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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怪物 ...

  •   第七章怪物
      “师姐,一大早就有仙鹤在门口叫。”华澹揉揉酸胀的眼睛,有点不满往嘴里丢了颗辟谷丹,嚼碎。
      ——虽然没滋没味,但好歹不会饿死。
      这样的日子至少还要过四年,想想也是惆怅。
      碧空低头嘀咕:“仙鹤叫,麻烦到。”
      她也不解释,取了扫帚去洒扫前院小径。这些原本是洒扫侍女做的活计,从师弟赶走她们后,碧空就自发的承担起来了。
      她身为师姐,总不能让娇生惯养的师弟做这些。
      两只仙鹤轻盈地落在她身边,见她在忙,乖巧的在一边等待着。
      碧空扫完小径,放下扫帚走到那两只乖巧的仙鹤面前,其中一只仙鹤低头,用细细长长的嘴在她摊开的掌心轻啄。
      “他找我?”
      仙鹤啄一下。
      “现在?”
      仙鹤又啄一下。
      “什么事?”
      仙鹤一连啄了三下。
      “你们不知。”碧空收手,负于身后:“告诉他,我没空。”
      “恰恰——”院门这时恰好被人敲响。
      碧空:“……”
      一只仙鹤麻溜地过去用嘴去撬门拴,业务之熟练,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许开门。”
      另一只仙鹤急了,张嘴就要去叼碧空的衣袍。
      “说了不许。”碧空轻飘飘地一甩袖,仙鹤如同一片羽毛一样被轻易推离到一边。
      仙鹤还想再过来,碧空云淡风轻一句。
      “焚琴煮鹤。”
      仙鹤不敢动弹了。
      “啪啪啪……”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拍门了。
      碧空不为所动,两只仙鹤依旧不敢动弹。
      “咚咚咚——”外头已经开始砸门了,低沉的男人声音咬牙切齿的穿透木门:“碧、空!给我开门!”
      迫于压力,仙鹤果断的撬开门栓打开门,从门外走进一个紫袍男子。
      那男子生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角含笑,青丝用碧玉簪子松松束起,说不出的随意风流。
      这个浪荡公子哥一般的男人斜眼上下打量碧空,眼神中带些玩味:“小竹笋,几月不见,还学会无视长辈了啊?”
      “一直都是这样,并不是这几个月才学会的。”
      “我要告诉你秦师叔去,让他给你苦药吃。”
      “秦师叔深明大义,不会与您同流合污的。”
      “……你刚上鹤云门的时候是多么可爱又乖巧的孩子啊……”想起过去,男子痛心疾首。
      好好的孩子怎么越长越直呢?一点也不像他。
      “我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
      “啧,岁月不饶人。”
      “您归隐后,修真界想必会太平许多。”
      徐昆华:“……”
      “小竹笋,你就不能不挤兑我吗?”
      “不能。”碧空淡淡的笑了:“这是您对我来说最大的用处。”
      “啧!小没良心的!”男子直接用扇子给碧空一个脑锤:“过来,我看看,这手上茧子又厚了……你秦师叔的膏药用完了?回去让他拿点过来,女孩子的手可不能糙……”拉完小手又去揽腰:“个长了,怎么好像又瘦了!瞧瞧,瞧瞧……腰就这么点了……”
      男子可没想过惯例和自家孩子说几句体己话表达表达关怀的行为有多孟浪。
      刚巧路过的华澹立即眼红了,拔剑就上:
      “放开我师姐!”
      “哎呀!”谁怎会知道和自家孩子说几句体己话时会突然出现一个打脸的人?虽然用的是是木剑但是沉铁木制的打在脸上还是疼的。男子脸上直接出现一大块红印子,再不负风流倜傥。
      “哪来的登徒浪子?居然调戏到我师姐头上了!”
      登徒浪子?!
      男子懵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当成登徒子,虽然这次有点莫名其妙,但想想还是要解释一下:“我想这是一个误会……”
      “闭嘴,登徒子!”
      “我不是……”
      “离我师姐远点!”
      “……道友我已经分神期了!”
