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不易》葆东风

2、前传2

　　在厉远心里小瘦永远是三年级之前的模样，长着雀斑、睫毛浓密。有一次厉远对小瘦说：“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的袖子撕开？”
　　小瘦说：“信。”
　　“不，你不信。”厉远边说边扯住小瘦的衬衣袖子，天晓得那个衬衣的布料怎么那么没劲儿，厉远觉得还没有使劲，那袖口就轻飘飘地分成了两半，一直裂到肘部。
　　小瘦的眼泪晶莹剔透，一大颗一大颗地从睫毛上滴落，看得厉远惊心动魄。那是真心为一个人难受，比□□牺牲难受、比乌鸦喝不到水难受、比东郭先生窝在麻袋里难受。她说了好多好多的对不起，小瘦还是趴在桌子上提不起精神。厉远没辙了，她摘下脖子上挂钥匙的绳子把小瘦的袖子捆了几个圈：“你瞧，好了。”小瘦勉强笑了笑。放学后厉远看着小瘦用捆着绳子的胳膊扫地，深觉自己本事了得，没心肺地一阵高兴，拉着小瘦说：“我会劈叉，你信不信？”
　　小瘦说：“信。”
　　厉远就劈叉下去。
　　刺啦……
　　冰凉。厉远赶紧站起来，却不敢迈步，小瘦绕到厉远后面再转到厉远前面，说：“你开裆了。”
　　厉远：“是。但你不能对别人嚷嚷，也不能笑。”
　　小瘦果然没有笑，他压低声音说：“我们该怎么办？”
　　厉远说：“我现在不能动，你替我想想办法。”
　　小瘦说：“不能告诉老师。”
　　厉远说：“因为她会告诉我妈。”
　　小瘦笨拙地把纽扣一个一个解开，脱下衬衣围在厉远腰后。
　　厉远说：“我见过，《义不容情》里温兆伦经常这样。”
　　小瘦说：“他是搭在肩膀上”。当天放学，厉远就围着这件衬衣回了家，小瘦则穿着跨栏背心在路口和厉远挥手再见。
　　厉远在妈妈的指导下把衬衣袖子缝好还给了小瘦，湖蓝色的线在棕色格子上分外鲜艳。
　　“这线的颜色真好看。”小瘦说。
　　“我妈说不协调，但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厉远把头枕在胳膊上像个大人物一般地说，她当然没有告诉小瘦手指被扎破了几次。
　　小瘦转学走时其实是给厉远留了一件礼物的，是一根粉笔，上面刻着当时很流行的三个字“勿忘我”。长大后的厉远经常会想，就不该把衬衣还给他，至少留个纪念。而那截脆弱的粉笔，放在立波糖的盒子里随着一次次搬家已经解体成两段。
　　有一次厉远去蕊家玩，也看到了这样一根粉笔，蕊说班上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根。
　　除了“勿忘我”，厉远彻底忘了小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