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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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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很特别,所以才无法不将视线投注在她的身上。在这么心安理得告诉自己的同时,他的眼前却全是那个金头发的女孩子。
奥立威的话像陡然劈开重重迷雾的利刃,以凌厉寒光照亮了他长久以来刻意视而不见的部分。
对他而言,应该就是个孩子不是么?
最初就定位不同,所以他仍旧沉醉万花烂漫之间不曾在意,听其任其进驻了日常的点点滴滴,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最初只是像一阵轻烟拂了上来的少女的脸庞就此磨灭不去。他开始想念她,奇怪的是那在月下最后所见的苍白面容逐渐变了:泪水缓缓漫上睫毛边际的眼睛闪着濡湿而清亮的光辉,颤抖的嘴唇上恢复了淡淡粉泽。她眨动双眸望着他,茫然的羞怯的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这景象竟变得更为清晰,生动得几将呼之欲出。
没有漏掉那一瞬他脸上的震惊,奥立威扬起下颌平静地打量了奥斯卡一会儿,优雅转身,飘然走向长廊的拐角。
「奥立威!」身后的男人突然叫住了他,他侧过头,发现那双冰蓝的双眼已破除迷惘薄雾。「没有问题吧。」
没有任何多余字词的修饰,奥立威却是很明白话中所指。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笑了,语调轻松,回应的目光却是郑重,「安心吧你,顺带地,我还会努力寻找重要的绿洲去呢。」
「先保护好你的花朵吧。如果那美丽绝伦的花儿有任何损伤我为你是问。」
尽管这不是适当的时机,但奥立威几乎是摆出了最为炫耀和挖苦意味的嘴脸。「拜~托,我向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和某人可不一样。」
「很好,」奥斯卡只是扬眉微微一笑,「而我呢,向来会把想要的东西变成我的。」
沉默地立在原地,目送奥斯卡离去的准亲王心中不乏些许无奈和忿忿不平。
(这家伙……)
他自嘲地撇了撇嘴就算是笑过了。亏他去尽了朋友的义务呢,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损回来的机会。
从弗芮瓦德到萨克利亚,水路需要一周,再加上港口到王都的路途,要如何在五天之内返回是个问题。但其实奥立威毫不担心奥斯卡是否赶得上,因为他看得出,这一回那个男人是认真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奥斯卡也是对自己怀有这种不可理喻的坚定信任吧?
(当然,对象是如此完美的我的话,就应该称之为“理所当然”了。)
他又思及萨克利亚那头的可能形势。如果无法阻止安琪莉可的婚嫁,当『磬』不再为『磬』,是否就意味着……身为候补的罗莎丽雅再无逃脱重任的可能了吗……
准亲王站在门厅外站了一会儿,然后踏了进去。
『把想要的变成自己的。』
「殿下,您是来见夫人的吗?要是不介意的话或许得等个一会儿了……您说这个?……希望夫人不会……」
那个淡色头发的侍女诚惶诚恐的回答顶多只有一半飘进了耳朵。他含笑点头,目光和煦。
可他真的能这样做么。
等待在毫无结果、令人发倦的沉思中沉睡过去,仿佛只有一盹的功夫,当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时光又瞬间鲜活起来。
「您一定不会相信我发现了什么!」罗莎丽雅一听正等着的客人是他,来不及放下外套就冲了过来。她合上门,站在那儿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飞身仆向他的椅子,「王后的孱弱是装出来的!我敢打赌,她如果不是在偷偷等谁的话是绝不会在我突然拜访的时候流露出那么惊惶的表情。您想从头听起吗?下午的沙龙,在您走后,我成功地得到了夏尔尼陛下的邀请……」少女做着手势,滔滔不绝地向他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推断,凝玉般的指尖跳动着最为鲜艳的点点豆蔻。
那艳丽欲滴的色泽在眼前晃动着。他忽觉不安,如此似曾相识的颜色。
『……您说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我必须在夫人回来之前将它收拾好。希望夫人不会问到它。』侍女手中的布裹中,曾经恬噪不止的鹦鹉僵直地伸出两脚,爪上也是这样刺目的不详。
