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随影流》谷有谜鹿

7、刃仇敌（二）

　　“今日怕是不能力敌，找机会离开。”沈墨一手捂着伤口，一边低声对秦鹿说。

　　秦鹿点头，将沈墨扶起，环顾四周，心中暗想那些江湖中人还不成问题，殷万财功夫也只是平平，唯一麻烦的便是那赵洛，方才他出手，自己竟毫无察觉。

　　做好决定，秦鹿强敛内力，灌注于左手的清环，向赵洛掷去。赵洛眼神一冷，出扇一引，劲力透扇袭来，赵洛猝不及防，被震退两步，反而笑了起来，道：“好得很！瓮中之鳖还有此能耐，待会儿拿下你，我定会好好调教！”

　　秦鹿扬起右手音环，先前掷出的清环转向飞了回来。赵洛未料被击中，踉跄了一步，啐出一口血，再看向秦鹿，眼中恨意骤生。

　　“小畜生！待会儿看我怎么虐你！”赵洛怒道。

　　秦鹿收环之际，扶着沈墨冲出了大厅，赵洛殷万财等人很快就追了上来。两人本就力竭，眼看就将被抓住，一顶黑伞斜里窜出，伞尖直刺紧追两人身后的赵洛。

　　赵洛大惊失色，出扇相挡，只觉被巨石撞来般，接连倒退几步，委顿在地，气血汹涌久久难以平复。几人只得眼睁睁看着沈秦二人与那后来的青衫书生一同离去。

　　“哼！赵兄你若是肯早点出现，那两个小崽子就是已到手的鸭子了！如今可好，飞了！”殷万财脸色通红，想到那么多江湖好手，不死即废，不知要花掉自己多少银子，心下便生怒意。

　　“我怎知半路杀出个阎罗！想不到那青司这般厉害！”赵洛努力运转内力，平息气血涌动，想到刚刚那一击，仍是一阵冷汗。

　　殷万财也皱眉，未料到出现青司这个变数，自己一干布置，对付两个毛头小子尚可，加上一个青司，却是不够看了，心里思索着，不自主摸着贴身收藏的一只短小隼笛。

　　当夜，殷万财便修了封书信，在院中吹响了隼笛，片刻便飞来一只红爪白额的灰色隼，眼瞳似箭地盯着殷万财，眼中竟似是傲慢之意，殷万财将装了书信的竹管伸手递出，那隼一啄便衔住，绕着殷万财盘旋几圈便飞走了。

　　另一边的沈秦两人与青司一路出了镇，沿着栀罗河离去。

　　“他们应该不会追上来，先休息下吧。”青司停下脚步。

　　“嗯。”秦鹿扶着沈墨坐下，替他绑扎伤口，“师兄，怎么样，有碍吗？”

　　沈墨打坐调息，脸色有些苍白，微微摇头示意无妨。

　　“你将这解毒丹给他服下，我方才替他探脉，那毒不是太霸道，一日一粒，有个五六日便能全解。”青司摸出一小瓶。

　　秦鹿连忙接过，取出一粒给沈墨服下。

　　“师叔，你怎么来这了？”秦鹿见沈墨暂时无事，便问道。

　　“我本打算北上，半路却碰见了封天堡的人，于是一路跟随至此，恰好碰见你们不敌那几人，便……”青司话未说完，吐出一口血，便晕倒过去。

　　“师叔！师兄，你快看看师叔！”秦鹿连忙上前扶起青司，不知所措地看向沈墨。

　　沈墨伸手提青司探脉，眉头皱了起来。

　　“师叔身中奇毒，内力少了大半。”沈墨想起方才青司一招击退赵洛，定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眼下三人均是带伤，暂退才是。

　　权衡片刻，此时为免殷万财等人追寻，只能回碎阴谷。

　　一日之后，三人到了碎阴谷谷外。路上青司一直昏迷不醒，两人也是心急，片刻未歇。

　　依然是南珏前来相迎。未待开口，南珏便看见了青司，顿时喜形于色，见青司昏迷，又添心急道：“快来。”说完便跑着去找梁石音。

　　秦鹿背着青司，与沈墨进了谷中，才走了几步，便看近梁石音满脸喜色的冲来，一眼看见秦鹿背上的青司，稍愣之下，接过青司便施展轻功走了。

　　南珏这时气喘吁吁地跑来，断断续续地说道谷主会替青司疗伤，便领二人去客房休息。

　　进得客房，沈墨已是累极，何况体内余毒未清，便闭目运功。

　　秦鹿守在一边，心绪难平。自二人自认武功大成，入江湖寻仇敌以来，这是第一次失败，而且若非青司及时出现，两人说不定便已经栽在梭子镇了。想到这些，秦鹿心中暗恨自己技不如人，未做休息，便修习起《般若心经》。

　　屋外难得的满月夜，月华星光一明一暗，南珏坐在台阶上，想到青司终于回来，心中生起暖意，秋夜寒冷半分未觉。

　　第二日一早，秦鹿打开门，看见南珏靠着门框，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秦鹿嘴角勾起，咳嗽一声，南珏惊醒，惺忪地看着眼前人。

　　“南珏小兄弟为何睡在我们房门前啊？难道这之前是你的房间吗？”秦鹿调笑。

　　“啊！不是不是！你醒了啊！”南珏清醒了许多。

　　“我是早就醒了，不过你好似还没醒。”秦鹿低头看着地上几滴不明液体，眼里笑意更加明显。

　　“没！没……”南珏顿时涨红了脸，低头道，“是谷主吩咐我来送药，我怕你们还未醒，就……就在门外等等。”

　　秦鹿伸出手，笑道：“那给我吧。”

　　南珏一愣，慌忙掏出几个瓷瓶，一边递给秦鹿，一边数着说这是外敷伤药，这是内服补气。

　　“知道啦，谢谢。你走吧，现在时辰还早，还能再睡会儿。”秦鹿一一记下，道谢。

　　“不……不客气。”南珏说完转身就跑了，几步之后又折身回来，脸色更红地将地上那几滴液体用脚擦了，又跑了。

　　“噗……哈哈！”秦鹿终究没憋住，笑出了声，轻掩上门回了房。

　　“何事那么好笑？”房中沈墨从床上坐起，见秦鹿揉着肚子，出言问。

　　秦鹿将南珏的事说了一遍，有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沈墨无奈地摇头轻笑了几句。

　　秦鹿笑完，稍平复了下，拿出刚刚送来的青色小瓶，坐到床边，轻轻褪去了沈墨的里衣，将药轻轻敷在小腹伤口上。看着沈墨雪白的肌肤，几道灰褐色疤痕格外显眼。

　　秦鹿想起之前两人为求武功大成，切磋比试均是拿出十成功力，这些疤痕，尽是自己造成的。

　　一时情动，秦鹿俯身轻轻吻上沈墨胸口上那道疤痕。

　　沈墨笑笑，也不言语，轻抚了抚秦鹿的头。

　　秦鹿起身，耳尖微红，替沈墨穿好衣，道：“师兄，一会儿我去问问谷主有没有什么祛疤的膏药罢。”

　　“无妨的，我不在意。”

　　“嗯……”

　　初秋清晨的几丝凉意，从未掩紧的门透来，悄悄沾染着屋内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