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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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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边境的风很冷,下午的阳光亮得刺眼,世界仿佛变成了银色。
这才是初秋下午,严格的说,应该也还算八月吧。男人耸耸肩,在阳光下眯起眼睛,仿佛是被眼前一片雪光映得睁不开,只有训练有素的人才能从那双冰色的眼中窥得真意。
传令官走近行礼,他简单地做个手势遏制,突然俯身贴近地面。
尽管屏息倾听,传令官耳中只闻风声。「大人…」正欲向站起的男人征询,声音却在看到他的表情后冰结消失了。
男人抬起头来,唇边无声地挂着笑,在他看似随意抽出的剑锋上反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我们来客人了。」
晨。执务楼五楼内室。
修长的手指合上信笺,朱烈斯绀碧的眼眸颜色凝重,久久地注视着蜡封整齐的断面,红如凝固的稠血。
北方尘落,不幸料中。只是不知这暗波涌动是否会对本国产生影响。无论如何,十九年前的覆辙绝不可重复。
而『磬』,才是其中的键。
这个少女,便是我们的『磬』。
他安静地听着安琪莉可的报告,正午的阳光懒懒散散地漂浮在她的肩头,牵起生动的表情。安琪莉可仍是端正的坐姿,交叉在膝盖上的十指却开始随着语速轻轻跳动,最初的拘谨渐渐因为提到有趣的事而变得生气勃勃。说着说着,她心不在焉地耸着肩,那么简单甜蜜的姿态。
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对于她,也许普通的生活才是快乐。她想要的仅仅是父母的宠溺、同伴的欢笑。
为什么呢……他望着她的目光温柔而愧疚。为什么王印只选择这些柔弱的少女。
「……朱烈斯先生?」安琪莉可疑惑地微仰起头看他。自她醒来以后,朱烈斯要求她每隔两天在午间向他报告自己的生活。一面感激着他过度的关心,一面还是有些畏惧这个严肃铁板脸的人,她也开始习惯了向他叙述。只是他肃穆的眼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罕见的颜色,仿佛面对她思绪飘出很远。
就像现在,这令她暗自心虚起来。
「不,没什么,你继续。」
她抬眼的动作里清楚写着『明明就有』,却不敢提出反对的疑问,鼓腮的样子又无辜又可爱,「恩…已经说完了。」
「这样啊……」朱烈斯看着她站起来行礼,安琪莉可不自觉地先拉拉上衣下摆。骑装式样的烟红丝绒上衣线条纤细,纽扣和金丝线的装饰配件很多,却与手套、靴子很相衬,配上黑色薄呢长裤,具有独特的平衡感——Q.X.新制的春秋季女装制服一反常态地是裤装,英气中又透出自然华丽。
安琪莉可顺着朱烈斯柔婉的端详视线打量自己的穿著,「啊,这套新制服是奥立威先生设计的吧,我好喜欢~当然裙装的那套也好美,但要骑马就很不方便…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骑马上学这一点几乎是被每个人都说教,现在对象又是格外保守的朱烈斯,急忙收口,恨不得能将说出的话一口吞回去。
他看着安琪莉可单纯的表情,有些感慨,也庆幸。
这孩子并不知道吧。一个女性不坐马车,而是像男性一样跨坐骑马,别的不说,光是穿着能看出腿部线条的裤子,她就引起了例如『有伤风化』的种种非议——尽管已经渐渐被Q.X.接受,对她自然还是不乏近乎侮辱的轻蔑。
奥立威一定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才会特意新提了一款制服供选择。当然,朱烈斯也并不去追究自己是出于何种因素才首肯了奥立威的提案。
并不如她想象中面露愠色,他反而是站了起来,示意她靠近。安琪莉可愣了一下,走近窗前,只是出于吃惊动作有些僵直。她眨着眼睛,向窗外四处张望,随后视线落了下去——
一匹白色马驹由穿着金线短靠的仆人牵着,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霎那对上了她的眼睛。在两楼可以清楚地看到,它讨人喜欢的温顺表情和琥珀色的眼睛。
那是一只雪白的小妖精,奶油色的鞍辔几不可辨,只是淡淡地闪着金光,修长的四肢有些纤弱的样子,光滑的长鬃在阳光中飘荡一片温柔的光泽。
「它在看我啊它在看我!」一种强烈的艳羡感攫住了她,她贴在玻璃上热烈地望着它,像个孩子一样着迷。
「喜欢吗?」朱烈斯和她并肩站在落地窗前,柔声问道。
「恩!是朱烈斯先生的?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圣安德烈莱。我差人晚上将它送去你的寝区,还是现在骑回去?总借公共马厩的拉车骟马不太…怎么?」
