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6、第 6 章

　　去年年底的时候，周秉义让周蓉给老父亲服个软、认个错，周蓉照办了，换来老爷子一句一起回家过年吧。这时期的春节放假也就两三天，叫做革命化春节；周志刚跟周秉义能在家待得久、是春节合并探亲假的缘故。国家规定的探亲假各部门各单位也有所不同，来回路上时间算在内、短的一周，最长一个月。秉昆在他爸跟前一贯话少，周志刚也不以为意；周秉义想跟这个支棱起来的弟弟多聊几句，可因为他们两口子要去看郝省长夫妻，在家呆得时间不长，让老母亲心里不舒服了，做儿子的怎么也得哄哄、匀不出时间来找秉昆谈而作罢。好容易挨到上班，秉昆赶紧去单位开未婚证明，好跟郑娟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他证明拿到手了就去找郑娟，让她拿了户口本去街道开她那一份证明。在郑娟家门口，秉昆听到姐弟俩在屋里吵架，赶紧进去问缘由。郑娟气哼哼的说光明想出家，光明说家里就一间屋，妈没了，外头都知道他跟郑娟不是亲姐弟，住一起怕人家说闲话。还有就是在他小时候，北陀寺的住持就想渡他出家，现在姐姐有姐夫照顾，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去庙里好过在家吃白食，拖累姐姐一家。秉昆哭笑不得的让光明先别闹，在家等着，让他跟郑娟两个人先把结婚证领了、再回来慢慢商量，光明答应了。
　　秉昆带着郑娟去街道，办事员说要审核清楚才能给郑娟开未婚证明、得过几天再来拿。秉昆扯起郑娟胳臂让人看，告诉办事员他们这是热孝成亲，其实不算喜事。热孝成亲要的就是一个快，现在不结婚就要再等三年。当地确实有这个风俗，办事员就没难为他们，麻溜的给开了证明，半开玩笑的说：“我都不知道该跟你们说恭喜还是节哀了。”秉昆笑了笑，说声谢谢你了、就带着郑娟往民政局赶。领完了证，郑娟情绪没那么悲伤了，秉昆说是要庆祝他们正式成为一家人的第一天，就带着她到国营饭店吃饭。等菜的功夫，他先告诉郑娟，去年岁末在街上看见革委会贴的布告，知道骆士宾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了，判八年劳改。然后才把从老太太那里听来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郑娟惊奇道：“原来我不是吉春人啊，是打北京来的？那我姥姥家跟我妈什么仇什么怨啊？让他们这么不待见我？才到吉春就被她带出去丢掉！都不带怕我爸妈找他们算账的啊？”秉昆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她:“你来那会儿正好□□头一年，也不是什么仇什么怨，单纯只是想要你家的钱，不愿意出粮食养你罢了。丢了你他们也不带怕的，反正你不在跟前了，还不兴他们随便瞎编？比如你跑丢了，比如你被拐了，更狠一点可以说你得病死了！”郑娟顿时不言语了。说话间，菜上齐了，秉昆让郑娟先吃饭、两人边吃边聊。看她情绪很低落，就逗她：“你妈又不傻，当时带的两箱子东西我估计至少有一箱是你的玩具、常用的东西和衣服，另外一箱大概其是一些礼物、保不齐也是你的衣服。你来的时候是夏天，你妈都打算让你长住姥姥家了，不可能不给你准备秋冬的衣裳、按老太太说你当时身上衣服的讲究劲儿，你妈也不可能只给你准备一身，怎么都得有个替换，她总不能指望你姥姥家给买吧？我说点高兴的给你听，知不知道丢了你、你姥姥他们家损失了什么？”郑娟偏着头看他，等他解密：“你当时脚穿白袜子、小皮鞋，袜子里的小脚脚上一边套着一个金脚镯哦，手上没有，不知道是根本没戴、还是你姥姥家给昧了。这不算完，大概你穿的小裙子是带扣、翻领的、最值钱的是你脖子上一根细金链的坠子；被遮住了没被人发现，还是你养母给你脱衣服洗澡的时候看见的。你的镯子、链子、小衣服、皮鞋、裙子都被老太太卖掉了，只有坠子留了下来。”他伸手掏进兜，实际上是从空间往外拿那个他无数次，在商场陈列柜里见过却舍不得买的粉钻。郑娟看到那粉钻，惊叹：“哎呀！真好看！”又小声问：“你说这个最值钱，值多少钱啊？”秉昆淡淡地装了个逼：“没多少，就是能买下整条太平胡同还有富裕！所以，你想不想好好努力，考回北京上大学？去找你亲爸妈？”自小长于贫困的胡同妞郑娟，没想到自己身世如此曲折离奇，原本是出身富贵的北京人、是父母跟前娇滴滴的掌中宝、生活优裕。一朝家庭出现变故，还是被母亲娘家人故意给丢了的，打那起她就没再过一天好日子。流落在外的十几年里，记忆里都是苦，没有甜，对自己的出身也一无所知。直到周秉昆找上门来的那天，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呆了片刻她慢慢的笑了：“快吃吧，我自小离开爸妈，来到这里；受了这么些罪，大概为的就是遇见你吧!你说的对!我要考大学，打回北京去······”秉昆也笑了：“对！一起！”
