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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疑雾重重 ...
思祺睁开眼睛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高而窄的窗户斜斜洒下一明亮,颇似她以前去过的旧教堂的耳室,那种富有宗教意味清冷的光。
她仔细打量四周,却惊讶地发现子桑昱与司徒似锦也同样端端坐在一旁,手脚都牢牢地绑上了二指粗的绳,却不像她那么狼狈。子桑昱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红衣鲜艳欲滴,他见思祺醒来,甚至如往日一样,冲她一笑问好道:“早啊,起来啦。”思祺僵硬地点点头,勉强转头去看司徒似锦。
司徒似锦闭着眼睛,面色如玉,不发一言地静静端坐在一旁,还是平时那淡漠孤傲的光景。许久,他似乎注意到思祺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睛,朝她微微点头,吐出一个单字:“等。”
等?思祺苦笑,果然是如此。
谁知他话音刚落,狭小黑暗的屋子忽然涌进大量的光,强光让思祺条件反射地一下闭上眼睛。等到她再次看清楚时,却发现寻七七不知何时已进来,背光站在门边。她的双眼还是噙满了盈盈笑意,却不再单纯,思祺恍惚地感觉到,隐藏在那双漂亮眼睛之下的,是浓浓的杀意。
寻七七返身缓缓合上门,笑盈盈地问道:“几位昨晚可过得还好?”子桑昱也饶有兴味地冲她笑道:“不好,手脚被绑得那么结实,怎么会好?”司徒似锦不言不语,抬头扫了寻七七一眼,冷笑一声,便转眼不再理她。
思祺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寻七七,声音颤抖,细声道:“七七,你……”寻七七打断了她的话,笑道:“我?我什么。”随后她款步走到思祺跟前,俯下身用双指细细抚着思祺的脸轻笑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小祺,其实我也很舍不得的唉……可是。”她话锋一转,忽然站了起来,脸色骤然改变,已然不是那个笑意盈盈的寻七七了。
“可是……你命该如此,怪不得我。”寻七七冷声笑道。思祺听罢,形似颓然低下了头,她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帘,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子桑昱不语,思忖良久后忽然抬头直直看向寻七七,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嬉笑玩闹时的表情,他凛然道:“所以,你接到了他的密令,即将大开杀戒吗?”
寻七七笑笑,有些不以为然地应道:“我本没有此意,只是……”她转头看向司徒似锦,“只是看到了‘天觞’,就大致明白了一些。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下达的指令了……我本想再多等几日,昨日却接到临时密令,不得已才动手罢了。”
司徒似锦忽然冷笑一声,那两指宽的粗绳竟自然断裂,他右手双指再微微一动,子桑昱和思祺身上的绳索竟然也生生脱落。
思祺只觉得一下子轻松起来,连忙站起来活动活动已经发酸的筋骨,完后转眼看向寻七七。谁料寻七七脸上却并没有惊愕之色,她缓声道:“莫急,你们此行来到即墨是何目的,我一清二楚。”随即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思祺一眼,笑容古怪地道:“我可是在小祺身上下了足足分量的五薨剂,该怎么办呢……”
子桑昱笑而不语,司徒似锦不屑地转头冷笑,亦是不言不语。思祺却猛然抬起头,脸上却哪还见刚才那颓然的样子?她直直看向寻七七的眼,唇角一扬,忽然笑得很甜很甜,向寻七七可惜地摇头道:“七七啊,没有用的。”
寻七七面上微微有些诧异,却还是不动,挑了挑眉,冷笑着回问道:“哦?”思祺再是摇摇头叹息道:“七七,你可还记得,我在寻府里最喜欢去的是哪几处?”寻七七冷笑道:“莫不就是西厢院中和藏书阁?”
