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 Kiss》心语轩泪

10、跟着你一辈子-1

　　一个寒假，我都陪在老爸老妈身边，没去找过明皓，我突然发现我还没有原谅他，原来要原谅一个人，原谅一个伤害过自己和别人的人，是如此得难。
　　有时他也会来我家，来看看我老爸老妈，安慰他们一下。而每当这时，我就闪在床下面，宁愿面对着一只只毛茸茸的恶心的但勤劳忙碌的蜘蛛，也不愿看他那张满脸无辜却虚伪的脸。
　　“伯父伯母……”明皓欲言又止。
　　“别说了，孩子，没什么，人总会走的……”老爸一边安慰着明皓，一边叹了口气。
　　“至少小羯这几年过得很快乐，这还得谢谢你……”老妈有些哽咽，但并不明显，可还是被我听了出来——好像自从变成鬼魂后，我的感官就特别发达。
　　那天晚上，老爸老妈都睡了，我临着月光飘在窗边，傻傻地被无限的孤单席卷。
　　我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信，看外面就知道是明皓写来的，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一个傻傻的简笔画笑脸，一行熟悉的签名……
　　原来，明皓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待在我的心里，待在那里从未离去过。
　　“明皓……我……一直在这里……”我竟然感到胸口突然一阵抽搐，似乎自从变成这个所谓的鬼魂后，我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虽然依旧有感情，依旧关心老爸老妈，但即使那天看到老妈趴在我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我也没有一丝感觉，至少没有心痛的感觉。
　　我伸出手，希望能触触那粉红的信封，虽然我知道我不可能触到，因为，我是鬼……可我仍希望能试试，我想，这应该就是明皓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可我还没来得及看见，就，就离开了。
　　看样子上天并没有放弃我，在我的手触到那信封的一刻，一道白光闪过眼前，我急忙抬手挡在眼前，待白光闪过，我放下手，却发现那封信已被我掸落地上——可是，这怎么可能？在我刚刚做鬼的一段时间里，我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惶惶忽忽地飘在半空中。我曾试过很多办法，也试过去触摸任何一样我所见到的东西，可唯一的结果就是我穿过那件东西到了它的另一面，无一例外；我也试着喊叫，在有着很多很多人的地方喊叫，可没有人理我，因为他们根本就听不见。
　　“也许是风吧？”我出神地望着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地上那封信，自言自语，却猛然发现周围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不可能透进一丝风，“难到真的是我？”
　　也不知怎的，我突然有种很兴奋的感觉，就像当年第一次登台演出一般，头一下子就发热了。我轻轻地飘在地上，竟然惊喜地发现我可以触碰到地面！
　　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封信，身怕因为我的一不小心而把信掉了，再也拿不起来。
　　依旧是小心翼翼地，我拆开信封，抽出信纸，轻轻地展开，明皓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羯，
　　对着你，我总是会哑口无言，总会莫名得紧张，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我选择写信，把我想的念的都告诉你。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谁都会觉得无奈，你的爸爸是个□□老大，背后靠着枪支和金钱支撑，前面靠成百上千的打手杀出一条血路……
　　每次一想到这里，我的头就会痛，我倒是宁愿明玉是我的爸爸，虽然他每天暴露在危险下，做着挡箭牌，可他所做的毕竟是正当的生意，赚的是干净的钱，一身清白，可我爸……
　　算了，不提了。
　　也许你无法想象，想象一个人一生下来，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杀了一个人，他的亲生母亲，你能感受那种杀死至亲的悲痛么？
　　然后，从三岁起，父亲就带我去学习空手道，学习冷酷地去面对这个世界，学习仇恨一切反对我们的事物。可是，虽然我空手道学得很快，可我始终不懂冷酷，我依旧喜欢笑，喜欢玩乐。
　　也许是因为我虽然力量很大，空手道水平也很高，外表却依旧瘦弱的原因吧，父亲决定隐藏我的实力。让我做一个普通人，一个文弱书生，于是，我就照做了。