「还有,刚才我收到奥斯卡的留言,他是说要离开几天?……奥立威先生,您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奥立威望着眼前杏目含嗔的少女,望着她眼底隐约浓稠的色泽,滞结的心脏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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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映照了天地,标绘出新的一天的来临,同时也为这片严寒的银墨之丘带来了一线希望。
──即便是在难见天日的地方。
卢瓦•德•埃斯特尔将手伸向木梁之间漏出的岩壁,摸了摸其上衍附而生的青苔。随后拾起一小粒石子儿,权当作笔,在墙上多加了一划。一笔一划的痕迹都代表了被困的这些天数,就算是身陷囹圄,要想一窥时光的流动还是难不倒这位学识广博的学者的。
三天.他望着湿漉漉的苔绿默算着,转而又微微颔首。
「然后呢?」在同伴模仿出卢瓦的举动之后,卡乌刻意用一种不以为然的口吻地问道。
「别说你不知道,他们是打算这两天要跑了吧。」说话的正是刚康复到能起床的另一个民兵团的病号华尔特,「他们以为我还在发烧昏睡,但其实我全都听到了,包括你走出去以后的。卡乌,你也不用觉得怪怪的,虽说我们是被卢瓦先生照顾过,但我们不欠他什么!又不是我付了钱求他来救我,这种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还记得卢瓦先生向那个什么小子描述了一种草啊天气…之类,我们只要拦住他们就一定会发!你也想让艾娜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在华尔特滔滔不绝的煽动中,卡乌点了点低着的脑袋没开口。
「你倒是说句话呢?」
「行。」少年简单明了地抬头应道。「总之这件事就先我们俩知道,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告诉伍德,他很明显偏向卢瓦先生,真出了点事都不知道会帮哪边。」
华尔特吹了声口哨,「就知道你脑瓜子厉害,二号团长,有你的配合不就全得了嘛!」
卡乌压下了心中隐隐发闷的感觉。即便对象是那位正在策划从己方的看守中逃脱的救命恩人卢瓦先生,还有自己拖了四里路费力救回来的蓝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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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利阿斯的马车经过天空,在欧洛拉撩开的夜之黑幕的边际绽开清晨第一缕光芒。他在逐渐占据另一端窗的金色中伫立窗边,漠然迎向抚上脸庞的日光。
被『磬』之祈愿守护着的国度沐浴在同一轮纯金之冕的注目下,也见冬意。
这就是权衡之下,她舍弃生命舍弃他所选择的东西。
不过短短十四年……他的目光转寒。永无止尽的欲望、嫉妒、贪婪与杀戮,仅凭一人亟愿之力怎能抵挡整个腐烂的内核,命运之轮只能随着时间不断向前迈进,即使是她赌上了一切守护着的,也已行至终焉。
俯瞰着眼前被雪点点晶莹了的广袤大地,她所爱着的这片繁荣而灰败之中,却可曾有属于她的栖容之地。
值得么……如果能有机会亲口问她,她是否会改变心意作出其它的回答。
他眯起双目,在那不曾磨灭的追忆中寻找她的面庞。不是女童隐没在九棱镜后悄无声息的睡颜,而是更远久的,那仿佛溶作冬日暖阳的笑意。朦胧似幻,却始终灿烂坚定的。
…不会、的吧。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像月亮一样柔和,却又如太阳一般光芒四射。她就在他的记忆里永远微笑着,即使某天时光模糊了她的容貌,也无法抹去照亮了他幼年的孤寂与恐惧、又将他更深地推入自我封闭的那个笑容。无论轮回几次,他所了解的那个少女,选择了,就不再回头。
(了解么……)
他有时甚至不那么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认识她,她的温暖与美好是否仅仅是他残存的一个幻觉。若不是目睹了这个国家惊人的秘密体系,对他而言,少女那么短暂的一生,恐怕就像从不曾存在于世上一样消失得彻底。她的名字是黑夜里波浪上隐约闪烁的光,在与他相遇的瞬间便飞散而逝了。
一如既往地执琴相伴,卢米埃•克莱芙默默凝视他所侍奉的这位大人。
即便公爵不似平日隐没在微弱烛火之中,他的身影仍是那么黯淡而莫测。冯•安达因公爵沐在渐明的晨曦之中,气息却始终冷如夜翳,仿佛是从无边夜色中凌波踱来,从那对沉潭般的不带丝毫神情的双眼中难窥深意。
他又何曾读懂这位大人呢!在被认为最接近于他的自己看来,路易斯大人并非天性冷傲,他的温柔无声地被迷雾掩盖在看似月光染雪的冷湛与漠然背后,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望得更远,看得更清,才令人无法轻易靠近,更别提试图去理解他的心了。但这样的路易斯大人,却是通彻…而孤独的。
对安琪莉可……也是出于孤单吗?所以想要那个孩子特别的清澈暖意。
…可就算他再如何不希望她卷入复杂的事情当中,也实在无法做出这么天真的判断啊。
(或是说,路易斯大人根本不想让『磬』顺利即位……?)