说到这里,她说话声忽然一顿,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眸子里渐渐显出几分不可思议来,她摇摇头道:“不可能啊,才短短几日,你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那一本书呢?那一处,若是不用心寻找,根本找不到。”
思祺点点头,貌似认真地看向她,接过话道:“是啊,若不是用心寻找,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可是……”思祺微微眯起了眼,脸色变得有些不以为然,嘴角边似乎噙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道:“你是真以为我傻呢,还是故意放纵我?我怎么可能就如此轻易地完全相信一个初识几日的人?别人注意不到,可我不会忽略。你每次都引我去西厢院里赏花,却次次都是站在那片凤凰花丛之上。我心生奇怪,专心去藏书阁寻百花之书。本来是不该寻到那一本的,可不小心撞到暗阁之上,竟就识到了那花的真面目。”
寻七七的唇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刚想接过话茬。思祺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原来那根本就不是凤凰花!正是你所说的五薨剂的合成之一。可单单闻这花香,远远不足以中毒,唯有加上其他几方才能使人身中这奇毒。所以,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笑意盈盈地看我将你所说的‘自行泡制的小茶’喝下去,而自己却一口不动。”
“这样啊。”寻七七忽然又笑了,点点头道:“没错,的确是这样。小祺,看来……你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单纯好骗呢。不过,还真是遗憾呐……”
她美丽的唇角忽然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看你所说,你好像并没有找到那本写有解药的书喔?如果不听我的,照样还是得死,真是可惜啊,可惜……”
思祺点点头,意外地不为所动,神色冷然看地向寻七七,眼里尽是嘲弄,笑道:“我是没有找到写有解药的那本书,但是……我又看到了一本书。”
寻七七仿佛不感兴趣地挑眉反问道:“哦?”
“别妄下定论。”思祺无谓地笑笑,接着说:“可是,我还看到一本书,详细地介绍了一种奇药,通体散发点点红光,颜色千回百转,而作用则是——方解百毒。”寻七七脸色一顿,有些不信地喃喃道:“莫非是麒麟丹?可是,你不可能有。”
话音刚落,屋子里却突兀地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一直不曾言语的子桑昱忽然缓缓走到思祺的身边,嘲讽地笑道:“是的,她是没有。可是……我有。”
思祺惊讶地发现,此时他琥珀色的眼里,盈满了浓浓的杀意。
寻七七下意识退后一步,手紧紧抓住屋子的门把,脸色已经变得十分惨白与不可置信了。子桑昱也不动,懒洋洋地靠在思祺身上,继续朝寻七七笑着说道:“真当我们傻吗?似锦为什么要把天觞拿出来,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寻七七紧紧咬住下嘴唇,冷眼看向子桑昱,不发一言。随即趁他不注意,迅速反手迅速把门打开。只是须臾,她已经退到门外,身旁也忽然出现一人,手持一把佩剑,看情势似乎蠢蠢欲动。思祺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人却正是之前引他们入府的白发老者。
子桑昱见状冷笑一声,口中迅速地默念几句,片刻之间,手中竟幻化出一把金光熠熠的弓来。那弓通体鲜红,刻满了繁复的咒符和花纹,红色光芒源源不断地从弓身发散出来,正是从红转到金的美丽色泽,一圈圈弥漫在空气中,映着子桑昱那白袍红衣,竟然稳稳妥妥地融合在了一起,完美无缺。
思祺有些呆愣,她认得那把弓。
那是凤翼神弓,古时十大神器之一。思祺不知道子桑昱是怎么得到这把弓的,传说如果想要称心如意地驾驭这把神弓,使用人就要完完全全地和弓融合在一起。弓随意动,若人弓相互贴合,使用起来足以威慑天地。
而如今。
子桑昱右手轻轻一挥,那悬在一旁的凤翼神弓便稳稳落在他手上,他一手执弓,另一手在空气中随意一挥,又幻化出一支红光熠熠的箭来,金红色的光一直从箭尾惆怅地延伸出去,洒下荧光点点。
那白发老者首先从变数中反应过来,正欲挥剑刺上,子桑昱的弓却就在这时直直朝他大腿射去,老者被那神箭击住,应声倒在地上。那箭竟生生融进老者的肌肤之上,正当思祺诧异之时,只差片刻,老者的那处肌肤竟忽然燃起熊熊之火,火光一下映明了整个屋子。但也只是短短数秒,那片肌肤已经焦黑一片。神箭又稳稳妥妥地回到了子桑的手上。
而思祺诧异地发现,如今他眸里竟也不再是平静无谰的琥珀色,而是熊熊火焰的颜色,与那凤翼神攻嵌合得相益得彰,完美到无懈可击。
然后子桑昱唇齿微动,那凤翼神弓转眼消逝在空气里。
