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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开诚布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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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爱月睁开眼,视线还未清晰,就听见一道声音:“你醒啦?”
绿川的脑袋出现了。
林爱月动得困难,连发声都困难:“我……怎么了?”
绿川很着急:“你在跳舞的时候晕倒了,发高烧,现在在医院。我吓了一大跳,老师很担心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怪不得头晕了一天,原来是发烧了啊……
林爱月缓了缓,等意识完全清醒了才说话:“你给老师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没事。”
“好。”绿川抓起手机。
趁这功夫,爱月扫了扫病房——是高级病房,只有一张床。
等绿川挂了电话,她问:“我怎么过来的?”
“亚际的人送过来的,病房也是他们开的,你放心。”
绿川陪了爱月一会儿,她便让他回去了。
偌大的病房安静下来,林爱月突然有点想哭。她想爸爸妈妈了,甚至有点想哥哥,虽然他总是对她很冷漠。一个人在外生活,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生病。
不知不觉,一行泪落了下来。
忽然有人敲门,爱月抬头见到了阿亮,他颔首道:“林小姐,先生来了。”
下一秒,应绍衍出现在眼前。见到她脸上挂泪,他心底一颤,过来握住她的手:“爱月,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声音还是他,语气却是她不曾听过的温柔。他俯身看她,几乎占据了她全部视线。
林爱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如相机对焦一般,他的脸庞终于清晰。剑眉失了分锐气,是他在皱眉。
爱月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应先生……”
他却听得到:“我在。”
“爱月,你感觉怎么样?”她的名字,他念得熟稔又自然。
又一行泪滑下,这次是为了他。可他更是焦急:“是不是害怕一个人待在医院里?”
应绍衍抬声:“去办出院手续,通知陈医生到家里。”
阿亮立即转身出去。
“先生……”爱月望着他。
应绍衍轻轻一笑,裹紧她小手,道:“跟我回家,好不好?”
……
输完这瓶,护士过来拔了针。
应绍衍扶林爱月起身,屈膝半跪,为她穿鞋。阿亮又是一脸愕然。应绍衍拾起爱月的脚,看到上头磨了几个水泡。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说:“我穿不惯高跟鞋。”
“那就不穿了。”应绍衍把鞋递给阿亮,打横抱起爱月,走出去。
坐进车里,阿亮问:“先生,去哪?”
应绍衍:“回大宅。”
夜里有些凉,应绍衍脱下西装外套裹着爱月,再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他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她涨红了脸,问:“我们去哪?”
“白加道。”应绍衍的声音在阿亮听来,判若两人。他补充道:“在太平山,离公司很近,我最常回那里。”这是他第一次告诉别人他的生活习惯。
白加道进则静谧,出则繁华,毗邻亚际总部。最合他意的莫过于此处拒绝明星入住,是狗仔的绝对禁区,有钱也买不到。
林爱月点点头,像只被驯服的小猫一样,闭着眼趴在他心口。她实在不舒服,没力气跟他张牙舞爪了。
到了应宅,应绍衍抱她进门,上楼,躺下,医生给她扎针继续输液,她都没有醒来。
应绍衍握着爱月的手坐了会儿,才要起身,手松开的一瞬,被她用力抓紧。应绍衍看向她,她睁了眼,没说话。他柔声道:“我去看看给你炖的汤。”
林爱月手劲不松。应绍衍重新坐下来:“我不走,好不好?”
她知道此刻她有多矫情,明明昨晚她还在骂他不要脸。
“对不起,爱月,”应绍衍垂眸看她,“我昨晚不该把你丢下,让你受凉。”
原来他不盛气凌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那么她便也道歉:“我昨晚喝多了,不该那么说你。”
应绍衍:“真那么想?”
爱月脸上多了分认真:“先生,我、我真的不太懂你为什么……我跟您……不是一类人,您大可以……”去找愿意跟你暧昧的女人。
她深吸口气,老实巴交说:“我对您从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给您造成了什么误会,那都是我低情商的错……我只想我的生活和以前一样。”
她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肌肉变化都写着真的不愿,应绍衍看得很清楚。
“好吧。”应绍衍说。她还在等下文,他却就此没了话。
……好吧?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放过她了?
佣人端着汤盅进来了,应绍衍正要接过,手滞了一瞬,一个眼神,让佣人把汤放下。他起身,声音不咸不淡:“把汤喝完,到了时间会有人来帮你拔针,明天吃过饭,我让人送你出去。”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房间。
留下林爱月一愣一怔。他真的,就这么算了?
……
为了不让绿川和教授看出,林爱月起得很早。她下楼见到佣人,得知应绍衍起得更早,正在健身房里。
“早饭已经好了,您随时可以用餐,林小姐。”佣人告诉她。
林爱月:“我等先生一起吃吧。”仅为表礼貌。
“好的,那您过来坐,我给您倒水。”
佣人领爱月到客厅坐下,没一会儿,阿亮来了,他主动问好:“早上好,林小姐。”
爱月笑道:“来接应先生?”
