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寿：花落千年情刻骨》轻云未霁

6、原来今生都是错（下）

　　看来这两姐妹铁了心要拒绝啊。笙箫默下意识地摸摸下巴，静观其变。
　　“这么快就动手了？”轩辕清璇虽然当了多年的皇帝，也学会了镇定，可是听见女儿这么镇定地宣布，也是微微吃惊。
　　后生可畏啊。

　　“是……出了一点意外。”凌云正正神色，千万不可以让父皇知道凌宸的事，否则后果很严重。
　　凌霄意味深长地看了姐姐一眼，我可是帮你了，能不能成功不关我的事。

　　“不是还有容奕吗。”平静地说出这一句，差点儿没把她吓死。
　　这句话是从父皇口中说出来的话？父皇不是一直带着防范的心思对奕哥哥的吗？！
　　“再不济，容颜和容瑾也可以指点一二。这点你就放心，大不了有什么事情你亲自处理就是。”轩辕清璇铁了心要让她带凌宸去长留，这点小借口不能难倒他。

　　“是……”凌云无言以对，只好悻悻承认：“儿臣遵命。”
　　太好了！幽若在心里欢呼，根本没有注意到凌云那不情不愿的口气。
　　容颜看了凌云一眼，轻轻一笑，“妹妹放心吧，你只管照顾好凌宸便是。”
　　凌云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容颜姐姐总是说话不饶人。

　　见女儿终于妥协，轩辕清璇满意地点点头，及时出声打破尴尬：“如此，还请三尊好好照顾小女了。”
　　白子画微微颔首：“这是自然，请陛下放心。”

　　凌云郁闷地出来，看着妹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去收拾一下。”
　　“嗯。”凌宸才走远，摘星却又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附在主人耳旁耳语道：“主人，陆王妃求见。”
　　凌云看了后面四人一眼，不动声色问：“在哪里？”
　　“刑部大牢，主人去还是不去？”摘星询问。

　　凌云迟疑一会，点点头，那名女子也是痴情，固然手段毒辣，感情倒也是不假。
　　或许，这次相见，是最后一面了。
　　“帮我安排一下，知会那边的人，别说我来过。”凌云吩咐着，扭头对后面四个打招呼，“有点事情，我去一下。”

　　说完，御风消失在天际。
　　幽若无奈点头，现在只能等师父回来了。

　　另一边，刑部大牢。
　　凌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有些好奇地环顾四周，和仙牢没有什么区别。
　　“主人。”摘星在前面引路，带着她走到最深处，“里面就是。”
　　凌云点点头，低声道：“在外面守着。”摘星识趣地离开。

　　走进牢房，凌云借着墙上开的小小的天窗透进来的光打量着正坐在地上绝望的女子，“陆王妃。”
　　陆雅茗站起，讪讪一笑，“公主，我已经不是王妃了，不必这样称呼我。”
　　凌云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依旧光彩照人的贵妇，询问道：“你想见我？”
　　“嗯。”陆雅茗点头，“想和你说几句话。”
　　凌云点点头，“说。”

　　“……”陆雅茗在心里组织的不少的话在她强大的气场下消失地无影无踪，半晌，才憋出一句：“清琏会来放我出去的，对不对？”

　　凌云表情冷淡地看着她，望着她楚楚动人的双眸，心还是软下来，叹息一声，“不会的。”
　　凌云看见她的眼眸逐渐放大，那里面的一种情绪，叫绝望，又叫不信。

　　“不会这样的！清琏那么爱我，他一定会来救我的！”陆雅茗的情绪几乎崩溃，凌云几乎不忍心再去气她，可是为了断了她最后的念想，只是淡淡说出一句：“他不爱你。”

　　这一瞬，时间停止。凌云静静地补充着：“他娶你是为了能有权，看中的是你身后的陆家……而不是你。”身在帝王家，本以为这一切都是看地淡了，却终究，还是不忍。

　　看她真的近乎崩溃，她决定了。告诉她真相。
　　“你知道花千骨吗？”凌云轻声叹气，这些事，真的不愿意再提，但是……
　　“五百年前的妖神？”陆雅茗愣了，为什么她会突然说这些？
　　“那……”凌云顿了顿，询问她：“你想听听她的故事吗？她和你一样，都是可怜人。”
　　是的，自己是可怜的，天下的痴情人，却总是不能修得正果。

　　陆雅茗好奇地点点头，于是她开始听着这个传奇的故事。

　　凌云也静静地开始讲述她上一世的传奇一生。
　　“花千骨是天煞孤星，眼能见鬼，体有异香，血甚至可以使花草迅速枯萎。”
　　“她娘亲生下她就死去了，她十二岁的时候爹爹死了，临死前嘱咐她去茅山求道……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她的面上出奇地平静，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后来，她爱上了自己的师父。这段感情是不允许的，师父为了她身中剧毒，她拼命地寻找办法，企图救她师父。”
　　“她找到了吗？”陆雅茗听地入神，开口询问。

