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识记》Lann大仁

2、启

　　在夜已深的花柳店内，兰风正坐在一群女人当中沉默的喝酒，女人们无趣的各自碰杯闲聊着，不远处有桌客人小声的在讨论兰风“这兰风可不愧是风流浪子，老婆死了，依旧天天喝酒作乐”,”可是我也听说他现在只是喝喝闷酒，对那些女人可是好久没有理睬了”、“哎可惜啊，那么多漂亮的姑娘，兰风不要，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啊”。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花柳店年轻女侍从端着盘子从兰风背后经过，女侍从看到迎面走来的男子，兴奋的说了一句“公子别来无恙”。“咚”，兰风手里的杯子滑落到地上，酒撒了一身，身旁的女人有的赶紧拿着手巾替兰风擦拭，有的撒娇说到：“兰公子许久不亲近我们，手都开始抖了呢，今晚就让我服侍你好吗，兰公子”。兰风快速的回过头去，刚想开口说话，看到背后是一对相谈甚欢的陌生男女，兰风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
　　“莫儿，重来拿个酒杯给兰公子”，不远处的花柳店老板娘早已养成四面玲珑的本事，店里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过她一双眼睛，哪个姑娘最能得天字1号桌客人开心，哪种招数最易卸下天字3号客人的假正经面具，她往往看个几眼，心中便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正欲与眼前男子诉说长话的莫儿也懂得老板娘的命令违抗不得，当初她为凑钱替弟弟治病一纸契约把自己贱卖到花柳楼，凭着一股子犟气她硬是咬牙硬挺着挨饿也不出卖身子，熬过了不知道四天还是五天，花柳楼老板娘怕这小妮子真折了性命可就一个字都捞不到了，于是狠狠心答应只把莫儿当俾人使，不过话也说在前头，要是莫儿做俾人干活还嫌苦怕累的话，那就是绑也给莫儿绑着去给客人玩个新鲜。“公子稍等，我先干活去”莫儿对着眼前的男子说。“莫儿姑娘，明晚子时，西门城前巧姐庙内有点花球会，我就在庙前石像处等你。”男子仓促的说完，似乎还带着点书生的青涩与期待，说完后瞟了一眼莫儿，发现莫儿正用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自己，男子更觉羞怯，用手挠着后脑勺，眼睛转开视线等待着莫儿的回答。“子时之约，我定前往”，莫儿见男子躲避自己眼神，以为男子有退缩之意，马上表明心意愿意前往。男子听后眼睛一亮，转身便带着满脸笑意大步离去，只是临出门时，不忘回头再看一眼莫儿。
　　“莽撞的后生，谅你们也不会有结果。”花柳店老板娘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凭着自己浸淫风月场所几十载，这种男子，在她眼中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弱鸡子，给自己带来不了财气，也给心爱的女人带不去幸福。
　　“公子请”莫儿将斟满酒的酒杯轻轻端到兰风面前，行礼鞠躬后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准备离去。
　　“赏你的”兰风从钱袋里快速摸出一枚细碎银子，等莫儿回过头来时，准确的将碎银子扔到莫儿张开的手里。
　　“谢公子”莫儿再次鞠躬行礼。
　　“告诉我你叫什么，这也是你的”兰风与姑娘打交道自有一套，他接着从钱袋里又拿出一锭稍大些的银子，冲莫儿轻轻一笑。
　　“小名莫儿，是花柳楼的粗使奴婢，谢公子赏赐”莫儿再次鞠躬，只是这次鞠躬得浅浅的，莫儿机灵，心思也转的快，先说明了自己是粗使奴婢，不同你身边那些烟花女子，同时也大声讨了赏谢了恩，免得这到手的银子又突然飞走。