      “你个老牛吃嫩草的老不羞!”
      “……”
      男子没词了。他见华澹还挡在碧空前面气势汹汹的握着剑瞪着他,一向胡闹惯了的他也不由得苦笑。
      “师弟……”
      “师姐你不用为这登徒子求情!”
      “不,我想说的是,你不应该照脸打。”碧空言辞恳切地提议:“打脸不如打鼻梁,见血快。”
      男子:“……”
      “徐师叔有何高见?”
      “没、有!”
      “徐……师叔?”上下打量男子一番后,华澹才认出这个登徒子是谁:“原来是徐师叔,不知师叔无故来访我们的洞府是为了什么?”
      “看热闹!”徐昆华从储物戒摸出一把扇子扇扇:“顺道看看小竹笋~”
      “我们这就俩人,可没什么热闹。至于师叔您说的小竹笋,不止是我们后院有一片竹林。”
      “热闹是无处不在的,我追随它的指引来到此处。小竹笋是你师姐的爱称,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叫。至于缘由嘛~”徐昆华合扇击掌:“怎么?不请我去喝杯茶水吗?”
      这人好生不要脸!华澹如同胸口哽了一块石头般厌气。
      “请。”碧空淡定的先走在前头带路。
      徐昆华跟上去,淡紫的衣袍飘着,步伐十分潇洒适闲。
      华澹在原地顿了顿,然后也跟上去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原本是邀请友人围炉对酒的红泥小炉,今天发挥的作用即不是青梅煮酒,也不是为了友人,却是要把华澹生生焚成灰。
      他现在非常非常确定这个人就是来找茬寻开心的!
      从进门一开始,徐昆华就开始挑刺。
      “说好的茶呢?”
      “啧啧啧啧,华小公子就拿这种茶叶招待客人么?”
      “上好的白茶应该汤色澄黄,清香淡雅,你泡的这是什么东西?”
      “苦……”
      “烫!”
      “你还不如给我来一杯凉开水!”
      华澹泡的茶都被徐昆华嫌弃了个彻底,就在他要发火时,碧空恰好打断了他。
      “师弟,”碧空提着空了的水壶:“没水了。”
      “我去打水。”
      “快点快点,不然我等久了不高兴就走了!”
      快点走吧你!华澹想。
      华澹离开的一段时间内,剩下的俩人都默默无言,只有桌上的红泥小炉内的炭火哔啵作响。
      “我听说你最近都和他睡一张床上……”徐昆华手里的扇子转了一圈:“你们,睡了?”
      “有没有睡过……”碧空用银簪子拨弄着炉火,眼皮也未抬:“刚才掐我脉门时不是知道了么?”
      “咳……”被直接拆穿了的徐昆华不好意思地转移视线:“登大道者,有几个不是洁身自好的人。”
      “我知道。”碧空悠悠然的拢了拢袖子,语声淡淡:“不过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宿到秦师叔房里的人是谁?”
      “咳咳……”
      “不要再刁难他了,”碧空手里凭空多了一个精致的茶壶,给徐昆华倒上:“我知道,‘你’只喝银针白毫泡的茶。”
      “还是小竹笋懂我的心啊~”徐昆华接过碧空倒的茶,嘻笑道:“那些小蠢货,逗一逗就那么轻易上钩了~”
      “不是他们蠢,是你太厉害了。”
      “这句话我就当作小竹笋对我的夸奖了~”徐昆华才喝了一口就吐了:“咳咳……什么玩意儿?”
      “刚才师弟泡的余茶,我觉得倒了可惜。”
      所以你就废物利用给我喝了吗?徐昆华很忧伤:“你明明知道‘我’只喝银针白毫……”
      “这里没有,太好的给你,浪费。”
      徐昆华:“……”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当年如果不是我……”
      “当年如若不是你把我捡回去,我大概已经烂在那滩泥里了。”碧空打断他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怀念旧事:“但是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要拆穿一个父亲善意的谎言。”
      “你是吗?”
      “我可是塑造了你的人,称我一声父亲也不为过吧。”
      “哦?这具躯体跟你有多大关系?”