　　带着打包好饭菜回到太平胡同，秉昆让光明边吃、边跟他谈：让光明不要担心，他不是这个家庭的负担，先放心在家住，自己和郑娟联系好了，就会把他送到专门教育残疾人的特殊学校去学文化、学各种技能，让他可以成为能自食其力的人。这话很有效的安抚了光明，他安静了下来。秉昆随即去找了国庆跟赶超帮忙，弄了几块板子从炕上到地面把睡觉的屋一隔二、还装了扇门，让光明在外、郑娟在里头。这样小归小，到底姐弟俩都方便，外人看了再也说不出个什么闲话，光明也不说要离开的话了。
　　周秉义跟郝冬梅离开不久，周志刚也回单位了，老父亲到底没等到他心心念念的爱女一家三口。秉昆继续边上班边复习，没告诉老母亲用不着替他踅摸对象、他事实上已经是有媳妇的人了。天气暖和、脱了棉袄的时候，周蓉那封惹祸的信跟外甥女一起如期而至。秉昆妈让他念信、他草草看完，用自己组织的通俗语言；把事情告诉了老太太：“周蓉说冯化成在车站等火车的时候，又跟边上的群众说了反动言论。被人车站给抓了，她让人把她闺女带给你，让你替她先养着，她去找找人、看能不能把冯化成给放回来。”老太太一听就火了，看玥玥也就不怎么顺眼：“我就知道姓冯的那个瘪犊子他不是块好饼！周蓉个死丫头！晓光那么个家庭清白、自己也出色、知根知底的好孩子她不嫁。鬼迷心窍的非跟着他跑。拉都拉不回来！这样，你替我回信给她、说她爱咋着我管不了，就别拖累了我们老周家！我们老周家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沾这些五类分子！让她赶快来把这孩子领走!不然给她送那什么蔡晓光手里，我不给他们带！”看着中气十足的老母亲，秉昆心里乐开了花！这一次小老太太只有怒气、没有恐惧，不会跟剧中那样一倒就是两年多！周秉昆最大的隐患算是被排除了，后面只剩活出个人样儿来了。周蓉跟蔡晓光打电话，刚提到冯化成，蔡晓光就把周秉昆转告他；老太太接到周蓉的信跟玥玥时说过的话，跟周蓉复述了一遍，强调自己没有增减一个字、原话转告的。秉昆通过蔡晓光转告的这些话，让周蓉倍感难堪！特别是，这话还是从别人那里转述老母亲亲口说的话，这个别人还是她的发小、男闺蜜、备胎蔡晓光！对周蓉而言，简直无异于社死现场！她羞愤之余暂时放下替冯化成奔走，买了张火车票就气冲冲的往吉春赶。两天后到了家，一句话都不跟她妈说，抱了孩子就往外走。身后没有传来周蓉预想中的、来自老母亲的阻止和问话，这情形让周蓉感到一丝陌生。虽然不比大哥，但比起弟弟秉昆，妈妈还是爱她多一点的。现在，几年不见，妈却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周蓉没有停下脚步，倔强的踏上归途。
　　秉昆从太平胡同回到家，看见灯没开，心里一慌赶忙进屋，隐隐约约的看见老太太侧卧在炕上，他抖着手扯了灯绳。灯亮了，他看见老太太满脸的泪，心却是放下了。秉昆舒了口“妈!怎么了？你哭啥？”老太太抽抽搭搭的：“周蓉回来了，杀气腾腾的、连声妈都不喊，一句话不说抱着她闺女就走了！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肉，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大，我亏了你也没亏过她呀!她也是当了娘的人了、不说报娘恩！她竟然就这么对我！还有没有心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东西！先是一句话不说就跟人私奔、虽然后来好歹结了婚，没让家里太丢人，可你看看她找了个什么东西？这么些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杀气腾腾的对她妈！给坏分子带累的六亲不认了这是！”看着正中气十足控诉周蓉的老母亲，秉昆失笑；他搂着老太太肩膀，轻轻拍着她后背一叠声的安慰道:“妈妈妈妈，你别气着了，这不值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女生外向嘛，不然她当年能一声不言语，留一封信就跑了？你有你老儿子陪着呢，咱别气坏了自己哈，她气坏了你、还得我伺候着！你忍心累坏了我啊？还有，你有你老儿子心疼哦，咱别生气了哈？”老太太停止了哭泣，慢慢平静下来。秉昆怕发生什么意外，把自己被子也搬到他妈这屋炕上，陪着她睡这一晚。夜里，秉昆看着老太太的睡颜，暗自思量：“这一次周蓉要带着女儿还要为丈夫四处奔走，不知道还能不能成为光字片飞出的金凤凰？”他知道自己这么想，有点阴暗，可他忍不住。剧中周蓉对郑娟那种居高临下、带着优越感的温和刺痛秉昆的心。她丝毫不顾秉昆郑娟的颜面，放任玥玥追求楠楠这种自私，也是秉昆不能容忍的；我不惯她那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