　　“找到了。”凌云点点头，“可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她不慎被人利用，致使妖神出世。”
　　陆雅茗大骇，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

　　“事情还没有玩呢。”凌云苦笑，“她因此意外获得了妖神之力，被她的师父发现了，偷偷地封印了他。”
　　“后来，为了保护她，判她十七根销魂钉，又亲手刺她一百零三剑，剔除仙骨，这还不够。原来恨她的，在知道她喜欢师父之后，落井下石地泼她一脸的绝情池水。”
　　“绝情池水？”“如果你有情，便痛楚难当，情越深，伤越重。疤痕永远不能除去。”凌云解释着，眼底尽是苦涩，“花千骨那么爱自己的师父，所以直接被毁容，还毁了她的嗓子。要是没有妖神之力，她已经是废物了。”

　　“太过分了！”在一旁的倾听者忿忿不平，“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一直以为，花千骨是为了私利才如此，现在看来，只是为了自己爱的人……

　　和自己一样啊……为了自己爱的人，牺牲了一切。
　　“后来……爱她的人一个又一个为她而死，她再也受不了刺激，彻底突破白子画的封印，成为妖神。”凌云的眼底多了抹不去的忧伤。
　　“……再后来，师父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相信她，亲手杀了她，在师父决定和她一起死的时候，她又为了让他好好地活着，对他下了'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诅咒，魂飞魄散。”终于讲完了这样一个故事，凌云却是笑了。

　　陆雅茗沉默好久，才反应过来什么，惊讶道：“你就是……”
　　看着凌云轻笑着点头，她就是花千骨！

　　“所以，我用我的亲身经历告诉你，你爱上的是你不该爱上的人，下场和我一样，不过轻多了。”凌云的眼睛终究还是湿润起来，陆雅茗沉痛地闭上了眼睛，无言以对。
　　“这一切……都是错的……”陆雅茗哽咽起来，凌云点点头，“所以，虽然我失去了我最想要的自由，但是我依然很快乐，因为它可以让我绝情。”

　　其实自己又真的做到了吗？说起来轻轻松松的两个字，又真的容易做到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步错，步步错，这一切，都是错的。

　　“祝福你来世，不用身在绝情的帝王家。”凌云说出这句话时，才发现是真心的祝福。
　　陆雅茗再也受不了了，绝望地奔向土墙，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向上撞去……

　　凌云并非没有见过血猩，可是这个时候，她还是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弥留之际，她说出最后的请求，“求求你……让我的女儿……明珑……可以有一个风风光光的身份……嫁到一个好人家……”
　　“我答应你。”凌云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其实……”
　　陆雅茗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不知道的好。凌云心想。
　　她想说，这个请求，她一定会答应，其实……容琪的死，是因为皇叔……
　　真的不要知道。嘴角尽是哭涩，痴情人，永远不会只有她一个，一个又一个，如飞蛾扑火地，奔向惨淡的结局。

　　算计，自己终究是算不赢父皇，算不赢皇叔。凌云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宫廷权斗，她可以做一个好皇帝，但是论算计，永远不是最好的那一个。
　　如何也要做打算了……

　　从暗不见天日的大牢出来，耀眼的阳光刺地凌云睁不开眼睛。
　　“主人。”摘星见她出来，赶紧说道，“乐昌公主等得久了……”
　　“知道了。”凌云摆摆手，又吩咐道，“传孤的凤谕，德王妃陆氏忽染急症薨逝，册其幼女为静姝翁主，赐凤台选婿之权。”
　　她还是王妃，女儿还是光芒万丈的翁主，还拥有最大的恩典，她尽力满足了她所有的愿望。

　　“皇上不会反对吗？”摘星疑惑。
　　“他一定会同意的。”凌云笃定地说。她太了解父皇了。

　　既然陆家已经铲除，那么奕哥哥他们就会成为新的权臣，父皇更是不愿看到他们独大，一定是要出手控制平衡，所以，这样做，父皇一定会同意。
　　静姝啊，就这样做一个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女孩吧。凌云在心里对这个堂妹的印象也还不错，性子不像她母妃那般泼辣。
　　也算是安慰吧……
　　摘星识趣地不再多言，主人的命令，向来不容质疑。何况她说的一切、做的所有，都是有道理可言的。

　　“走了。”凌云御风离开，摘星匆忙跟上。主人很少用剑，她便也习惯了人形，很少变身。

　　“姐，你去哪了？”凌宸急得跺脚，还以为姐姐突然失踪出什么事了呢，吓死她了。
　　“没事。”凌云锐利的目光如同不经意地扫过其他四人，再次重申一句：“凌宸在长留惹的麻烦，我概不负责。”
　　天知道她又要闹多少笑话出来，但愿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别玩得太出圈就行。
　　“知道啦……”凌宸调皮地吐舌头，“我哪里你有想象地那么夸张嘛！”
　　明明就有。凌云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走了。”