「……卢米埃,」不知何时,公爵回过了头。「音乱了。」
他的眼睛仿佛刹那间就看透了自己。卢米埃轻轻垂下了乐器,望向在膝头相握的双手,心中涌过某种难辨的情绪。「……路易斯大人,可否容我越矩一问。」
「安琪莉可么?」他平静地问,音色低回。
「是…」想了一会儿,卢米埃抬起头,目光不再闪烁,「这么问或许失礼,但您对安琪莉可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视线向下,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地见到一角纯白从大殿的台阶延展出来──那袭由六个侍女小心捧着裙摆的华丽嫁衣长达丈余,即使是高高的门厅也无法将其完全遮蔽。
「可怜可爱的金丝雀。」缀满宝石的缎子在光的照耀下绽开一片璀璨,银河泻地般的,似是在宣示着这场婚约所缔结的两家那出奇高贵的身世。「你看啊,卢米埃,」他极轻极缓地说着,深色的眼中有光一闪而逝,「还真是个聪明至极的漂亮笼子…把黄金係在鸟儿的翅膀上,它就永远不能飞上天际了。」
卢米埃不觉发出了一声轻叹,「您…一直都在看着她吧,为什么不能是以其它的方式,而不是让她如此无助地……」
「即便我想要,也绝不会是仅仅长了这幅躯壳的牵线人偶。」他冷冷地打断了他,言语中有轻蔑,还有其它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我不明白,既是看得如此清楚、对那孩子全无眷顾与恋心的话,您为何要主动要求履行婚约…」惊觉过于无礼,卢米埃突然停下来深悔自己的失言。他竟在怪责这位大人!忘记了深思,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即使不因别的,这样的言辞对于他自己而言也太过激。他试图以深呼吸平复,然而心仍是在胸腔内分明地收紧,隐隐作痛。
公爵看着他,良久,目光转回窗外。「……或许,只是好奇。」他终是开口,似是为卢米埃答了这全然不必作答的质问,漠凉的低音氤氲着如雾的淡然疏离。听来,竟似一种冷淡的温柔。
关心则乱,眷顾与恋心…那些都只是扰乱心智的别名。
就如那对处处受制的父母,定是清楚成为『磬』等同于什么才不惜断绝了亲子羁绊,若发现无论如何委曲求全也无法改变等待着小女儿的命运,势必会为自己愚蠢地错失了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痛苦终生吧。
(不过,也都一样……)
他遥眺远处城墙山黛,在明亮天际布下的万丈晴空,双眼与长眉织作了令人倾倒的角度。「安心吧……一切早已拉开帷幕。」
是对他、更像是面对窗外广阔的天空,公爵平静的话语仿佛从空荡荡的原野涌来的波涛,赫然拂过整片大地。卢米埃心神一震,勉强克制住自己的不安,「您是指……?」
他却不再回答。
最后再朝下一瞥少女的身影,所谓的『磬』,不过又是一个维护无为法则的牺牲品罢了。公爵淡淡转身。「……该走了,卢米埃。也该准备一下…
为了今天的大典。」
拥有那个对他来说胜于任何魔咒的名字的另一个少女,现在看来她似已沦为笼中的鸟儿。然而,最难预料是人心,同样又不同金发的那个少女,曾让他产生了猜不透未来的错觉。
是会延续这个名字的宿命,还是取回属于她自身的呢……?