许久不动的司徒似锦这时才缓缓站起来,慢慢走到那老者与寻七七身边,伸手拔出天觞直指寻七七咽喉,冷声呵道:“是谁给你们指派的密令。”那老者与寻七七面色古怪,不发一言。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正欲咬毒自尽,子桑昱眼疾手快地点了老者的穴。而司徒似锦一手执剑分身乏术,来不及阻止寻七七飞快的动作,只能眼看她一咬下毒药,顿时止住了呼吸。
子桑昱走到寻七七身旁,顺手把了把她的脉象,心脉果然已骤然停止跳动。只得冲司徒无奈地摇摇头道:“他们习惯将剧毒藏在齿间,必要时候一咬即破,顿时身亡,无药可医。”司徒似锦抿唇不语,点点头后转身看向那老者。
老者不动,笑容更加古怪,他冷然道:“莫要询问,你小小年纪竟然可以掌握天觞,达到人剑合一,我的确好生佩服。但是,休想从我这里套到只言片语。”司徒似锦冷冷一笑,转身踩上老者的骨关节,关节顿时“嘎嘎”作响,看情势该是马上断裂。
思祺看向老者,果然他的额头边上步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却还是紧紧闭口,不发一言。司徒似锦见状,再一用力,老者依然如故。司徒仿佛失去了耐心,他面色忽然一凛,天觞轻请一挥,直直刺穿了老者的咽喉。片刻,他掏出那块蓝布,细细擦拭之后,放回剑鞘。与子桑昱互相交换眼神只后,忽然拉住思祺,等到思祺睁开眼时,三人已经站在寻府门前。
子桑昱望着寻府已然消散了雾气的前院冷笑道:“如今寻府两人已死,怕是整个寻府的存在都失去了价值。我倒是很好奇,那人究竟会怎么做……”随后他冷冷直视思祺道:“你知道的好像不少,锋芒太露,反而会招致灾祸。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思祺顿时心虚,莫非被他发现了什么端倪?她这几日与寻七七相处,并非一心一意地相信她,不时翻阅到的书籍让她联想到现实后,才明白寻七七欲对她不利。所以早就有心提防,其实那夜之变,也不尽是在意料之外的。
可是,她也只是明白了这一点点而已,子桑昱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言语,只能将目光移到远处,发现黑色衣角还是在不远的人群外飞扬,只是没了强烈的灯光,已然分辨不出上面淡淡漂浮的金色印记了。
司徒似锦偏头不语,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子桑昱耳语几句,子桑昱的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竟然也不再追问,琥珀色的眸子里的情绪已经转换成淡漠和警戒,他对思祺的态度也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不再以嬉笑对人,朝她忽然突兀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去酒楼吃点东西?”
思祺当时正想苦于思考怎么找一个理由胡乱搪塞过去,就怕她哪些举动泄露了如今的秘密,招致灾祸,此时见子桑昱肯主动放她一马,立刻频频点头,如获大赦。不过……她苦笑着摸着扁扁的肚皮,似乎还真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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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祺心满意足地坐在酒楼里,招招手把小二叫来,再是心满意足地点了好几个菜。小二立刻乐呵呵地走开。乘上菜的间隙,思祺偷偷地观察那两位喜怒无常的美少年,发现两人都是静静端坐在一边,气氛异样地有些紧张。
思祺不敢惹他们发怒,闲得无聊便细细地打量起子桑昱和司徒似锦的脸。
这是两张风格完全不相同的俊脸,但若是把这眉、这眼、这唇、这脸单独拎出来细细作比,却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再细细审视一遍,竟然发现有七八分像。
想到这里,思祺制不住惊讶,半是调侃半是好玩地询问那二人道:“你们两个是兄弟?”
两人似乎还不在状态,听罢一愣,相互对眼,皆是讶异,随即都摇了摇头。
但思祺还不死心,决心调剂一下紧张的气氛,于是又嬉笑着问道:“那你们是亲戚哦?或者……是那个关系?不然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两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两人的脸色立即死灰,司徒似锦先是音色低沉地道:“没事不要乱说。”思祺狡黠地笑笑,又要追问下去。却见子桑昱细细笑道:“不,她不是弄错。”随即他看了思祺一眼,面上皆是柔情蜜意,执起思祺一手,却暗暗用力,捏得思祺生疼却不敢发声。如此,子桑昱似乎很满意,继续说道:“她只是忘记了一点事。”
随即他放开思祺的手,放到掌心细细吹弄,温柔道:“疼不疼?”