　　经过一番小插曲，一行人还是顺利地踏上了去长留的路。
　　后来，凌云也才知道，那短短三个月，是她一生虽然短暂但是却是最快乐的时光。

　　……凌云带着凌宸御风而行，跟着白子画四人的御剑倒也不吃力。幽若佩服地夸她一句：“师父你好厉害啊！”
　　凌云只是回以淡淡一笑，但她看见了，看见了师父那抹转瞬即逝的微笑。
　　那笑，足以倾城。
　　“平时经常出宫，带剑不太方便，习惯了。”凌云有些谦虚地说。很多事情，为了防止有差错，她大多是亲力亲为，倒也得到过不少赞赏。“不用担心我，你们愿意，可以更快一点。”
　　摩严点点头，回去必定还有一堆卷宗要处理。即便是如今子画回来，很多事情仍然是忙不过来；笙箫默那慵懒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是管不过来这些；幽若这掌门做了五百年之久，倒也有了些掌门样子，让摩严颇为欣慰。让那丫头做到如此，也是很“为难”她了。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玩的性子也是一点也没有改变，现在千骨回来了，便有机会逃避，自然不会再理事。……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多多费心了。
　　摩严越想越无奈，加快了脚下青珙剑的速度，凌云又很快提速赶上，始终保持着并肩前进。

　　即使凌云已经有了回去之后会有很大的反应的准备，但是他们的动静还是出乎意料。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火夕，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张地极大的嘴巴已经可以装下个苹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完完整整地打量了她一遍，才使出毕生的修为大喊：
　　“千骨回来了！”
　　即使火夕平日对练功有些懈怠，到底还是五百年了，声音之大，足以传遍长留。

　　火夕这么一喊，花费了他不少内力。凌宸的心脏本就不好也受不了刺激，如此突然的突发情况让她猝不及防，连连退后，心口一阵抽痛。
　　凌云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挥手施了一个保护罩，将她罩在其中，又暗暗输送内力，缓了好一会，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安定下来。

　　凌云长舒一口气，这些年来，凌宸的身体一直调理地不错，已经很少发病。若不是意外，以凌宸现在的内功，也足以抵御。
　　这才松了一口气，瞪了一旁傻呵呵笑的火夕：“下次声音小一点！”他要多来这么几次，凌宸怎么可能受得了？

　　火夕原本打算笑嘻嘻地回嘴，却看见自己的师父一个劲儿地再瞪他，只能撇嘴：“知道啦，我不是开心吗……”
　　“我妹妹的心脏受不了太强的刺激。”凌云指着已经缓过气来的妹妹，慢慢解释着，“你刚才突然叫一声，她的心脏就受不了了。”

　　火夕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又开口问：“千骨，这是你妹妹？”
　　“嗯。”不待凌云回答，凌宸大方地承认，“叫我凌宸就行了。我听姐姐说过你，你叫火夕，是儒尊的大弟子。平时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笙箫默没有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火夕顿时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不满地看着凌云：“你就这么给你妹妹树立我的形象的？”
　　“千骨说的是。”舞青萝也迅速过来了，带着帮腔说，“难道你不是？”
　　凌宸笑嘻嘻地又补了一句，“还有，最怕他的青萝小师妹。”

　　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舞青萝越发得意，火夕则觉得脸正在火辣辣地烧着，本来他平时也没有规矩，现在直接威胁凌宸：“小孩子乱说话信不信我打你？”
　　“你打不赢她。”凌云终于开口了，声音和白子画一般清冷，却也有藏不住的笑意，又带着更多的自豪。
　　“谁说的！”火夕不服，说话间，右手掌心已经开始凝聚掌力，因为不是敌人，火夕的出手也不算狠辣，只是带着一点玩笑地，一掌劈去。

　　凌宸本可以只一个优雅的空翻便可以躲过，只是她似乎成心想要展示一番，便也在左手凝聚些许内力，冲那道白光打去。
　　出乎众人意料而又在凌云意料之中的是，凌宸的掌力毫不费劲地压制了火夕的掌力，打得他翻了好几个筋斗。

　　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有些忍不住的已经开始哄笑。火夕师兄虽然从来没有认真练过功，到底还是天资聪颖，算是这一辈的出类拔萃的人物，如今被一个小丫头随随便便打飞，自然是失了极大的面子。
　　“你！”火夕的脸涨得通红，凌宸挑眉：“说了打不赢还不信。有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众人见一旁的三尊没有出口，笑得更肆意了，火夕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拉长了声调，幽幽开口：“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