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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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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妈妈,」街上的孩子扬起头,张开双手怀抱星点的白色。「你看,白色的雨。」

      一声稚嫩的童声让整条街的时间都停了下来。宁静的,轻缓的,美得不可方物的小小光点,自深灰的苍穹飘落,一视同仁地落覆于王都肯达卡帕特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这肮脏的城下区,它似乎都想掩埋其衰败和丑陋。

      牵着那孩子的年轻妇人呆了半晌,从干枯的嘴唇中慢慢发出困惑的声音,「雪……」

      多少年,在人们的记忆中几乎是从未曾见过的雪,终于在这四季如春的萨克利亚落下了多年来的第一场雪。

      「『雪』……?」男孩重复着那个词的发音,落在手心里的细小,轻轻凉凉的触感,几乎是立刻就消失了。他忍不住贴近嘴边去舔舔,没有任何气味足以证明它曾经存在过。「『雪』啊,妈妈,可以吃吗?」

      年轻的妇人忘记了去回答孩子的话。更多的人们惊叹着欢呼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她的儿子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摊开双手迎向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粒,所有的人都突然进入了难以抑制的孩子气的兴奋之中。

      由近及远地,眼前的天空自灰色蔓至未开的沉墨,看似单一的色泽却又感层层相覆的厚重。就连渐冷的风也无法吹开这片银霾,只能在其正中扯裂开一道月牙似的金红缝隙,悬在空中,似是有什么力量嗤笑着纵笔划出动人心魄的不详之兆。

      黄叶残去,换上霜挂。在第一场雪之后,萨克利亚突如其来地陷入了冬,严寒携着闪动冷辉的轻纱舞来。

      虽然只是极其细小的雪子──甚至称不上“降雪”──的不断来到,却给萨克利亚的人们带去过节般的狂热雀跃,盼着能真正地戏一场雪。

      不知为何,向来也是孩子心性的安琪莉可却笑不出来。不是为了别的,情绪幽幽然沉静下去,像是不可抗拒的夜色逐步降临在寂静山林,她隐隐地感觉不妥。

      「是时候了。」坐在身侧和她一同从王城洛特斯眺望远处灰茫的蒂雅轻声说道。安琪莉可回过头,望着她略带忧虑的侧脸领悟过来:对啊,萨克利亚气候适宜,四季并不甚分明,连树上叶片都不落尽的暖冬,曾几何时能有机会见到过雪?

      只是这『是时候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到了呢?安琪莉可的心突地嗵嗵猛跳,和飘雪一起沉了下去:是──…

      少女抓住了蒂雅的双手,「蒂雅大人……」

      在雪白的面孔上,少女清澈的双瞳中是惶恐,惶恐着怕再不开口就来不及向人表达的迫切。蒂雅不自觉地想要抽出一只手去抚摸少女的秀发,尽管什么都做不到,但在这一刻她还是想去安慰她。可少女紧紧握住了不让她抽离,仿佛这是她没入前最后的浮藻,「请您帮我,您说过的会教我。」

      蒂雅张着嘴唇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了少女的意思。是了,自己曾和这个少女约定了,让她住到洛特斯来,说要教她如何控制掌握力量。这并不是句托词,但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少女面对即将来临的命运坚强如斯……「真是…宿命之女呢。」历代『王印』选上的少女都是如此的坚定吗?她望着眼前的金发少女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崇敬和柔情,不由地出声感叹。

      少女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地等待着我好害怕,死反而好像时时刻刻就跟在我身边缠着不放…想破脑子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事情,所以我必须要去做点什么,」她看起来就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又好像是独自考虑了很久、拿定主意的平静──安琪莉可视线笔直地看着蒂雅的眼睛,这两种矛盾的神态同时出现在她璀璨的眼睛里,濡湿的明亮的光仿佛降落水面的银辉,令人目眩,「不管我还能活多久,哪怕只有一丁点儿──我想要有所准备!」

      她并不伟大,『宿命』这般的词加之在她身上过于沉重。她也不是在为大家着想,只是再不让自己有事做的话恐怕只会失去自我。这样的她,不管是为了谁,拼了命地在死亡到来之前活下去。