　　所以，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实力的人。
　　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告诉你这个真相，可是，我不知该如何启齿，所以，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找机会告诉你。
　　其实，刚才你上出租跟着我，我都知道，本来我想过加速甩掉你，把这个秘密永远隐藏，可是，我做不到，我爱你，所以我不希望瞒着你任何事情。
　　还记得春节时候，我说，有一个秘密，永远不能告诉你，因为一旦你知道了，我们就必须得分手，结果，这一天真的来了……
　　嗨，也许这就是佛家说的所谓天意吧。
　　刚才看着你开车负气离去，我竟然没有想去追你的冲动，我当时想的，就是到哭吧，好好去品一品那种叫做人自醉的酒，听惠钐说，当时你就是喝了那种酒，才好好地哭了出来，才让我知道了真相……我想，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虚伪，可我现在竟然是欲哭无泪。
　　我想，面对着自己的好朋友，心中想着自己最爱的人，嘴中诉说着自己的无奈和感伤，一定是件很痛快，很幸福的事，所以，我就去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也在，喝得正伤心……
　　你应该没注意，我就在你身后，默默注视着你，注视你喝着那杯人自醉，注视着你伤心，你沉醉……
　　算了，不提这些，看着你走出哭吧，我就坐到了你的位置上，写下这封信，向你解释。
　　那天，星殁走的那天，刚开始我的确闪在一边，不打算出手，因为我想，他们几个小混混，星殁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可我没想到，那几个人都是身藏不漏的空手道高手，待我出手的时候，已经……
　　希望你能了解，我这么说并不是为自己开脱，我只是说了实情，希望在你心中，我不是一个为了掩藏身份而眼看着朋友遇难的混蛋！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我只是希望，不论我们的未来怎样，你都要坚强，快乐。
　　还有，如果你不能原谅我，就忘记我，我也会自动消失的……
　　明皓”
　　看完这封信，我早已经泪流满面，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让我自死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眼泪划过的那一丝熟悉的痒痒的感觉。
　　“明皓……”我望着眼前已然模糊的字迹，放声地哭，原来，我都误会他了。

　　寒假终于结束了，我飘荡着，想到学校，去看看我那些同学们，还有，明皓。
　　整个假期，我都窝在家里，陪着老爸老妈，他们真的老了，一夜之间，两位老人家的头发顿时由乌黑变得花白，眼角的鱼尾纹也增多了，精神更是坏得无法形容。于是，我趁着他们睡觉时进入他们的梦中，告诉他们不用为我伤心，告诉他们我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这一招还是向星殁学的，还记得当时因为湘淋的出现我和明皓吵架吗，我觉得梦中就是星殁来找我，所以我就试了试，竟真的成功了！
　　老爸老妈最后还是听了我的话，决定到外面去旅游散心。而我，没有跟着他们去，我想等到开学去看看我那些好友。离开学还有三四天的时候，爸妈出发，我一个人待在这个显得有些空荡的家里，毫无目的地飘荡，忽上忽下，我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做一个鬼魂，没有饥饿，没有痛苦，却可以自由自在。
　　整整一个月，我都没去找过明皓，并非我还没有原谅他，只是因为我想好好静一静，好好地享受一个人的世界，享受孤独。我时常躺在柔软的空气垫子上，仰面朝着天花板，轻声地吟唱那首明皓最喜欢的歌——《好孤独》
　　“走在这条街道，
　　看不到人潮的飘忽，
　　想着爱你的话，
　　却没勇气说，
　　我想幸福只是一条你想走的路，
　　我的路途，
　　早已经错过
　　……”
　　其实我并不是太喜欢这首歌，特别是它的歌词，因为太悲伤吧。在我的印象中，爱情都应该是很美很美的，没有伤悲，没有欺骗，没有分离，更加没有背叛。所以，我一直反对明皓唱这首歌，即使明皓在为这首歌编曲时所花的时间和心血都最多，曲子也的确美得让人忍不住陶醉，可是……反正我一直在叫明皓重新填词，否则就不准再唱这首歌！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听完这首歌第一遍，我就基本上学会了，明皓那近乎撕裂一般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住地翻腾，在我的心里汹涌，像一把利刀一样在我的心头将歌词刻下，让我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直到现在这一刻，我才真正懂了明皓，原来他早就预料到我们的今天，预料到我们的分别，才用眼泪写下这首歌，作为留给我最后的纪念。
