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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如果市领导班子成员是市委机关里的天花板的话,锅炉工可以算是机关人员的地板,比做清洁的地位还低。工作累、地位低,挣钱少;还好福利和其它人是一样的。周秉昆不在乎起点低,跟前一份工作比,在社会地位上这已经算是越了一个台阶了。劳动强度跟木材厂比较起来还是轻省了不少。秉昆眼里的市委机关就是属于他的御膳房,再累也有奔头!他不是会在御膳房里切一辈子葱的命!成为领导班子成员他不敢想,但混个一官半职的他还是有信心的,理论上他现在也是享有在单位分房资格的人啦!他要爬到让周秉义看到自己就憋屈的位置、要让郑娟不受委屈、活得体面,还要让妈妈高高兴兴的享她老儿子带来的的福气。这一切,就从市委机关的锅炉工起步吧。
      一段时间之后,秉昆才意识到仿佛从那枝人参起,一向以姐夫自居的蔡晓光开始对他有点平辈论交的意思,在秉昆面前不再随意说教、也不摆高干子女的谱了;只认他喊晓光哥这个称呼。周秉昆意识到这是自己在他眼里有点用了,而不再是要他看在白月光周蓉的份上,周全一二的那一坨木讷蠢笨、抹不上墙的烂泥。这一切的变化,周秉昆在跟兄长、姐姐和父亲的例行通信中,丝毫未提。跟老母亲也只说托蔡晓光换了个工作的事,不在木材厂干了,毕竟这瞒不了人。机关里关系户多、可进步的机会就少,因而戏精本精也特别多。周秉昆在工作中发现想靠纯表现是没法出人头地的,自己知道的那些小儿科都是人家玩剩下的。领导们也有小萌新的时候,但凡能从戏精大本营里、杀出重围;混到屁股下有把稳当椅子坐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包括蔡晓光。所以秉昆决定奉行中庸,上班做到安分随时、从不多话,不偷懒也不硬冒头。这让带班组长很喜欢他,视秉昆为孺子可教、悄悄跟他传授经验;说锅炉房这边,因为要干的活有季节性,所以正式工没几个,临时工多。可这里是市级机关,工作人员要经过严格政审;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上班的,转正不易。俗话说皇帝还有三门草鞋亲,一个临时工也有可能是哪位领导的什么亲戚、说不定也是有后台的;轻易不好得罪人的。空闲时间多了,叶悯开始有意识的让周围人知道,作为周秉昆的他正在在努力学文化。秉昆之所以这么做、不是沽名钓誉立勤奋人设,而是为参加继工农兵大学生之后、全国范围内举行的第一次高考做准备。周蓉离开家之前,就带着优越感叫破了弟弟的文化程度---小学生。周志刚也曾经在火车站,当着那么多南来北往的旅客、和工作人员的面挖苦周秉昆;说他对外声称因为照顾久病的妈妈耽误了秉昆,是人前给他台阶、给他留着面子呢,事实上就算没有那么多负担、那么多事,周秉昆也没有能力靠自己考上大学!拆二代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一直活得恣意飞扬,只有他让人委屈,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给的委屈。就算再纨绔,他也是正正经经的重点大学金融专业的优等生。还靠在哈佛获得的奖学金读完了硕士,事实上上学不过是他逃避上班的手段而已。家里拆迁来的太突然,一大笔拆迁款到手让他觉得自己的钱够花了,爹妈也体谅他跟社恐一样不愿意跟人打交道,也不想上班的想法,既不催他出去工作,也不催婚;给了他足够的自由。直到他突然之间成了周秉昆,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那些来自这三个血脉亲人;有意无意间给与闷葫芦的所有轻视和委屈。
