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随影流》谷有谜鹿

8、刃仇敌（三）

　　一日过去，秦鹿在谷中未见梁石音，便找来南珏询问，方知昨日梁石音在石间替青司逼毒，至今未出。秦鹿点头，想梁石音那堪甄化境的内力功夫，也不作过分担忧。

　　端了晚膳回房，沈墨刚刚调息完毕，草草用罢，沈墨问起青司的情况。

　　“还不知呢，谷主在替师叔逼毒，应该没有大碍吧。”秦鹿托腮答道。

　　“那日我替师叔把脉，那毒有些诡异，但愿没事吧。”沈墨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师兄，你伤怎么样了？”秦鹿摸着沈墨的小腹的伤口位置问。

　　感觉着秦鹿掌心的温热，沈墨笑笑说了句已经无碍，余毒也已清尽。

　　秦鹿收回手道：“那就好。”

　　夜幽幽，石间外白石林立，石影斑驳，石间内烛光明晃，静谧无声。

　　梁石音收掌，脸上惨白，一身衣衫尽都汗透，看着身前的青司渐渐有了血色，既怜惜又庆幸。轻轻将青司抱到一旁的床榻上，梁石音轻抚着青司的脸庞，喃喃道终于救回你一次了。

　　替青司盖好被子，梁石音出了石间，静立在门外，仰头看着朦朦月亮，一夜未动。

　　第二日，晨光微露时，梁石音睁开眼，转身进了石间，坐在床边守着青司醒来。一个时辰后，青司眼珠微动，睁开了眼，察觉到身旁有人，立时摸着一旁的玄骨伞，一副戒备之姿。

　　梁石音摸上青司的手，说：“别担心，是我。”

　　青司闻言一愣，这声音太过熟悉，曾经在自己耳边响起那么多次，怎可能忘了。轻轻答了句嗯，也未挣开，片刻之后，青司脸色微变，反手摸上梁石音的手腕，梁石音急忙抽手。

　　“你……替我换了全身内力？”青司还是摸到了梁石音的脉，语气有些微颤。

　　内力源自自修，如血如脉，强行逆施换与他人，和抽筋拔髓何异？更何况，自己的一身内力带毒！

　　青司思及此，低声道：“你本不用这样的，我……”

　　“你没事就好。”梁石音抚上青司的眼睛，温柔道，“一身内力也换不回你重见光明，终究是我欠着你。”

　　青司垂眼，轻声道：“习惯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梁石音只觉得尝了口青李般酸涩，心紧得难受，一时难言，紧紧拥着青司。青司稍犹豫了下，也伸出手抱着梁石音。

　　半晌无言，两人就这样拥着，石间之中两人气息交融，思而不见的七年，空了太多，也填了太多。

　　“你如今怎么办？”青司意指觅蜂毒。

　　“这毒我也未见过，不过一时问题不大，他日再想法做解吧。”梁石音不舍地松开青司，出言安慰。

　　“怎可等到他日！这毒一日日侵蚀内力，你能阻几日，能撑多久？！”青司急道。

　　“等你先养好伤，再做计较。”梁石音抚着青司髯发，心里不为自己担忧，相见之喜胜过所有。

　　青司面含怒意，甩手打开梁石音的手道：“等等等，等你内力全失，心脉被侵是吗！你如今内力还有几成我会不知？！”

　　青司心下着急，他与梁石音内力互换，他当然清楚梁石音顶多只能撑住月余，而且还不能妄动内力，如何能等？哪里有时间去等！

　　梁石音见青司着急，却笑了，他明白青司终于是原谅他了。而如今既然两人重归于好，那定是要为今后谋算。

　　午时刚过，梁石音与青司来到了沈秦二人的房间。

　　沈墨见两人已无隔阂，心中也有几分高兴，秦鹿也眼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青司虽看不见，但是也感觉得到两个后辈的眼神，轻咳一声以掩尴尬。

　　“我们要去蜀中。”青司对沈墨道。

　　“去蜀中做什么？”秦鹿原以为师叔会与自己同行一道。

　　“他为解我的毒，将内力换与了我，去蜀中，还能有线希望。”

　　秦鹿看着梁石音，眼中难掩震惊，心里对这位师叔的情人，也佩服了几分。

　　沈墨也不多言，知道师叔必定是有什么办法，才会去蜀中，便宽慰道：“谷主定会无事的，江南之事，师叔不用担心，我们会解决的。”

　　“嗯。不过你们不可再莽撞了，江湖之大，没人能说一定技压群雄，小心行事不会错。”青司嘱咐道。

　　“知道了师叔，下次定不会这样莽撞了。”秦鹿点头应道。

　　当天下午稍作收拾安排，青司便与梁石音前去蜀中。临行到谷外时，青司想起些什么，挥伞将右面山壁的六字划掉，两人远去。

　　沈秦二人也开始计较殷万财与赵洛之事，冒然再闯财神府定是不妥，需得谋划谋划。

　　翌日，两人改头换面，原本俊秀倜傥变得普通无奇，甚至身形也有所不同，唬得南珏愣在一旁，明知是两人，却久久也察觉不出半点破绽。

　　秦鹿满意地笑道，心道这十相之术端的是奇妙。不由又看向一旁的沈墨，想不到师兄还会这类功夫。

　　南珏依两人吩咐，置办了辆马车和一些简单货物，两人便装作走商小贩，前往梭子镇。沈墨驾车，秦鹿躺在那批布匹上，看着星月日光交替了一次，天空又将灰暗的时候，两人入了镇。

　　找了家小客栈住下，秦鹿道：“师兄，我明日便去探查探查情况罢。”

　　“嗯，到时小心些。”沈墨点头。

　　月亮西斜，渐渐看不清晰，东方又现出鱼肚白，客栈里已有人起床开始忙碌，秦鹿此时也出门打听消息。

　　未至午时，秦鹿转回客栈，回了房。

　　“可有收获？”沈墨问道。

　　“嘿，还真有！那赵洛住在财神府对街的宅子里，与殷万财关系不大好，好像是殷万财不喜他狡诈且好龙阳。”秦鹿喝了口茶水，“偏偏那赵洛还几乎每日都找来美少年云雨贪欢。想那殷万财，定是气得脸都青了，哈哈！”

　　沈墨失笑道：“你一上午就去打听了这些？”

　　秦鹿嘴角一勾，坏笑道：“这不是很有用的消息吗？”

　　“哦？何用？”

　　“接近赵洛的办法啊！只要赵洛一除，殷万财也就是砧上鱼肉了。”

　　沈墨听得，也猜到了秦鹿所想之法是什么，脸色一沉道：“这可不是玩笑。我们两人对上赵洛，尚且难胜，遑论一人相对。”

　　“有十相之术，赵洛也没那么容易看穿我罢！”秦鹿嘟囔道。

　　“万一呢？别忘了当初就是赵洛的易容术骗过了梁石音，可见他也是个中好手！”沈墨反驳。

　　“那我们先试探一番，可行吧？”

　　“如何试探？”

　　“偶遇呗，看我的！”秦鹿嬉笑，便运功改容，盏茶功夫，一张清丽秀美不输女子的脸便出现眼前，眉目顾盼流转，颦笑浅露生姿，饶是沈墨，也是惊艳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