      『蒂雅,和你无关,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有想保护的东西。』

      封锁在镜中的少女这么传达给她的心过,亟愿未语的童颜仿佛亘古。而眼前这个金发少女的纤细双手冰凉金绿眼眸如春,向她如是说道。

      原来『王印』选择的少女是这样的……真实。

      少女惊讶的脸在眼前模糊颤抖起来,握着她的手松了。蒂雅轻抬右手拭去眼角泪花,「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安琪莉可。」她的声音里饱含为少女的骄傲,伸过左手反握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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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文勋爵的宅子里,来自萨克利亚的丽人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下午会客,绅士淑媛几乎挤破了她的客厅,晚上还要去王宫赴宴,就连早上装扮的时间也得同时接见些兜售香水、布匹的商人和裁缝。因为她即将入宫,必须为此先做足准备,珠宝商人之流似乎永远都拥有良好的嗅觉,大队人马自然川流不息地钻进了她的房间。

      「夫人,请您看看这个坠子,它的光泽,它的颜色,难道不是为您的眼睛而生的吗?」

      「我请求您,夫人,请赏光把这对手镯留下来吧。除了夫人您,我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更高贵的人与它们匹配了!」

      「夫人……」

      此起彼伏的献媚闹得她的房间简直成了个皇家交易所。罗莎丽雅身上随便披了件晨衣,坐在梳妆台前,侍女正在为她梳头。她随手捋了一副钻石的耳坠子,侧头戴上。「除非你们乐意把票据送到萨克利亚去,我可没有那么多现钱。」

      「陛下说过都记在他的账上。还有准亲王殿下和勋爵大人说……」侍女说道。被她扬起叶眉瞪了一眼,吓得赶紧噤声。

      虽说是耳语,商人们也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他们完全不担心钱的问题,且不提这位夫人在邻国首屈一指的地位,在这弗芮瓦德抢着要为她付账的绅士可大有人在。

      「东西我就留下了,开我的名字。」罗莎丽雅漫不经心地朝珠宝商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房间里商人心满意足地放下东西鱼贯而出,听得门外的鹦鹉上蹿下跳地叫着「强盗!」。它原是洛文勋爵新买来供她消遣的,不知为何就是喜欢乱嚷嚷,好在客人们对此也多是付之一笑。罗莎丽雅嫌它太吵,就一直都被搁在门外。称呼暂且不论,目前那小东西对客人的通报还算殷勤。那个侍女向她鞠个躬,似乎是想要解释两句。鹦鹉又放声叫了起来。「贼骨头!贼骨头!」

      「这小东西,」罗莎丽雅蹙蹙眉头,「行了,蒂娜,替我换衣服吧。」

      「可是夫人……」

      「我说行了,我自己付得起帐,没必要靠那些先生!」

      她懊恼地伸手拿了件披肩,转过身。门边,准亲王脸上带着显然是觉得有趣的表情低头行礼。「夫人,日安。」鹦鹉还在门外摇着支杆骂人。她呆了足有半分钟,于是他又说,「那么待会儿,至少午餐请允许我为您付账。」

      迎接他迷人笑容的是一个气势汹汹的枕头。罗莎丽雅尖叫一声,迅速躲入屏风后,「出去!」

      准亲王脚下一转退出房门。靠在墙上,过了一小会儿,他像是褪下了一层镇定风趣的面具,呼了一声,脸上慢慢浮起了笑。被那双眼睛瞪了……啊啦啦,这可是她自己说了『反正差不多就是同性』的啊。

      一个围着围裙的年轻侍女托了银质托盘正要推门进去,他眼尖瞥到上面卡片的署名,探手就把两个小物什捞了过来。「嘘,」他向侍女眨眨眼睛,「告诉勋爵由我来转交。」

      等罗莎丽雅打扮齐整地推门出来,准备落落大方地斥责奥立威两句的时候,只见肇事元凶正抓了鹦鹉往它的爪子上涂指甲油。「奥…奥利维埃殿下!」

      他回头悠然含笑,将盖子旋紧,放入她手中。「洛文勋爵的小礼物。至于这个,」他晃了晃手中一盒护唇的香膏,「我看中了。」

      她停下来,顿时目光晶亮注意集中。奥立威体贴地接过她的大衣,在她耳边低语道,「总之莨菪送来的东西尽量不入口。夫人,」他扬声微笑,「现在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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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雪飘扬,绵绵纷落。

      两个白衣女子的身影一前一后穿过通往主神殿的台阶,如果有人从上空俯视云下,就像两点坠落凡尘的新雪。

      「这里是……」金发少女却在主神殿正门之前踯躅不入,镶嵌了无数镜粒的纯白壁柱即使在黯淡的天色中仍是闪动着恢宏圣洁的光彩,精雕细琢出的枝叶一直盘绕到高顶,仿佛祈愿之歌能随无尽的生命由凝固中蔓延伸展向苍穹。望叶思及根脉,她脑中倏地就闪过淡萤下树脉环绕的银镜,以及封在镜中长眠的小小公主。「这下面是……?」