安琪莉可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一对碧绿的大眼睛在涨红的脸上闪闪发亮,「真的?!」她几乎兴奋地跳起来,立刻又觉不妥,「不太好吧……」理智开始发言,安琪莉可的眼睛却异常诚实,一遍一遍不舍又挣扎地瞅着小马。
「既然拒绝了马车接送,这就当作是学园借给你的。不必在意,」朱烈斯转头望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唇角微微上扬,微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自他十五岁继承爵位以来,出现在公众面前未曾喜形于色,一向严肃清正,此刻这侧首一笑敛去往日冷厉,宛如春暖凝冰,一身肃杀顿时化作流水般的明澈柔和。
一笑繁春。
「明天晚上的公演您会来吗?如果来看的话,请期待我的表演吧——稍微一点期待就够了,我先告退了。」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她笑容灿烂,如是说。
他突然开口叫住她,「安琪莉可。」
「是!」她顿时下意识地应道,唯惶唯恐。
「明天……」他蓦然停顿,沈吟道,「谨慎一些,不要失败。」
她认真地点头,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于是他站在窗前,目送她冲去抚摸那匹方足岁的牝马然后骑着它离开。她突然远远地在马上回过身向他的方向挥手,他肩上长长的金发一震,许久凝视着一人一马消失的远方。
务必谨慎。即便已被王印选择,她额上却缺了『血泪』,他也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而明天,是审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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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安琪莉可匆匆跑进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客厅惯性地喊了一声,和往常一样准备直接奔上两楼的房间,却惊讶地停在旋转楼梯前,「欸?罗莎丽雅你在?」
罗莎丽雅从楼梯上走下,音调中的抑扬平浅。「我在就这么奇怪么。」
「罗莎丽雅平时总会去参加茶会的说。正好,那么待会儿可以一起去SEASON了~」
罗莎丽雅俯视着安琪莉可——她披散在肩头的浓密鬈发稍稍变长,由于一路骑马回来风吹红了脸颊,笑意盈盈的绿眼睛里焕发着健康的光彩——距离第一次见面,外貌上几乎没什么变化,她却不得不否认这孩子的确变得更引人注目了。
与其说是相貌,更不如说是萦绕在她身上的一种清冽明亮的氛围,充满了令人愉悦的自然。在半年多的高等教育和舞台训练下,她的举止更具柔和文雅的表现力,而那种天然的素质益发被打磨发光。
突然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心里一直作梗的疙瘩,到了安琪莉可这边,恐怕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到底在折腾自己什么呀?)
她随即没好气地低声念叨,「给我好好努力,我可不会原谅你的失败!」
「是、是!…啊?」
「你可是赢了我的人欸!虽然很不服气,但对手是你也就算了,因为你根本就是常识以外的小傻子,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罗莎丽雅优雅地耸肩,「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什么叫『明白了吗?』…这种口气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看着安琪莉可小狗一般怨怼的表情,罗莎丽雅不知不觉中心情变得愉快,「没、错,欺负对手就是叫人轻松~」
「我哪里有赢?」安琪莉可扭起眉端,小声嘀咕着。
「你,不要表现地这么无辜。夏日祭的时候朱烈斯先生在那么多人面前吻了你,中午不是还送了你一匹马嘛,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他可是我的未婚夫欸!对我都没有这么留意过,你不觉得很过分吗?奥兹也是!我爱的人都围着你转,一直努力的事你随便就能达到,你还说没有赢我?!」她越说越气,激动地扬起声调,一股脑地斥道,仿佛连同长久的怨气一并发泄了出来。
她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安琪莉可不知所措的脸上有一种惊惶令罗莎丽雅稍升起悔意,然后抿起了唇,「呼……算了,我知道也不是你的错…但最令人生气的就是这一点了!」