      他一边往锅炉里铲煤,一边漫不经心地想,快要是时候了,快要到时候在那三位跟前亮亮肌肉了。这一次妈妈因为自己如珠如宝养大的姑娘一个人跑到贵州去插队 ,其实是私奔而闷闷不乐.以前的秉昆会替周蓉打圆场,现在叶悯版周秉昆的虽然不至于管她去死,可帮她说好话是再也不能了。叶悯替秉昆记恨冯化成在火车站卖弄才华被抓,周蓉一封信害得老母亲因为着急中风倒地,做了两年多植物人。全靠郑娟伺候老人,加上朋友、街坊们搭把手;自己才熬过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无人可依的彷徨、无措、和恐惧。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两口子还得无偿给周蓉带了几年孩子!真真雪上加霜!结果人家有孩子不接、等到考上北大才回来,算是衣锦荣归吧。这两对夫妻让周秉昆接站接了个寂寞:哥哥去岳父家,姐夫补发一大笔工资,要住招待所。究其原因不过是觉得自己已经是脱离了光字片的凤凰,嫌弃光字片条件太差而已。一群娇客连床前尽孝的样子都懒得做,全都床前看上一眼,哭两声再说几句不疼不痒的客气话就各自散了,就,挺凉薄的。
      在秉昆日复一日的洗脑下,小老太太替自己闺女不值:好好的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被个因为说坏话受国家惩罚的男狐狸精给骗了!爹妈、家庭、名声都不要了的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私奔去,不听劝!有股怨气自然而生,就冲淡了许多对周蓉的思念。她再没有心心念念的想法子、让远在大三线的孩子爸跑到贵州去跟女儿和解。在秉昆指导下,老母亲体谅秉义努力挣表现让领导赏识,好得到提拔的上进心,慢慢也不惦记着让大儿子找机会回家过年的事了,整个人就挺平和的。年纪大的人心平气和才不容易出意外,郑娟那里;秉昆也在想法子,打算找机会给她先弄个临时工干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春暖花开的时候,锅炉房不咋忙了,周秉昆跟郑娟见面的时间就多了起来,经常有意无意的套问,看看她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一天,秉昆在骑车去太平胡同的路上;看到两个有点鬼鬼祟祟的身影。心里暗笑:“来了,久违的剧情、它终于来了!”没错,是水自流跟骆士宾他们两个,他们惦记着涂志强临死说的话,偷偷摸摸来看郑娟怀孕是不是真的。怀孕当然是真的,不过那小兔崽子已经被我干掉了!不要说孩子无辜这种话,无辜的只不过是郑娟一个人而已。想到这里,周秉昆觉得坚持要郑娟生下孩子的郑娟养母,身份越发可疑。让一个柔弱的姑娘为欺负她的人承受生育之苦,然后还要天天看着自己被人污辱之后留下的证据,都不会难受恶心的么?如果这老太太没什么大问题,她这么做的目的,那也至少是为了拘着郑娟在身边给她养老,无论如何不会是为郑娟考虑。她有意不顾及郑娟的名声让她生下孽种,坏了郑娟的名声让她没法嫁出去,只要郑娟不离开这个家,作为她的养母和弟弟就有了依靠。等自己死了、她老了的时候,郑娟还能有亲生孩子给她养老;顺带照顾着点光明的晚年,郑娟养母把生前生后事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大约觉得这样安排、她自己也不算亏了良心。至于郑娟本人的感受,在沉重的生存压力下,她管不了那么多。想了又想,解铃还须系铃人,秉昆打算直接找老太太问问郑娟的来历,不管她说的是不是实话,总能有个往下查的线索。
      水自流跟光明套话的时候,秉昆故意骑着车子过去打招呼:“光明,你姐在家吗!”光明听到他的声音,欢喜道:“哥你来了啊?进屋吧、我姐在家呢!”水自流跟骆士宾惊疑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趁着秉昆正和光明说话,默契的调头走开了。望着两人略显仓皇的背影,秉昆得意的笑了!有小爷在,往后的日子里,谁也甭想给我添堵!有一个算一个,都她妈给我滚犊子!郑娟看见秉昆进来,眼里闪着光,脸上带着笑,想从炕上起身招呼他。秉昆上前按住她,顺手把被子给她掖严实,低声哄她:“小月子也是月子,你耐心养着啊;反正离满月也没多少日子了。咱不急着下地干活哈,你这一看就是打小亏了身子,趁这机会把身子骨养结实点,省得老了受罪。”郑娟轻声轻气的回答:“我没那么娇气,干点活没啥的。”秉昆动情道:“有我在,往后再不叫你吃苦了,让你歇着就好好歇着成不?”