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缘起战国》布甘

7、雷雨之夜

　　深夜，漆黑一片的城主府邸里，一间点着蜡烛泛着昏黄微弱灯光的房间里，就在静子等人犹豫不决，不知所措的看着瘦大娘手中那颗颜色通红圆润的丹药时，天空突然闪过一道如苍老古树树根般互相虬结纠错的银色电光，紧接着响起轰隆隆震耳欲聋的打雷声。静子正犹豫的去接过药丸的手一个颤抖，“啪”一声，药丸穿过指缝滚落到一旁的地上。

　　“诶呀，我的宝贝药丸！”只见从一开始神情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的瘦大娘眼见自己得之不易的药丸掉到地上，布满皱纹的脸心疼的皱起，忙弯腰捡起，双手捧着用嘴小心吹掉上面的灰尘。

　　瘦大娘刚叫唤完，接着屋里众人就听到有物体掉落在屋顶如断了绳子的珍珠掉在地上的清脆“哒哒”声音，没多久，那声音就变换成石子密集杂乱无章快速的砸在屋顶。

　　“下雨了？！”不知谁在突兀静谧沉闷的一室中叹道。

　　榻上疼痛陷入昏迷的市姬也在此时悠悠转醒，“夫人！快，这是可以止痛的丹药，快吃了！”一直关注着市姬的静子看到缓缓睁开眼睛的市姬快速擦了擦从瘦大娘手中掉下又被捡起的药丸喂给市姬。

　　“夫人，你感觉怎样，可还疼痛？”静子看着吞下药丸后的市姬关心的问候道。

　　“咳……咳”

　　“夫人，来，喝些水。”静子小心把茶碗凑近市姬苍白无血色的嘴唇边。

　　“嗯，不痛了！大人可在外面？”由着静子轻轻擦拭唇边溢出的水渍，市姬气弱游丝的问道。

　　“不痛就好，听下人说向来与我们城不和的黑城骚扰住在城外的村民，城主大人不放心于黄昏时分亲自带人去探查情况，此时是深夜又正下着大雨，可能大人被雨拦在城外，赶不回来了。”静子喜极而泣道并收回面巾转头看着外面，顿了顿，接着说道“少主一直在外面守着呢！”

　　“是吗？”市姬目光呆滞的看着屋顶，听着外面的雨声，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听到静子的回答，喃喃自语道。细小的声音里仿佛藏杂着一丝丝遗憾，心愿未了的淡淡的忧伤。

　　“夫人……”

　　外面，一水一手拿着灯笼一手举着纸伞挡在域头上，纸伞不断承受着雨水的密集的袭击保护着伞下的人，“少主，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深更夜寒，要不你先回屋歇息。”一水看着虽是少年却不让人因其年龄而有所轻视的域提醒道。

　　“不用。”
　　域身姿挺拔一动不动的站在雨中，额前的碎发被雨雾打湿，那双湿润的清眸透过雨水显得朦胧不清。

　　“不好了，城主大人……大人”就在一水还想劝说什么时，从院外突然跑进一个踉踉跄跄的黑色身影。

　　域听到身后的响动，伸手拿过灯笼转身往黑影照去。黑夜里，那黑影满身泥土脏污，头发被雨水淋湿贴在脸上，身上的木制铠甲也已破损不堪，走过的地上不断滴下一圈一圈被雨水冲刷的血水。

　　认出是父亲的身边武士，域突然想到什么，“出什么事了？”域赶紧扶住那伤痕累累一直喘着粗气的武士。

　　“大人、大人出事了，大人本以为这次黑城的搔扰和以往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身边只带了十几个武士，没想到黑城那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我们不敌……咳咳”那武士跪在雨中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

　　“那父亲可有受伤？现在何处？”域紧盯着那武士迫切的追问。

　　“大人在我们之中武力是最强杀敌最多，但，同时也是受伤最重的。大人现在还在那里。”那武士惭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域的视线。

　　“一水，你现在马上带我的命令去叫城里的武士集合随我去支援，另外，带上一个最好的医师。院子里的其他人就在院中待命守候。”域站起身，冷冷吩咐道，抬头深深看了下亮着灯的房窗，抬手挥开头上的纸伞，不顾雨水拍打，快速走出市姬的院子。

　　“是，少主。”

　　由于深夜又下着大雨，路途泥泞不堪，不适骑马，域一身戎装身后背着弓箭领着队伍在雨中一路摸黑艰难疾赶。

　　“少主，就是前面那里。”拼命逃跑回来禀报的那个武士跟在队伍前头带路，指着前面还是漆黑一片在雨中模糊显现出一点轮廓的村子叫道。

　　“走，全体加快步伐抵达前面村子。”域用手抹了抹打在脸上冰冷的雨水，看着即将抵达的村子，心里一片慌乱，总有一种不祥预感。

　　一处黑暗破败木屋中，几个满身伤痕沾满血水的武士中间躺着一个身材高大，右手里紧握着留有血渍的佩刀，左手紧按的腹中伤口不断溢出鲜红的血，额头冷汗岑岑。虽伤势紧急严重，却紧咬牙关，不溢出一声呻吟。