安琪莉可犹豫了一会儿,却隐约察觉了罗莎丽雅前所未有的直率,轻声道,「虽然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原来罗莎丽雅是这么喜欢朱烈斯先生的…对不起害你吃醋了……」
「真抱歉我就是吃醋了!」罗莎丽雅瞪了她一眼,脸上却开始平静地流露出几分思索,「……其实…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吧,一直以来,至少我一直在为了成为无愧于他、相配的女性而努力,这已经成了惯性。」
「那么『奥兹』…是奥斯卡?罗莎丽雅喜欢奥斯卡?」
她的眼神迷离,没有否认,「谁知道呢……反正他已经是你的骑士了。」
「才没有这么一回事呢!」安琪莉可面红过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大声反驳。「真不知道这种人有什么好让你喜欢上!!」
「我不想和你继续这个话题,再强调下去不就像在嘲笑我这个失败者嘛!」罗莎丽雅有些着恼地做着手势,发烫的双颊显得高贵而美丽。
安琪莉可的脸上掠过无法掩饰的不服,想要开口却又觉得没有勇气,两个少女有些尴尬地立着。有那么几分钟,她们都没有说话。
「呐,罗莎丽雅……」沉默了一阵,安琪莉可终于抬起了明亮的眼睛,「那…蓝迪呢?这个话题,可以吗?」
她不觉轻轻一动,抓住扶栏前端的金漆凸饰,半晌没有开口。
喉咙隐隐发涩。「我不爱他。」她缓缓开口,脸色有些发白地靠上扶栏,却没有避开安琪莉可的视线。
蓝迪……
一幕幕飞快地掠过眼前:他不能自持地跪倒在她面前,尚不理解自己这种感情却坚定地说着想守护她;在马车前他大声表达心意,那一刻淹没她的感动;她冰冷决断的转身以及舞台上残忍的一吻。她忘不了他的脸庞,忘不了他的眼神,那个少年,总是在她孤立之时,他向她伸出了手给与无私的至诚的爱慕。
啊,甚至于被自己如此自私的伤害,他还是追来拉住了她。
情何以堪。
怎么做?对他,她向来是怎么做怎么错。
「安琪莉可,我该怎么做?」她蓝紫色的眼眸在阴影下晶亮,仿佛自言自语地嗫嚅着,「是我把这一切弄得一团糟,我真的……都不知道现在怎么面对他,就连一声『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她只是望着罗莎丽雅,「想道歉只是因为罗莎丽雅想得到原谅罢了,我不准你把负担转移到蓝迪身上。」口中说着认真决断的话语,却慢慢地伸出手来合叠上罗莎丽雅的手背。
一阵针刺般的痛通过了她的头颅,罗莎丽雅垂下了眼睛,没有看见安琪莉可眼中闪动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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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起脚尖,她撩起裙幅的姿态仍是一贯的优美,甚至连飞快地闪上铁制螺旋架梯的动作也不例外,只是裙下露出的几寸长袜花边才泄露了她的急促。微微压抑着喘息,她计算着他是否已走了过去。
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警觉,她转过头,望着来人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架梯上。敞开的丁香色大氅长及膝盖,随着高跟鞋的步子在灯光下闪烁,钻石耳环同时在密金色的浓密波浪中跳起舞来,映出他脸上的浮夸随性。她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转开脸,看似神态自若地俯视下面的舞台,却在心里保持警惕。他走向她身旁,撑着下颌低头看她,妩媚地笑了起来,「Q&A time ready~start,罗莎丽雅,你~是在躲谁啊?」
一种伪装出的客气的鄙夷泛上了她姣好动人的脸,罗莎丽雅柔声笑道,「我真不明白您的意思了,奥立威先生。」
「答案是——」奥立威一只手撑在扶栏上,侧身靠了上去,暗蓝色的眼睛只管攫着她的,「蓝、迪。」
她眼睛里分明现出被洞穿的尴尬,试图否认,他却扣住她的肩,将她轻轻地拉近一些,「呐,怎么了?」
罗莎丽雅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有些意外于那其中的温存。奥立威意识到了这一点,转身望着台下,言语中多了几分戏弄,重复道,「怎么了?又不是刚分手的那两天,现在才开始躲避蓝迪,别告诉我是突然长出不好意思来了。」
她没有生气,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并肩站在他身旁一同将视线投了下去,「不……是突然长出良心来了。」
罗莎丽雅的低喃中有一种自嘲的调子,他对于她说出口的内容微瞠,随即了然,「……是被小安琪念了吧。」面对她讶然的眼睛,他微微一笑,「还有其它人会来干涉你…或者说,你会和别的人相谈吗?」