思祺立刻摇摇头,勉强暖暖笑道:“不疼了。”
其实很疼,但是她不傻,她明白这一路上,身后跟随的那几个黑衣人都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聪明若子桑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连她都发现了的秘密?她虽不明白子桑昱如此打的是什么算盘,但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琥珀色眼中的怒意,肃杀之意、淡漠以及冷然。而她现在如此处境,又怎敢擅自妄为?她终究是忘记了始终存在的危险,无论是来自于身边这两个少年的,还是尚未弄清的在暗处的敌人。
如此这般,倒是她自己太过突兀与不识时务了。她苦笑一声,朝子桑摇摇头,随即迅速抽回手,沉默地坐着,不敢再妄加论言。
终于,她看到子桑昱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他轻抚着思祺的长发柔柔笑道:“乖。”声线清明之下又有嘶哑的诱惑,柔情蜜意。
思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谁又知道这柔情之下,暗藏多少警告和杀机?
但是,思祺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司徒似锦的脸线紧绷,似乎有分薄怒,眼色却不像平日炯炯有神,竟还显得有几分迷离。修长分明的指关节紧紧抓着茶杯,渐渐泛出青色。忽然,一声脆响,那茶杯竟然生生在他手中被碾碎,碎片划伤了手掌,渗出点点鲜红色。
思祺急忙扯下一块衣布,包扎住司徒似锦的手,奇怪地问道:“怎么做这种事呢?伤的可是自己啊……”司徒似锦似乎愣了一下,低下头才发现伤口已经破裂,再看向思祺,似乎冷笑了一声。不待她包扎完毕,就微微使力甩开思祺的手。一言不发地掉头走向酒楼外。
思祺注意到,那双黑曜石般明澈的眸子好似冻了一层薄冰,寒冷刺骨。
子桑昱仿佛事不关己,举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道:“好一盏碧螺春,只可惜翡翠墨玉杯却就这样被生生捏碎……可惜啊可惜。” 司徒似锦听罢,身体一僵,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子桑昱见状,笑得更加邪气,接着道:“呐,若要坏那翡翠墨玉杯,便就直接弄坏,又何苦平白留下碎片?你若专心致志,定能将它碾成粉末,连个渣都不剩。”
司徒似锦忽然顿下脚步,冷然回首。果不其然,那红衣少年昔日顽劣的笑意早已从脸上敛去,默念一个“看”的口型,随后缓缓举起左手两指,静静回望司徒似锦,那两指修长骨节分明,静静矗立之时,就像一面迎风而立的旗帜。
思祺忽然记起古著《纵横术》中有详细叙述古代各朝通行的阵法以及伏羲二十四卦,还有不太引人注目的阵法,或剑术指令等的用法,因而太过高深莫测,古时只有少许人知道,莫不是政客就是苦苦钻研这异术之人。
而如今,凭借她仅有的知识,她恍惚了解道:子桑昱手中那二指,分指“达成”与“肃杀”两意。达成……自然是目标,而至于是什么目标,思祺猜不透。但肃杀,她却似乎有了一些头绪。
且看酒楼西南角,已经有些骚动与按捺不住的异样气氛,只是太过低微,不易发现。本来思祺是不可能迅速找到骚动的角落的,但且细看子桑昱方才手中那二指,若以驾御术算起,四方构成的那面旗帜之端,竟是直指西南,分毫不差。
果然。
司徒暗自冷笑,缓缓接道,“我明白,若是想要坏它,定是不会再留一点碎片。今日确实是我太过唐突了。”随即面色一凛,伸手抽出“天觞”直指酒楼西南角朗声呵道:“阁下携三名侍从已然跟随半月之久,若再不主动现身,切莫怪司徒某人不讲情面了。”
事情有些明朗化了吧,先说说大家可能觉得奇怪的地方:子桑昱之所以对思祺态度大变,是在寻七七事件里,思祺的应答中感觉到蹊跷。但详细是怎么回事,抱歉不能说。今天不知道能否更新得了第五章,但下个礼拜一到五可能更新会迟缓一些,就算更新可能也只能半章半章地发,因为要进入考试阶段,不得不放下进度,虽然没什么人看,但是还是谢谢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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