　　突然之间，我突然觉得自己爱上了这首歌，我的嘴唇不停地动着，不听地哼唱着这首《好孤独》。
　　“你的话语就像
　　雪花在我心头孤独，
　　我猜你已找到，
　　你要的归宿，
　　是否早该看清自己最后该走的路，
　　现在只剩下孤独，
　　好孤独。
　　……”
　　唱着唱着，眼泪不知不觉就淌了下来，我突然觉得很冷，冷到骨髓里一般，这时候，我特别希望明皓能在我身边，抱着我，轻轻亲吻我的颊边，告诉我他有多么爱我，告诉我他离不开我……

　　哼着明皓的歌，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时间依旧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我依在校门口的栏杆边，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眼前，走进学校，有说有笑，快乐极了。
　　芯梓来得很早，站在学校门口，离我不远的地方，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一个小头被毛绒帽和围巾包得严严实实，只漏了一对小巧机灵的眼睛在外面，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学校的铃声已经响过了，校门口突然变得冷清，大家都回教室报到去了吧？我环顾四周，仍不见明皓的影子，芯梓也依旧站在原先的位置，一动不动的，好像被冻成了冰块一般。“她也是在等明皓么？”我心想。因为湘淋早就进去了，我也已经到了这个他们无法感知的世界，在这个学校里，除了明皓，芯梓就不再有一个值得等待的人了。
　　其实我看得出，而且早就清楚，芯梓心中一直是很喜欢明皓的，自从她见明皓第一面开始就是如此。每当我跟她说我和明皓的故事时，她总是显得比我还幸福的样子。
　　从某种方面来说，我和芯梓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们性格像得不得了，所以我喜欢的总是她喜欢的——当然明皓也不例外。我知道芯梓也曾努力地克制过自己，努力地想忘掉明皓，把对他的感情当作是一份崇拜。有那么一段时间，芯梓甚至在刻意逃避，她躲开我，躲开明皓，躲开《First Kiss》，躲开一切与明皓有关的事物。可我知道她做不到，因为她动了真情。
　　其实，说实话，我不介意芯梓喜欢明皓，虽然我不可以像黄蓉那样大度地说出“喜欢靖哥哥的人越多，说明我越有品位”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可我真的希望芯梓能拥有一段幸福，特别是在我离开后，她和明皓一块幸福——当然，并非对所有人我都这么大方，我之所以认可芯梓，是因为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一个好女孩，最重要的是，她跟我一样相信爱情，喜欢明皓；如果换了湘淋这样，希望利用爱情，不懂得珍惜和呵护的人，我绝对要跟她一争高下，决不轻易罢休。所以，在我和芯梓处熟了后，我就有意无意地暗示芯梓，告诉她我希望她幸福，告诉她我不介意和别人分享明皓……
　　可是你一定猜不到她当时的表情，芯梓当时竟然气得涨红了脸，吼叫一般地告诉我不允许我亵渎爱情——我和明皓的。当时我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原本我只是希望她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吓得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幸好芯梓立刻反应过来，知道我的用意，赶忙道歉，害羞的逃开，才不至于我下不了台。
　　也许就是从那一次开始，我和芯梓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不再掩饰，很自然地关心明皓，很自然地靠近他。然而，我和她的友情却依旧没有变过丝毫，或者说有增无减。我们时常坐在一起，谈论明皓，谈论我们各自的感觉。很奇怪吧，听着芯梓说她心中的明皓，英俊、潇洒、富有文才、幽默机智……我竟感觉不到一丝的醋意，反倒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庆幸自己选择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