      “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 他嗤笑:“你知道我是在说什么。”
      他意有所指,碧空却不打算接话。
      “啊啊,不要这么无趣,我们父子也好久没有深入交流过了,难得的独处时光,应当好好珍惜才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认识你。”
      徐昆华趴在桌上假哭:“你居然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爹爹好伤心!伤心的要死了!”
      “走好,不送。”
      徐昆华嘤嘤嘤几声,突然问:“为什么任由那小子把我的眼线赶走?”他语气平淡得仿佛刚才假哭的人不是他:“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小竹笋要长大成人了?”
      “你要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碧空面色不变,好似习以为常:“我可没有义务听从无关人士的安排。”
      “小竹笋啊……惹怒我就那么有意思吗?”徐昆华笑着,神色居然有几分温柔,手指轻轻的划过碧空姣好的脸庞,往下,一直到颈部的大动脉才停下:“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骨头一寸寸敲碎,看看你是什么材质做的。”
      “说得好像你没做过似的。”
      “我做过吗?抱歉,你知道的,人老了总是会很容易忘记一些事情的。”
      “哦。”
      “你啊,永远这么一副无趣的模样。好歹给我点你的命在我手上的成就感啊~”
      “有必要吗?”
      “你可真讨厌,就会仗着我喜欢你欺负我。”徐昆华像是拥抱自己的情人一样,满怀爱意的拥抱着她,甜蜜地向她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有时候我也觉得很苦恼,该怎么让一个没有心的怪物痛苦呢?”
      “我真的很好奇,当你整个人都崩溃时,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又能给我带来怎样的一番极乐呢?”他温柔地抚摸碧空的头:“啊,想知道,好想知道,好想把你的头颅刨开,研究里头的内容物。”
      碧空面无表情的依靠在他的胸口,不反抗也不挣扎:“你的人皮掉了。”
      “没关系,小竹笋是个乖孩子,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吗?”
      这是徐昆华只在碧空面前披露的本性。
      以欣赏他人痛苦为乐,将人类的丑陋披露于人前的那一刻视为极乐,为了掩盖自己那扭曲非常伦的本性,特意与野兽为伍,不折不扣的,怪物。
      “我的躯体好歹也算是人类,你呢?” 他亲昵地贴近她耳边:“小、怪、物。”
      他执起她的手,亲吻上她的指尖。然后张嘴,含了进去。
      他含着,舔着,用牙齿撕磨着,最后尝够了味道,咬了下去。
      “咯嘣咯嘣……”指骨与皮肉被牙齿咀嚼的声音。
      “这是小竹笋不乖的惩罚。”徐昆华吹了吹被他的牙齿咬得血肉模糊骨折变形的手指:“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你听话就不会让你疼了。”
      他又自言自语:“不不不,你还是不要听话好了,听话的孩子多得是,太无趣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他依旧没有放开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过碧空的脊椎位置,杀意与甜蜜在眸子里相互交织,看起来苦恼极了。
      杀了它算了,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杀了它?不不不,他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么一支花,用尸体与毒药喂养它长到这么大,还没看见它盛放的模样就让它枯萎?太不划算了,对不起他忍耐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怎会知道它是否会成长为你所期待的模样?
      我不期待它的成长,我只期待它破灭的那一瞬能给我带来多少欢愉。
      徐昆华忍不住微笑了,他垂下头,亲吻她的眉心。
      “尽情的成长吧,小竹笋。”
      还不行,还不够。它还没有成长到能明晰痛苦的时候。
      “在此之前我会努力忍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徐昆华走了。
      碧空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沾满口水的手:“……”得洗个手了,顺道得拿热水洗个脸。
      只是左手食指,看来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这点小伤,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碧空用桌上剩余的茶水洗了洗手,走出门去,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冬日的阳光正好透过树荫落在此处,暖暖的,金灿灿的,像蜂蜜一样倾泻,仿佛空气里也流淌着甜丝丝的味道。
      啊,阳光真好。
      等师弟回来带他去集市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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