他或许是想知道。在他的手掌中,这个少女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明知并不必要,这个世界的行进轨道,对他而言竟仍存有一丝趣味。
两扇饰纹古朴而华贵的大门缓缓开启,宛如叹息在空旷的圆顶下回响。
静待,门开。
礼堂。
步入,门阖。
她所挽着的稳如磐石的手臂。肃穆的、令人窒息的圣歌。两旁潮落般向后蔓延的纷纷行礼。
合着音乐反复踏出的端庄脚步,少女华服曳地,肤如新雪,眉黛宛然,面上是不受外界影响的圣洁神情。身体的各个部份无须指挥,理所应当地完成着该完成的一切动作,脑中却是空白一片。
只是梦游。
柔和明亮的光线从头顶的美丽高穹遥遥洒落。在由它营造的朦胧之中,那些都是静谧无声的幻境:白纱,长椅,观礼的人们,铺就道路的蔷薇花瓣随着她的步子而碾碎……
就像突然从梦中惊醒,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通往神坛的绒毯之上,而面前黑发的男人淡然递过了手,双眸幽深再不见底。
路易斯•冯•安达因公爵。克莱维斯。
这就是她即将携手以度终生的人。奇怪的是她对此却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一个草草完工的洋娃娃,对自己将被哪双手选中毫不关心。
她还需要感觉吗。她还应该留有感情吗。
轻率行事只可能失去更多。就这样一圈一圈陷入了束缚之中慢慢裹紧,看不见的那些鲜血滴零将她的自由和选择全部封死。
手随着身侧朱烈斯的引导轻轻向着她的婚约者而去,将落未落。
这样就好了,洋娃娃不须动弹,不管前路是什么只须顺从就好,不会有人再为此丧失性命,身体里的怪物已经连同她一起被牢牢锁住不会再出来伤人了……
身后传来『乓』的一声巨响,两扇大门猛地震开。
下意识地回过头逆光看出去,那个巨大的门框仿佛发着光,圈出一副画儿:画面中,嫣红花瓣从花篮里被激起的风卷动,芳香飘零悠悠散落在乌亮马蹄前。沉重的殿堂外日光从高旷碧空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沐浴在破门而入的骑士身上。骑士挺身下马,扔下缰绳踏了进来,光照得他的头发和肩头斗篷向后飞扬起一片耀目,明明是冬日的午前,却宛如烈日下蒸腾而起的热焰。
「奥斯卡…你怎么会在这里!」光公爵失声问道。
骑士没有回答,径直向金发的少女走去。她呆呆地看着他,脑中完全来不及转过神来。冯•安达因公爵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开,而代行父职要将她交托给婚约者的朱烈斯•德•加尔德洪愣了一下错失了挡在她身前的时机。
现在奥斯卡已走到她的面前。「我来听你的愿望了。」他低头看着少女的眼睛,气息和满身风尘迎面扑来,好像这里只有他和她。
她听到四周因他而起的混乱的嗡嗡声,其中还有离得极近的饱含怒气的质问,但他更上前一步,毫不理会地伸过手来。
「说吧,小妹妹。」他的手稳稳地扶在肩上,她听到他说──只听到他说,「只要是你的愿望,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摘给你。」
还是那么稀疏平常的奥斯卡式的甜言蜜语,然而她怔怔地听着他从容有度的低沉嗓音,钢铁般不可动摇的意志从他的手掌传递过来,却又……
宽大温暖的,仿佛一个世界。
泪水不断涌出来,苦涩而清醒的恐惧突然收紧了心脏,她只有死死抓着他的袖子,摇着头,上气不接下气。
好害怕,是不是,几乎连自己都感到恐惧了的这个名叫『怪物』的自己。
已经连决定的能力都消失了,难道不是吗?
可是终于有人记得她,记得『安琪莉可』,低下头问她,要来倾听她的愿望。
「我…」声音颤抖着。
少女抬起头,眼前男人熟悉的脸在泪光中弥蒙。喉咙酸涩疼痛,像被火灼烧着,但是声音还是遽然盖过了哽咽,「想回去…!」
「我想回家……」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她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拼了命地哭喊,仿佛要将肺里仅存的空气全部耗完,仿佛要将这些日子噩梦般透不过气的压抑一并哭尽。
那是从少女心底撕开了一道口子、从中喷薄而出的绝望和希翼。
令闻者动容的心声,白了在场谁惨淡的脸,又闭合了在暗处谁闪烁的眼睛。
一点一点,轻抚她光滑的背脊,将在怀中哭得几乎晕厥的金发少女搂紧。「好,」待她的啜泣渐渐平缓下来,他扬起头,让殿堂内所有张口结舌的人们都看到薄唇上的弧度。「那就走吧。」
「能去哪里…」她神智模糊地埋在他胸前喃喃,已被带动走了两步。
他一手怀抱着少女走向礼堂之外,一手缓缓按在鞘上。事出突然,又迫于逼人而来的气势,竟是无人相阻。
就在距离大门数步之遥的位置,他在光公爵面前停下了脚步。朱烈斯紧抿双唇,目光在他和少女之间移动,僵直了片刻之后,终是别过了脸。奥斯卡放开安琪莉可,向着当初将信任赋予自己的光之子、他所发誓效忠的人俯下身深深行礼,解下了与绶带相连的披风,恭敬地放在朱烈斯面前,再将少女一把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翻身上马,在冲出去的片刻少女从迅速倒退的巨大花园往回望去,镶嵌着无数细碎钻石的雪白裙幅好似白得发亮的瀑布向风中激流,始终洞开的大门就那样沉默着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