“是。
佣人又过来了:“阿亮来了,过来吃饭吧。”
阿亮微笑致谢。让司机到家里一起吃饭?他待下属是真的很好。
阿亮问她:“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退烧了,没什么事。”
“先生昨晚很担心你,一直想快点去医院。”可公司年会,应绍衍自然无法脱身。阿亮真诚地说:“林小姐,以后你别跟先生那么说话了,我帮先生开车四年了,从来没见他那么着急。”更别提见到应绍衍大半夜亲自去陋巷里接一个女人,蹲下来为她穿鞋。
林爱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叫我爱月就好。”
佣人来换鲜花,爱月起身过去:“姐姐,这盆花交给我吧。”佣人微讶看她,她又说:“学过一些小原流,好一段时间没插了,手生想试试看。”
佣人笑了,把花递给她。
林爱月仔细察看手中的花材,又看了看花盆的形状,斟酌一二,选了几支出来。
她忙活的时候,客厅一直无声。最后调一调角度,停了手。盛水的广口孔雀蓝瓷皿之上,北美冬青为主枝,高于水盆直径一倍有余,客枝为香水百合,长度为冬青三分之一,倾斜四十五度。冬青缀满红果,绿色基调的雪松衬于底部,色彩分明,错落有致。
颇有创意的一盆小原流。
“好了。”爱月回头,一眼对上应绍衍双眸。她往他身上觑了眼,心突地一跳。
应绍衍上身只挂件湿透的背心,紧贴胸膛,胸肌和腹肌线条一眼了然。豆大的汗珠布满麦色肌肤,肩上挂了条毛巾,脸上的汗水已擦干,微泛着红。
大概能让女人想入非非的身体,正是这样的刚健好看,具有力量感。
应绍衍:“你的小原流插得很好。”
林爱月:“应先生看出来了?”
“水盆剑山,写景盛花,很有小原流的风格。”
“先生这么厉害,也一定知道这不过是入门的直立型而已。”
应绍衍缓缓走近:“怎么想到插这样一盆花?”
林爱月莞尔:“先生的房子格调一派淡雅,客枝就选了白色花,水盆广口,大花才能相称,所以选了香水百合。而主枝的北美冬青……”爱月看向应绍衍,笑了,“新年嘛,红色喜庆,也祝愿先生来年吉祥如意。”
似乎认定他放了她之后,她对他友好多了。
佣人都在赞叹,而应绍衍,淡淡留下一句“谢了”,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上了楼。林爱月心头一颤,为他的冷漠。
吃过早饭,林爱月和应绍衍一同出门,先送她回酒店,他再去公司。一路无话,临别也是客套。
她上午也要随教授要到亚际去,与那边的技术团队开个会。不久后便出发,专人领他们参观完机房,接着进会议室,稍作休息再开始。
林爱月出去方便,如厕时,听到两个女职员在聊天。
“我听说先生刚才把一个女生解雇了,为什么?”
“据说是丢失了一份材料,被先生逮个正着,骂得可狠了,说她大意拖慢了整个团队,这种态度不配待在公司,把人家都骂哭了。”
“啊?先生不是一向很温和么?”
“你刚来不久不知道,先生对工作要求非常严格,但我们都心服口服,没有怨言的。”
林爱月听得走了神。看惯了他的温雅,她都差点忘了,他还是那个手腕铁血的应绍衍,亚际一方霸主的威名,可不是靠和颜悦色建起来的。
会议开始后不久,门被敲开,徐溯打头,应绍衍走了进来。所有人立刻起身:“先生。”
其中不乏疑惑的目光,经理领头问:“先生,您要听技术会议?我这就给您打文稿。”显然,他的到来没有预先告知。
“不必了。”应绍衍说。技术会议烦琐,他非对口专业,并不是完全清楚的。他只不过是想来看某人认真的样子罢了:“你们继续。”
老板的加入,让所有人的神经变得高度紧绷。除了林爱月,她很忙,要参与研讨,还要兼顾翻译,一认真起来便忘乎所以,甚至忘了他在身旁。
应绍衍发现,她陷入思考时喜欢咬嘴唇。
老板坐镇,民意直达天听,少了中间烦琐的递交流程,谈得非常顺利。
到最后,技术总监忍不住直接对林爱月说:“爱月,你来亚际上班吧,我太喜欢你了。”接着是一片哄笑。
“先生,您说行不行啊?”总监循向应绍衍目光,笑着问。
爱月一怔,也看向他。四目相对,应绍衍浅笑一声,道:“只怕林小姐,不愿意啊。”
一片笑声中,总监又说:“爱月,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先生这么夸人!”
会议结束后,应绍衍直接离开,技术部请青山教授一行人吃饭,继续畅聊。饭局结束,工作行程也就到此了。教授和绿川定了次日下午回东京,林爱月回上海的航班时间也相近。
应绍衍没有再联系她。
去机场的路上,绿川感慨:“要不是教授有事,真想再待几天呢,香港的美食真棒啊。”
教授不满地哼气:“那都怪我喽。”
“不敢不敢,哈哈哈。”
“对了小月,”绿川转而说,“年会那天我录了你跳舞的视频,本想留下你可爱的样子,却没想到成黑料了!”
“什么?我看看。”爱月夺过绿川手机。
视频一开始,爱月优雅地入场,搭肩,起舞,转瞬间便瘫倒在地,周围一片诧然。
绿川笑起来:“你看,哈哈哈……”
而林爱月,专注盯着屏幕上某一点,不做声。在所有人或惊诧或奇怪的反应中,应绍衍站在一旁,死盯着爱月,虽不动,眼神却是万分焦急。
那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也是他不必伪装的时候。
林爱月忽然有些失落。她知道这样真贱,之前巴不得他离得越远越好,甚至不想跟他有任何往来,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却觉得仿佛失去了什么。
在他像待常人那样冷淡待她时,她竟觉得心里空空的,尝过了他的绕指柔,她都忘了他本是一个轻世傲物的人。
她本以为自己潇洒直爽,却根本逃脱不掉少女般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