她没有点头,而是淡淡地叹气。他没说错。
他等待着,没有再开口。一时两人都沉默地看着下面的舞台上人来人往进行着道具排放,而隔着横幕观众席隐约可闻的开始入场的混杂湮没了两人各自的思绪。
她终于摇摇头,真挚而困惑,「我不了解蓝迪。」
与其说是在对他述说,更不如说是她的自言自语。
对蓝迪,那么感激,那么愧疚,她却始终不了解他。
「说真的,我也婉拒过不少爱慕者,几乎可以说是非常擅长体面的做法。但这对蓝迪都不适用,我真的不明白,明知道我不爱他,明知道在我身边只会得到伤害和痛苦,为什么他还会那么傻呢?安琪莉可说我不该去道歉,那我到底能做什么弥补……」
「My God!你居然还想弥补?」奥立威安静地听着,突然撇嘴笑了,转过脸来露出了夸张的表情,「我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蓝迪那傻小子难道想要的是你的一声道歉一些弥补?不能用love回报做什么都只是施舍好不好。『不了解蓝迪』,其实……」
他的眼睛里现出尖锐的洞悉和依稀的嘲讽,只是不知嘲讽的对象是她抑或是自己,「你只是不懂『爱』啦~」
她立刻想反驳,想大声说被许多人倾慕着的自己怎么可能不懂得爱,想让他那一幅什么都能看穿的讨厌笑脸消失,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论据在他深色的眼睛前统统丧失了说服力。
她站在那里,胸口闷得发痛,「那我能怎么做?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隐约知道自己的无理取闹,罗莎丽雅却突然爆发出来。她感觉到泪水浮上了眼眶,于是拼命眨着眼睛克制,倔强地瞪着奥立威。
他的笑容消失了。双臂僵硬地垂在两边,仿佛凝结在她脸上的目光中闪过无数神色,「……我们要你怎么做?」在突然明亮到耀目的光线中,她看到他的面部线条逐渐变得轻蔑和冷酷,「这是你•自己的事。做了人力不能补救的事,就应该把毫不轻松的愧疚情绪好好地留下来。怀抱着痛,人不都是这样长大的嘛。」
他的每一个字都尖锐地锤到心上,她惊得睁大眼睛,竟是慢慢镇定了下来。站在第一幕沸腾起来的热闹场景头上,罗莎丽雅这才发现方才的亮光是因为幕已揭开。
『可我不知道鸟儿在哪里。』安苏萨拉着妹妹的手摇摇头,于是仙女答道,『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所以得去找来。』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寻找,这就是你的青鸟。」奥立威不再看罗莎丽雅,向着台上开始的演出浮起一个轻微至几乎没有的微笑,「……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你必须幸福快乐,因为这是你唯一能达成的他的希望。罗莎丽雅,能找到吗,自己的青鸟?」
她闭上眼睛代替了回答,闪烁的晶光溶入了一团明亮的灯光。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那对善良的小兄妹用青鸟使重病的女孩痊愈,而鸟儿再度消失了。远在天涯、而又近在身旁的青鸟。于是最后,金发的少女走至台前,流云一般的雾气升起,如梦的绚丽灯光只余一色清明。她碧绿的眼眸至清,金色发丝在邓光下几乎和肤色一样耀眼发白。『如果有谁找到了青鸟,请还给我们,因为我们需要这只鸟儿。』她向台下伸出了手,人们就这样被她清脆的音色和自然流露的信任迷住了。
掌声雷动。
她遥望着台中央金发少女自然不造作的小女儿态,转头向他伸出了手。痛苦和激动扭曲了十指,女子凄楚的脸上随着喝彩已是泪水纵横,「哦,朱烈斯,我求你,我恳求你,朱烈斯……」
「西尔薇亚……」面对她令人动容的苦苦哀求,他却只是锁紧了剑眉,转头不去看她。女子发疯似的抓住了他的手,含糊不清的请求混合了啜泣,随着谦卑的亲吻,热泪一滴滴落到他的手上,「我求你了…我的安琪,放过她吧!她这么年幼这么天真,什么都不懂,她还是个孩子啊!」
他突然转过脸来,勃然大怒,「安琪莉可死的时候又只有几岁?难道你忘了吗,西尔薇亚!她是为你死的!而现在落到这个孩子身上的,正是你当年逃避的责任!」
她呆呆地望着他,突然俯身倒了下去,发出一声痛哭而短促的悲鸣。如同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她颤抖着放声痛哭起来。
凄怆的抽搐和呜咽是那么绝望,朱烈斯不忍地想安抚她,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放下了僵硬的手,「……她不会死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死的。」听任她抱住了他的双脚,他轻声许下了坚定的誓言。而女子的哭声,淹没在一片掌声之中。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