不是在正确的时间,我只是生气他误会我强迫我而已,我们明明很在乎对方,彼此却不信任,我承认我是说了很多过份的话,天知道我有多后悔,可是,他却选择了逃避,像变戏法一样‘嘭’地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不见了……呵呵,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晶莹的泪水缓缓流过洁白的脸颊,她慌忙抹去。
“哈哈,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对不对,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没有他我依然会快乐地生活下去,可是,可是我发现直到现在我也做不到,我想找到他问清楚,我叶文欣在他心目中究竟算是什么,可是他得活着才行,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他的消息,除了一年又一年重复的明信片,我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寄来的。”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你试着找过他吗?可能他以为你并不喜欢他所以选择了离开。”他紧紧地抓住方向盘,心里仿佛哽着一团坚硬的石头,终究是错过了,白白错过了本该明媚幸福的年华,可是当年她为何要……
“我找过他,可他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你不会了解那种感觉,被自己深爱的人忽然抛弃的感觉,不安、忿恨、忐忑,一方面我放不下他,不敢搬家、换电话号码,我怕错过他联系我的任何方式,另一方面我恨他抛弃我,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甚至连学业都可以放弃,几个月就这样下去了他还沓无音讯,我不能再等了,我需要被人爱和关心……”她促急的语气戛然中断,她再次沉默。
“所以你选择了结婚,和一个你不爱的人。”
“苏晨总会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他本是个纯洁的天使,却因为,解救了身陷泥潭的我,而弄脏了雪白的翅膀。”娴静的脸庞似镀了一层悲伤的色彩,转眼之间她仿佛憔悴了许多,那段往事足以带给她抽筋扒皮般的痛。
“到家了,叶小姐。”他轻轻把她从回忆中唤回来。
刚走到楼前,宁知远的眼睛像被突然灼痛了般,楼梯口有个消瘦的小男孩披着一件女式单薄的外套怯怯地蹲在那里,路灯将他娇小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显得如此凄凉。
“妈妈!”小男孩看到叶文欣兴冲冲地向她跑去一下抱住她的腿。
“田田,你怎么下来了,外面多冷!”叶文欣蹲下来将他裹在怀中抱了起来。
“屋里突然停电了,我一个人在家害怕便出来找你,妈妈,我在沙发上拿了件衣服已经穿上了一点都不冷,门我也锁好了不会丢东西。”
“嗯,田田真是个乖孩子,田田长大了会自己锁门了,真棒!”她亲了亲孩子的脸庞,把衣服拿下来裹住孩子,扭头去看宁知远。
“田田,叔叔抱你上去好不好?”宁知远张开了双臂。
“这孩子不爱找人……”她的话未说完,田田便张开双手朝宁知远搂去,她一愣,心底有温热的暖流爬过,酥酥的填满了幸福。
宁知远抱着孩子上了楼顺便检查了供电系统,原来是保险丝烧坏了,更换了保险丝后漆黑的环境刹时变得明亮。
“谢谢你。”叶文欣静静地注视着他。
“小事一桩儿,不用客气,以后家里有事就直接打我电话,嗯,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干什么?”她一头雾水。
“快点拿出来。”
“这是我的号码。”他把自己的手机号存在她的手机上,她拿过来看了看,好巧,后面的六位数竟和自己的出生日期一模一样。
“妈妈,刚才宁叔叔修电时你拿着手电桶给他照明就好像是涵涵的爸爸妈妈一样。”她听了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
“他说什么?涵涵的爸爸妈妈?”宁知远不明白小孩子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我们像隔壁的恩爱夫妻,涵涵是他的好朋友。”她意识到自己失言转而沉默。
“嗯,涵涵的爸爸和妈妈很要好,不像我的爸爸妈妈经常吵架,涵涵爸爸也不会喝醉酒打涵涵妈妈。”孩子瞪着澄澈的眼眸看着宁知远。
“田田,不许乱说话,小孩子家知道什么!”
“我没有乱说话,爸爸就是经常和你打架,我喜欢让宁叔叔当爸爸。”孩子歪着脑瓜儿幼稚地说道。
“田田,你再胡说妈妈就不喜欢你了。”叶文欣虎下了脸,田田见状低下了头。
“小孩子嘛,童言无忌,你别责备他了。”他冲她笑笑。
“田田,叔叔虽然不能当你的爸爸,但是,可以像涵涵的爸爸疼爱涵涵一要疼爱你,好不好?”
“好!宁叔叔我喜欢你,你一点儿也不凶。”孩子说完还在他的脸颊上美滋滋地亲了一口,心口像被热乎乎的毛巾捂过一般,暖暖的热气冉冉上升温热了他冰寒已久的心房,如此可爱稚嫩的孩子让他有一股想要永远保护他的冲动。
……
回到自己的别墅里时已是深夜,他发现宛央仍然一如既往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蓬松的秀发搭在了脸上,他静坐在沙发上凝视她,白管家从一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等你等了很久,自己也没有吃东西。”白管家的语气里略带着责备。
“不好意思,今晚有些事情走不开所以没回来陪她吃饭。”宁知远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谈谈吧。”白管家径自走进一所房间。
……
“你说过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你食言了,伤她最深的人就是你!”白管家的脸庞冷漠得如同一把闪着亮光的利刃。
“浩宇,我要怎么做才可以?你这样默默地守在她身边她却一点也记不得你,你的心是机器么,真得不会感到疲惫和委屈么?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你明明知道我……”
“可是她深爱着宁知远,确切地说现在深爱着你,一开始你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能撒手不管,而且孩子不能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下长大。”
“我只是觉得让她恢复记忆比较好。”宁知远的眉头紧锁。
“不可以!她自杀过无数次,你还想让她死一次吗?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那种生离死别的痛楚你永远无法知晓,我觉得这样生活挺好,可以每天都看到她,看她在暖室里修剪花枝我感觉很幸福,我只要默默地守在她身边就好了,和她呼吸着同一块天空的气息这样就足够了!我要她活着,我要她活!”白浩宇如同失控的狮兽紧紧地抓着宁知远的胳膊。
“可是叶文欣怎么办?我想要她生活得幸福,你知道她曾经为了还债受过怎样的苦吗?她……”宁知远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浩宇,我决定回山区,可能不会再回来,以后宛央就麻烦你来照顾了。”
“你疯了么,她可是你的姐姐!你就这样撒手不管她?”
“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姐姐!我怎么可以再继续扮演她的恋人?嗯?”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像亲兄妹一样生活了很多年,她是我的姐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爱她,这份爱只包含亲情。”
门外咣啷一声巨响,只听到有重物坠地的声音,他们应声开门发现宛央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我、我想问问知远有没有吃晚饭,哈哈,我真笨,不小心跌倒了……”豆大的泪珠一滴接一滴从眼眶中滚出坠落在地上,宁知远心疼地俯下身去想要扶她却被白浩宇一把推开。
“你别碰她!”白浩宇焦急地抱起她向沙发边走去,他轻轻地放她下来,仔细地检察她的手臂和腿部。
“有没有受伤?觉得哪里痛?……膝盖都青了。”他转身向厨房跑去三步并二步又折回来,手里拿着白色药膏。
“不痛,涂上药之后就不会痛了,忍一忍。”
“白管家,我没事啦,又不是小孩子。”她大大咧咧地推开他,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知远你早点休息,我也要去睡了,晚安白管家。”她一瘸一拐地向卧室走,转身的一瞬眼泪似决堤的洪水般泛滥而下,宁知远想推开门去看看她是否还好,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
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