　　“莫儿，好名字”兰风这次不再将银子掷给莫儿，而是伸着手，笑笑的望着莫儿，适宜莫儿自己伸手来拿。
　　“多谢公子”，莫儿快速拿走银子，准备转身离开。
　　“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却是个好名字”兰风自然的收回手，好似刚才也未曾打算趁机偷占莫儿便宜。
　　“兰公子最近常冷落姐妹，怎的今天性质来了，却也换了胃口”还未等莫儿回话，兰风身旁一名粉衣女子娇嗔的说着， “兰公子是看上她的粗衫素衣，还是她的处子之身” 粉衣女子边说边将手指娇柔的往兰风胸口一戳，继续说道：“如果是粗衫素衣，那兰公子你看，我的肚兜可也是粗布制成，粗糙生硬，摩擦得人家胸口好痛”。粉衣女子说罢想朝兰风靠过去，兰风如未听见般，只是淡淡的看着莫儿，眉眼嘴角都似笑非笑。
　　“莫儿不曾读过书，今晚却是谢公子赏赐”，期初只是为点赏钱，莫儿也未曾想到会出现如今这种状况，自己怕是再不离开，非得被眼前这些红场佳人们生吞活剥不可，“莫儿还有粗活要干，望公子今晚能讨得众姐姐欢颜”。
　　“莫儿且慢，我还有一样东西赠你”，兰风见莫儿转身欲走，说话却也不急不慢。
　　莫儿一门心思想走，少得一点赏银事小，真正得罪了眼前这些佳丽，保不齐她们要怎么到老板娘面前去嚼耳根子陷害自己。莫儿当做没听见，直直的穿过大堂走进侧门，闪躲进杂房里劈起柴来。
　　“柳姑姑”兰风招呼老板娘过来，“这样东西，劳烦柳姑姑代我赠与莫儿姑娘”，兰风将一只素银钗子交到老板娘柳姑手中，站起身子离开而去。
　　花柳楼乃是千金一掷博一笑之地，若平常的公子哥赏赐东西，必是阔绰值钱之物，一来为博得美人心，二来则是拼着财力在众多客人中涨己方的声势。兰公子今夜大费周章转送一只素银钗子给莫儿姑娘，在众人眼里有如小儿把戏一般，有一些看不懂，更多的是不免在心中嘲笑一番。可柳妈妈是见多识广之人，察言观色自不在话下，鉴赏宝物也是有一番本事。这素银钗子看上去朴素简单，细看之下隐隐有柔和之光，想必也是件有些许年岁的古董，更说不定是哪个前朝宫廷的东西。柳妈妈用手绢裹着钗子，摇摆着软腰朝旁门杂房走去。
　　“旁人是每天盼着望着能够遇见手到擒来的好事，你可倒好，天上掉金元宝了，你愣是不肯伸手去接”柳妈妈斜靠着拆房门，头轻歪腰微扭，不论何时都显得风姿卓越，若哪个不经事的莽撞后生看到这背影，指不定会难掩心动将这妖娆女子推进门去冲动一番。只不过如今柳妈妈自己早已不干伺候人的活儿，如今这一颦一笑姿态万千，不过是顺其自然全凭习惯。
　　“姑姑莫笑话，我一阶粗使奴婢，怎会有钱不捡有银子不赚，只是这个钱……”莫儿此时正将伙夫之前劈好的柴拾起捆牢整理在杂房一侧，一边手脚麻利的干着活，一边低头回答柳妈妈的话，话说到最后，欲言又止。
　　“这是这钱你不能赚，是吧？”柳妈妈看着莫儿只是低头干活，也清楚这小丫头在想着什么，“若这钱只是自个往下掉呢，倒也没什么，你不去捡，那争着喊着去捡去抢的人可多着呢，只是……”柳妈妈故意顿了顿，看到莫儿忙碌的背影稍有停顿，柳妈妈接着说：“只是这钱他就是朝你砸过来的，上面用篆字刻着，用朱砂印着，用印章戳着，明明就是你的名字，你若还躲，恐怕更是惹得旁人好奇不断，眼红者更甚。”
　　莫儿也是小姑娘脾气，被柳妈妈这么一说，惊觉自己似乎已被五花大绑游市于众，一百个一千个由于被压迫而来的屈辱与叛逆感突然增强，莫儿摔下手中的柴火，走到柳妈妈前，别别扭扭的举起右手：“姑姑给我吧，我去还与他，如若他不肯收回，我扔与地上就走”。
　　“你怎的还不明白？”柳妈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是关心还是戏谑，“这锭金子，你躲不了了，”柳妈妈说着摊开手绢漏出素银钗子，重重的拍在莫儿手上，“接下来的金银珠宝往哪里砸，就看你的造化了”。
　　“你知道猎人喜欢追受惊奔跑的稚鹿儿，但对站在原地却又机灵警醒的成鹿却没兴趣……”柳妈妈早已转身离开，摇摆着杨柳腰，声音娇柔却清晰的吹进莫儿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