      「主神殿之下,是『磬』…诚心祈祷的地方。」蒂雅想了想,尽量婉转地述道。她伸手挽了安琪莉可,领她步入正殿。

      端立神像之前,蒂雅目不转睛地仰望,浅绛红的柔软长发朝向后颈眷滑,深邃的目光仿佛穿过了神像。就在安琪莉可几乎以为她已经忘记自己存在的时候,她转头轻轻地问,「在我们现在站立的脚下,你感觉到的是什么?」

      「金头发的小姑娘,不过她现在在九棱镜里睡着了。」少女老老实实地答道。

      蒂雅久久注视着她,也不开口,似乎还在等她继续。于是她慢慢说下去,「……她的名字,也叫『安琪莉可』。」

      萨克利亚的女王突然笑了,目光柔和地,又叹了一口气,「果然,『磬』与『磬』之间似乎也有一种独特的相系。不同于『磬』对『念』的传达,在她沉睡的时候我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但你们只要距离一近了,思绪和记忆就会互映交织在一起。」

      (『也』……?)
      安琪莉可略带了一丝困惑,但蒂雅却未作停留。她再次将视线投向了殿中垂首含笑的神像,接着说道,「被我们萨克利亚人视作连接主神的、我们的加护女神『磬』,全国大大小小近千个神殿中都有供奉,然而没有人知道,『磬』就真实存在着──就在这主神殿之下,一个个传承了『磬』之名的少女以血肉之躯守护着这块大地的平衡。这个秘密,只由我们王族与“政教艺学”四家中主宗教的冯•安达因家族代代保守。一定要说的话,你们德•加尔德洪也是知悉『磬』的真实存在的。」

      她转身美目决然,「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牺牲品。安琪莉可,你就是被我们骗来卷入这一切的。在我开始教你『感受』之前,我想至少你有权利明白这些。」

      「……」少女眨眨眼睛,一脸的茫然,「然后…?」

      「然…后?」蒂雅不由愣了,歆动红唇重复。

      「我明白了,然后……呢?」

      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被这孩子的天真打败了。但从最初的惊愕过去后,看着安琪莉可的眼睛就知道:她非常清楚地理解了自己所说的一切内容。

      「知道了这些,我还是会选择做『磬』;知道了这些,成为『磬』一样会死;知道了这些,我也不会讨厌蒂雅大人、讨厌朱烈斯先生、讨厌在这里认识到的大家……所以?」

      蒂雅忽然就想笑了。是啊,她希望在说完后从安琪莉可那里得到什么反应呢?
      ──不,只是有那么一点──真的只有一点,她是隐隐希望这孩子会恨自己的。虽说身为下任的『磬』,即使有抗拒的心也无法改变即将滑向的结果,但似乎那样,自己就能从自我厌恶和愧疚中稍许得到解脱。

      但是现在这样也不错。她是第几次错估了这孩子呢?明明只要望着她碧潭般无垢的大眼睛就能明白,这孩子身上的光亮……有被什么加护着的明亮力量,有不被污染的纯粹,有聚引善意的清澈,望着她心中就有春意盎然的温暖与对生的信仰。

      这样的孩子是不会求死的。蒂雅忆起才在前几天少女决定返回了洛特斯的时候,那种几近空无渺茫的眼神,而现在,站在面前的,又恢复了最初的她。她并不知道就在这几天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谢那让安琪莉可发生变化的事,让少女在决定为了旁人赴死之际舍弃的“个人”又重拾回来。尽管这样的她也许还会迷惘,面对死亡也许还会痛苦,还会恐惧…甚至还会绝望不堪。但至少她想奉之为『磬』的,正是这样有血有肉、鲜明真实的安琪莉可。

      她眼神明亮地瞅着蒂雅,带了点困惑和无声的等待,显然是真心地不明白。

      「嗯,没有『然后』。」蒂雅低头笑了,在安琪莉可──无论是哪个『安琪莉可』之前,似乎都好久没有那么由衷轻松地笑过了。

      也许某一天,当面前这个少女也默然消失于历史洪流之时,她只会为眼下的笑而伤得更痛,但至少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轻松。即使距离那个期限,已经所剩无多。

      「你一定听说过术师。借助结印和咒向自然借取强大的魔力,这些人通常都是天赋一些优秀潜质,甚至能通灵,再加上长期的练习提升自己掌握并转换能量的能力。我们萨克利亚人是几乎不具备这种能力的,但在某些信仰远古神秘力量的种族中则存在『修炼』的说法,据说德拉克族的佼佼者甚至能够做到只念出『式名』就直接发动法术。」