郑娟羞怯的点点头,缩回被子里。秉昆告诉她自己换了工作、还兴奋的跟她交代自己对今后生活的规划,这些他不敢跟老母亲说也不屑跟父亲和兄姐分享的情绪和秘密;在这个下午,他愿意与认定的人生伴侣分享。他以为郑娟不识字,意外她居然读到了初中毕业。这让他修正了对郑娟养母的认知,原来老太太不是不善良,确实是有苦衷的。郑娟的初中毕业,让秉昆对她的未来有了重新规划的想法。他正色跟郑娟开口:“娟儿,跟你商量点事,在这之前,先别想其它的,就凭自己的真心回答我:你还想上学吗?”郑娟不知所措的看着秉昆,迟疑道:“秉昆儿,你什么意思啊?”秉昆安慰她 :“娟儿,我是这么想的哈,你听听有没有道理,你是拒绝下乡才没给安排工作的,万一我能找个好点的活给你,指定迟早会被人捅咕掉;毕竟咱没啥靠山,整咱也就整了、人家不怕有后患。不如你好好在家复习功课,自学一下高中课程,不会的我教你,咱俩一道学,回头大学招生,咱俩一起考怎么样?”望着秉昆发亮的眼睛,郑娟不想拒绝也不忍拒绝,要不是大学不招生了,她也是会读高中的。秉昆的话于郑娟来说像是一个梦,生怕声音大了就会惊破这个梦;她轻声问道“你说得是真的吗?国家真得有一天会恢复大学招生考试?什么时候啊?”“快了!真的。”秉昆道
      去年一年时间,秉昆通过蔡晓光卖掉了一大盒二十支红参;最后秉昆怕惹人注意、直接告诉他实在搞不到货了,蔡晓光就没再为这事找他了。二十枝红参出手让他存下了一笔钱,想想剧中秉昆夫妻对家庭的付出,越想越气的他有一天,在家找到了那个作为传家宝的、绿得通透的翠镯,默默的放进空间里,顿时心平气和。郑娟家的日子过得极为俭省,有空间物资的秉昆完全贴得起,正好市级机关福利好,给郑娟送东西连借口都省了。这时候已经是七五年的春天了,秉昆印象里、据资料显示,第一次高考是七七年底;如果没有差错,踞现今满打满算还有两年半,从现在开始系统复习功课,时间足够了。说干就干,他决定从明天开始就给郑娟收罗一套运动前的初、高中课本,功课复习搞起来。
      周秉昆高高兴兴地回到家,迎着他的是老母亲不满的目光:“昆儿,你这一天天的不着家,在忙啥呢啊?见不着你人,妈这担心你呢知道不?”秉昆笑嘻嘻的接过了脏水桶,往外走“我这不上着班呢么,现在单位远纪律严啊,咱也没个后台啥的,真不敢迟到早退啊,妈你担待点儿呗。”老母亲冲他背影问:“我光听你说换了单位上班,换哪儿你也没细说啊?”倒完脏水回来的秉昆依旧笑嘻嘻的对着他妈:“这事一句半句的说不明白,我还没转正呢,别给人听着坏了我的事,等着哈,等你老儿子给你干出点样子来的。”他一进去就是事业单位的正式工,但秉昆怕他妈出去显摆让人套话,光字片这里人多嘴杂,要是被人抓着纰漏去检举,给自己添麻烦不说、也会在领导那里减印象分,实在不值得。吃饭时,秉昆妈掏出两封信让他念 ,一封是父亲的、一封是大哥周秉义的。周秉义从周蓉那里知道秉昆选择去了市委机关烧锅炉,觉得他花钱托人换工作是搞了歪风邪气,简直是胡闹,还说既然托了人、自己也花了钱;就应该去家具厂,好歹也能学个安身立命的技术,字里行间怎么看、都透着浓浓的酸气。这个时候郝省长夫妻应该已经被平反,但还没有官复原职。幸亏这事是经周蓉的口告诉他,自己是找蔡晓光帮的忙。不然周秉义就会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借了郝家的关系办的事,会又一次连累他被岳家看不起了。而周蓉向老大提起这件事,无非是觉得平白无故的,因为弟弟欠了蔡晓光一个天大人情,恐怕得自己替他还了。全然不知秉昆跟蔡晓光的交易,不过钱货两清而已。因为后面的红参买卖、都是蔡晓光主动找过来,要求秉昆帮忙去办事用的。说起欠人情,也只有蔡晓光欠他周秉昆的。哪里有什么人情、需要她周蓉替周秉昆还?父亲的信里只说回来过年,没说其它,看来老大老二只是在自己背后嘀嘀咕咕,并没有敢把整件事情跟当爹的汇报。而周志强还是直男思维,没有老母亲的建议,他作为老父亲再心疼,也不能主动摸到贵州去看周蓉。这样,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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