　　“大人！”阿泽一手托着木玄二的头，一手帮木玄二按着伤口处。

　　“冈井、阿泽，此次是我大意了，现在还连累于你们。”木玄二深幽的眼中充满歉意以及悔恨，对黑城这次居然为了胜过白城一筹而与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的盗贼联手设下陷阱布局杀害。

　　“大人，这不怪你，是他们太过狡诈阴险，能追随大人，是阿泽的福分，何来连累。”阿泽忍受着身体的一波波发出的疼痛，微笑的说道。

　　“这批混蛋，就会使计，有本事光明正大来一对一打一场，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下次别落到老子手里，否则……”冈井握了握手中的弓箭，大眼里燃着怒火，义愤填膺道。

　　“不知道村上那小子有没有安全逃出去？”

　　“放心吧，那小子别的没什么大本事，逃跑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冈井对阿泽的担忧不以为然，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嘶～”冈井痛吟出声，愤恨的瞪着突然抬手拍打自己受伤的右肩的阿泽。

　　“活该！叫你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阿泽看着冈井因疼痛愁眉苦脸的怪样嘲笑道，“刚刚杀敌时不是很勇猛吗？”

　　躺着的木玄二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笑出声，“咳咳咳～好了，都这时候了，阿泽你就不要欺负他了。”

　　“冈井，阿泽，虽然你们都只是我的家臣，但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们当成生死患难兄弟你们是知道的。”木玄二感受着左手中不断流出的温热的血和逐渐流逝的生命力，真挚温柔的注视着冈井和泽。

　　“大人！”

　　“想想我们以前一起打猎杀敌，意气风发的日子。可惜以后再没有这种机会了。”突然想到以前种种让人潇洒快乐的回忆，木玄二惋惜叹道。

　　“不会的，大人。你要坚持住，以后你想干何事，我们都会陪在你左右。”阿泽转过头面相黑乎乎的墙壁，红着眼哽咽道。

　　“对！”一旁的冈井也用力重重点了点头附和。

　　滴落在地上的雨水已经渐渐变小，一阵阵急速跑步的“嗒嗒嗒”声从村子路口处传来。坑洼的地上的小水坑的水被不断的踩溅射出，不一会儿就又被别的小水坑射出的水填满。

　　域刚领着队伍冲进村子里，就被浓重的血腥味冲刷鼻子，因为是夜里，到处黝黑一片，视觉发挥不出任何作用，此时嗅觉听觉的功能就越发敏感。

　　“少主，这么安静，小心有炸！”村上就是向域求救的那个武士动了动耳朵，侧耳仔细倾听附近的响动。

　　“父亲大人在哪？”域拉住准备去查探一番的村上。

　　“唔～”

　　“怎么了！”域眉头微皱不明看着对方，“可是伤口复发？”

　　“不是。是、是您捏的太紧了！”村上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肘上被紧捏的手指。

　　“哦。不好意思。”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用力，域无事般的松开手指。“你可知父亲大人在哪？”

　　“要是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和大人分开的地方。”村上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前面几处座落低矮的小木房。

　　“走。”

　　凭着微弱的视觉小心避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与弓箭武器，域与其他武士来到木屋前小心谨慎的打开那一扇扇粗糙留有大缝的木门。

　　“大人，你听，有动静！”这时耳朵动了动模糊听到一些细微响动的阿泽小声说道。

　　“那帮人还没走？”冈井迅速抓起身旁武器，转身来到门口。其他人则秉声气息防备的盯着木门。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清楚的传来时，冈井用黏湿的手紧紧的拿着刀缩在门后，静静地听着心脏快速的跳动声，当默数到第三声时冈井快速弹起把刀横放到刚好打开门的域脖颈上。

　　“别动！”大半身体陷在阴暗中的冈井小心持着刀低声喝道。

　　域刚小心打开门，眼底就被一道亮光闪过。心知要遭，刚准备退出躲开，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喝声。

　　“冈井叔叔？”

　　“谁？”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冈井心里一松，“你认识我？”

　　“我是域阿，冈井叔叔！父亲大人可和你在一起？”确认出确实是父亲的手下，域心里一喜。

　　“是少主啊！城主大人在这里。”冈井听出是域，身体卸下防御站出门后，手中贴在域脖颈的刀也收了回来。

　　域推开木门，借着外面的微光看向里面，“父亲大人？！”

　　“咳咳咳～我在、这。”

　　听出木玄二气息里虚弱，域心里一紧，快步走到木玄二身边。

　　“父亲！”

　　“你还是来了。”木玄二叹息道。“你市姬夫人正是生产之际，我没能陪在她身边是我对不起她！”域低着头对木玄二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咳～咳咳～”木玄二身体颤抖的一阵猛咳，头也感觉晕乎乎无力。

　　“域，以后、城就、靠你来保护了。你的阿泽叔叔与冈井叔叔会协助你管理好的。”木玄二握着域青嫩的手并看着一边的阿泽与冈井艰难说道。

　　“大人，我们以后还要跟在你左右，你可要好好活着！”房里的众人小声哽咽着，对于木玄二的即将伤逝无法接受。

　　“父亲，你会没事的！我带了医师来我去叫……”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用叫医师了。”拉住要离身的域，木玄二再次交待道，“域，我的孩儿，你听好了，其实……你身上的那个……最后，我希望你能够在你的力有所及之处保护一下你弟弟，还有市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