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不朽，爆笑不休》陈小庆

8、一张手纸，本不用一直挂在嘴上

　　八一张手纸，本不用一直挂在嘴上

　　“我小时候学过二胡。”荆轲跟着壮汉走在七拐八拐的小胡同里，见路边有个要饭的，在一处背风的角落里拉二胡，荆轲见景生情说道。
　　“看不出来，你还有艺术细胞！”壮汉说着买了只烤白薯吃着（没有让荆轲吃的意思）。荆轲眼巴巴瞅着他吧嗒嘴。又听壮汉说“看不出来！”心里急了，便对要饭的说：“大叔 ，
　　歇会儿，我来帮你拉一会儿！”
　　要饭的正要解个手，见有人要接班儿，便让他坐在那儿拉，自己去对面墙角雪地里尿了一泡。
　　荆轲一手执二胡，一手执弓，寒冷的山西风，吹红了他高鼻子，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想起一些其实也不太伤心的事，拉了一曲《其实也不太伤感》，琴声悠扬，如呻如吟，如鲁班锯细檀木，如孔子文绉绉的哮喘。
　　壮汉一听，顿足道：“果真会拉——”
　　不觉人们都往这儿聚集起来，荆轲一看，表现的时候到了，忙深吸一口气，可惜空气太冷，鼻子一酸，痒，一个喷嚏便打出来了。
　　于是又深吸一口气，憋住，憋出泪花花，蹙着眉，深情地一逮那弓，发出凄凉的一丝声音，于是摇头晃脑，开始拉长弓，发长音，凄凉之上，再添凄凉。
　　人们听了不免唏嘘，纷纷把买菜钱掏出来，扔在地上的铜盆里，荆轲一看，心中一喜，手上自然拉出了欢快的《欢天喜地》的曲儿，要饭的在一边听了，急急提醒他：拉错了，拉错了——
　　什么样的心情，会产生什么样的行为，真是一点儿也不假，收钱多，被认可后，抑制不住愉快，便发乎琴弦。
　　人们一听是快乐的曲子，都渐渐走散。
　　还有个中年妇女说：“人家过的，比咱还好哩！”

　　人一走光，荆轲心中又不好受了，要饭的几次要夺过二胡，均被拒绝。
　　荆轲闭上眼，心一横，想，这次要照死处拉——
　　猛一逮弓——滕……
　　弦——断了——
　　要饭的当时就晕过去了。

　　荆轲赶紧站起来拉着壮汉跑了。

　　“你要是买了我们的产品，你不仅可以享受到最优质的最超值的服务，你还可以拥有一份工作，你可以向别人推销我们的产品，而且，你一生只需向两个人推销成功，即可永久享用我们公司的退休待遇——”一个江湖术士模样的青年，在唾沫四溅地向一个准备投资的大胖脸讲授传销知识。大胖脸上已挂满了这个江湖术士喷上的唾沫星子，但大胖脸听得如痴如醉，全然忘了脸上的唾沫几乎让他视线模糊。
　　“盖先生——”壮汉喊了一声。
　　原来这个江湖术士就是盖聂！
　　盖聂转过头，眯起两眼，瞅了瞅来人：“我们认识吗？”
　　壮汉说：“去年，去年在赵国，你向我借过手纸——”说着还用手比划着擦屁股的动作。
　　盖聂想起来什么似地：“啊——哦——”了一声，说：“你，就是那个最后没擦屁股的小王吧！”
　　“对对对，就是我！”壮汉小王连连点头。（小王深深地明白，一个人这辈子能够记住的东西并不多，你可以忘了向谁借过钱，但很少会忘了向谁借过手纸）

　　“你当时真是帮了我大忙啊！”盖聂拉过小王的手，感激地说，“要不是你当时舍己为人，将手纸让给我，让我擦了屁股，我哪里能有今天！”
　　“想必盖先生一生只借过那么一次手纸，故而记忆犹新！”荆轲在一边插话道。
　　“不，我恰恰经常向人借手纸，但那一次，我记住了小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别人都没借给我，只有小王自己不擦也借给了我，让我很感动，你想想，在一个座无虚席的巨大公共茅房里，当你发现自己拉完屎居然无手纸可用时，举目无亲呵，问谁谁不借，这时候，一个素不相识的，非亲非故的小伙子，毅然将自己仅有的一块手纸递了过来，宁愿自己拉完不擦，也要让我擦，这是一种什么境界啊，我当时哆嗦着手，接过那块纸，牢牢记住了小王的脸，后来我说请他吃饭，他说不必了，区区一纸，何足挂齿！是的，一张手纸，本不用一直挂在嘴上，可这精神可嘉啊！我说，我在榆次，你再来时可去找我，当时就在茅房门口别过了，没想到三生有幸，能再相见，本以为就那样永别了！”说着，盖聂还滴下了两滴黄黄的泪。
　　大胖脸听得在一边感动的都哭了好几场了，他哽咽着说：“既然都是自己人，今儿个我请客，吃刀削面去！”

　　说不用把手纸的事一直挂在嘴上，可盖聂仿佛跟小王只有这件事可谈，于是一直手纸长手纸短的，将手纸挂在嘴边。
　　“哎，盖先生，这位荆大侠，久仰你的剑术，特地从卫国赶来与先生论剑的！”小王终于瞅了空隙，插进一条正事儿。
　　盖聂吃了口蒜，就了口刀削面，然后边嚼边说：“我也就是玩儿，从不把耍剑当回事儿，你看你们卫国举办了多少回大赛，我都没去参加！”
　　“盖先生，我想起来了，我在卫国东边山沟沟里的一个山洞洞里，见过你的亲笔签名——盖聂到此一游——”荆轲说完也吃了口刀削面，忒香！

　　盖聂一听，沉吟了半晌，说：“那是我创造的一种文体，叫做‘到此一游’体！卫国，我多年前跑传销时去过，那儿的传销市场很大，你可以开拓一下那个市场啊——荆大侠！”
　　荆轲一听，这盖聂居然马上向自己开展起工作了，心下一凛，不好当场拒绝，只得应道：“有机会可以试试，但我这人笨嘴笨舌的，怕不适合！”
　　“有什么呀，只需发展两个人，你便可以退休了，可以拿高额退休金啊！”盖聂语气轻松地说。
　　“我这次来，没带资金，无法购买产品，还是下次吧！”荆轲找着借口，他素不喜传销，即便有钱也不愿干。
　　盖聂不高兴了，一推面碗说：“我吃饱了！”

　　几个人回到盖聂住处，盖聂一直不说话。
　　忽然有人说小黑家的狗要生了，让盖先生去接生，盖聂才笑嘻嘻地跑了过去，向众交待：“我去去就来，先都喝着茶！”

　　盖聂刚到小黑家，就看到那只母狗已生完了四只小狗。
　　盖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说了句：“以后，狗就不必接生了。”
　　从此，狗不必接生，竟成了乡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