      「但『磬』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存在。传说『磬』能“净化”,其实还不如说,『磬』拥有能操纵自然界元素汇聚的力量。」

      圣殿外缘星台的一池碧水薄寒泛冰,圆湖上淡淡缭绕了一层似有实无的青袅雾气。片片细雪飘落到宁如镜面的湖面,在相触的一瞬即无声地划破了纱罗似的透明浮冰,缓缓向下沉去。安琪莉可跪坐在石板上向水面靠过去,一边听着蒂雅的讲述,一边瞪大了眼睛看湖下一点一点朦胧的微茫,也分不清到底是光还是雪,在那仿佛深不可测的湖底静静闪烁。

      「果然分心了……我就知道。也罢,直观一点比较好。」蒂雅无奈地付之一笑,牵了她的手指,微探入湖中。安琪莉可『呀』地一声脱口而出,那湖水却不似想象中冰冷,事实上,甚至比指尖稍温。「闭上眼睛。」蒂雅柔声道,轻得像是怕惊醒了这一池的美景。

      少女依言合上双目。湖水在指尖静静滑过,带了些许的温度,好似一匹最上等的绸缎。目不能视,感官便格外敏锐,她垂入水中的食指与中指指端微热,像是从湖心中央有某种热量向她手的方向聚拢而来,绸缎就开始在指间褶皱着拂过。她能体会到一种微妙的东西,却说不上来,是水中能量的流动规律,也是自己体内至今未曾好好挖掘过的热量的分布与流转。

      蒂雅涓柔的声音如和风拂过水面,波澜荡漾在了耳边,「听我说,『磬』与生俱来的魔力,使得各种力量会自动向你靠近。你不需要透过任何『咒』的转换,就可以由大气中施展出术──不,也许这么说也不太正确,我无法向你解释得更清楚。睁开眼睛吧安琪莉可,你看──」

      她随之缓缓睁眼,半低眉,心头仍是闭目时的一派宁和。仿佛被唤醒一般,湖中正在下沉的光华一点点眷恋地朝向她的指尖聚拢过来。在她专注的目光下,自指端轻触的位置开始,湖的深处淡薄银点转亮,一片微芒竟是应其呼唤似的,慢慢从幽幽的湖底浮了上来,如千万细小的星之碎片在她的指尖瞬间旋转开浮。一时间,平静沉睡的湖水为她醒转。

      少女甚至忘了惊讶,定睛只是茫然注视着闪烁的湖水,无数星点忽映的银辉与湖水的翡翠照亮了脸庞,仿佛是跪在夏日流萤的河边。

      她掬起一捧湖水,手中柔和的触觉不由叫她想到了自己才体会到的流动规律。正想着,念随心动,手心突然觉得发烫,不觉双手一松,水液倏地化作荧光,随着纤细十指抽出长长银线,交织卷向天宇,她头顶将洒落的雪粉顿时击得四散!她大吃一惊,心念方才一动,百缕水丝又刹那消散弥形,若有若无的光亮在她周身萦绕流转,而纷纷碎荧飘散而下,再度落回池中。

      「看到了吗,安琪莉可!」蒂雅又惊又喜地扶住她。

      她犹自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雪子落在手心的瞬间便消融而去,但她却仿佛觉得有什么从融雪的位置蔓延开来。「蒂、蒂雅大人……」她喃喃道。「刚才那个…甚至会伤人吧?所以才说要教我学会“控制”。」

      蒂雅一愣,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磬』本身的存在就是增幅,对自然的、人为的各种无关善恶的流动的集中释放。」她不置可否地答道,用词斟酌。少女在怀中久久地没有说话,她低声关切地询问,「怕吗?」

      少女默默颔首,笑得很轻巧,「那个……想到了一个梦。」在梦里,人们叫她『怪物』。但这她没有说出口。

      她看着少女颈项细巧得仿佛不堪重负。蒂雅微阖目,她很清楚,『磬』的梦通常意味着什么。「身为『念』,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引导你如何去“感受”。」也庆幸身负的血脉,使自己拥有比起『念』更近似『磬』的能力,所以她才能教导这孩子走得更远──她想自己可以理解罗莎丽雅甘愿冒险也要为这个金发少女赢得一线生存可能的心。
      「……相信你自己吧,你的心是那么晶莹剔透,透过这样的介质不管是什么魔力都会向你聚拢的。」
      直到,在九棱镜前交换契约的那天。

      在那天之前,她希望帮助这个少女尽可能地做足准备。剩下的,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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