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16、第 16 章

　　一进门，就看到五元满脸不高兴的趴在三丽肩上，一醒来没见到妈妈，小孩不高兴了，噗噗的吐口水，魏淑英赶紧接过来抱着哄着，五元跟妈妈贴贴，粘了妈妈一脸口水，笑嘻嘻的冲着一成啊！的叫了一声，像是打招呼，魏淑英看在眼里、心里十分熨帖：都说小孩子眼里不揉沙子，五元黏他、是认定这个哥哥待他最好。自己养的娃自己知道，一成这孩子心眼不大，有点独、只肯自顾自，他对弟弟妹妹们也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关心。可能是没妈了之后，他才不得不管下面几个。不然二强、四美、七七那些烂糟事，不至于闹出来、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他才知道。自己怎么一眼识破他不是原本的一成呢？不就是对弟弟妹妹们比以前友爱包容的，都不像他了么？还有，一个人读书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厉害？说跳级就跳，连个顿都不打的，从小学跳初中，初中跳高中？他肯定不知道一成是个考了一百分，都能嘚瑟半天的孩子，从来不会去管二强读不读得进去书，写不写得出作业的这种事······魏淑英相信，就算内核也是自己生的那个一成如果真能的重来一次；也不可能比眼前这个孩子做得更好，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才养出这样出色的孩子，如今自己倒成了那个捡便宜的人。
　　转眼就该填志愿了，考生的具体分数没出，各校的录取分数线也没出，这个时候估分填志愿算是盲填，有时候不小心报了热门学校，分数高也不一定会被录取。老师看乔一成第一志愿填了复旦大学经管系，觉得有点可惜，问他要不要试试北大，一成笑着摇摇头说北大太远，我们家穷，买不起火车票。老师郁闷的看着他，你这理由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陪着他过来的魏淑英忍不住笑了，一成那孩子自尊心极强，特别介意人家背地里嫌他穷酸还摆一副清高的样子，这个倒好，动不动把个穷字挂在嘴边自娱自乐。那天把话说开了之后，魏淑英不用问也知道死去的那什么王奶奶，根本没有给一成任何东西，估计金戒指跟人参都不过是这孩子的神仙手段而已。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间里，母子俩也没闲着，乔一成拿出一整盒二十枝人参交给魏淑英去变现，为在上海买房子攒钱，魏淑英倒不像是原先见到这东西那么吃惊，只是不好意思占人孩子便宜。一成拿TVB经典台词哄她：“能做一家人都是缘分，有今生没来世的，当然要好好珍惜啦！再说这东西白放着药效也会慢慢消失，以后会越来越不值钱，至少没有现在贵重。”魏淑英想想也对，等挣到钱了，多疼一成点也就是了。招生考试规定了年龄上线，没有规定下线，只要求考生高中毕业和等同于高中毕业的文化程度。一成现在手里握着盖了钢印的小学、初中、高中毕业证书，全部真实有效、有档案记录的；根本不怕查。一成收到复旦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记者也闻风而至，面对采访，一成满嘴跑火车，什么家里生活特别困难，为了不让弟弟妹妹们失学，自己努力自学，想争取跳级省学费啦，什么老师同情自己，破格答应给自己做了一次跳级考核，什么教育局领导特事特办、促成了自己的第一次跳级考试，并且鼓励自己好好学习、争取再创辉煌啦，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把记者糊弄的高高兴兴地走了。为了躲避即将蜂拥而至、来看稀奇的亲朋好友跟街坊四邻。魏淑英把二强，三丽、四美留给乔祖望，找熟人弄了份介绍信就带着五元，跟乔一成一起，踏上去上海的火车。为了在上海买间落户口的房子，她把卖工作的钱，织毛衣挣到的钱还有先后两笔卖人参的钱，一共将近四千块都带出来了，二十枝人参她只卖了一半，剩下的想在上海碰碰运气，如果买不到房子，至少能把人参换钱也算没白跑。
　　复旦大学在杨浦区五角场附近，魏淑英理想的房子就是不要离复旦太远。最好是生活设施齐全的那种，石库门的套间可以，亭子间不行，家里人多住不下。筒子楼的新公房跟单元房也行，她想是这么想，可实地观察时，魏淑英被上海人民螺狮壳里做道场的能干劲给吓坏了，简单打个比方，老乔家大大小小七个人住着嫌挤的小院，要是搬到上海，起码能住平均一家四口的三户人家12个人，还不觉得很拥挤。因为除了打地铺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睡眠方式，他们在屋里还弄得有高低床，折叠床，沙发床，折叠床白天可以收起来，完全不占地方，沙发床就更厉害了，白天是家里的门面担当，不论谁家屋里沙发一摆，看着就格外气派、家里整个档次就上去了，晚上靠背一放就能当床用，再实惠没有了。里弄里住着太多人了，人多意味着麻烦也多，上海话她跟她的孩子们连听都听不懂，更不要提能流利的讲出来跟人沟通了，她不想生活在鸡同鸭讲的环境里。看着发愁的魏淑英，乔一成接过五元，小孩喜欢热闹，小身子往弄堂方向斜着，嘴里啊啊哦哦的，力气大的一成差点抱不住。乔一成想了想，跟魏淑英讲，我听说上海房子有讲究，什么上只角、下只角的，我们打听一下，往原来租界那一片去找。魏淑英不解的看他，等一个解释。乔一成道：“为什么弄堂人多，因为这么些年，原本的孩子长大了结婚再生孩子，原先住着可以的房子就住不下了，可这还没完，早些年那么多下乡的知青，不少人惦记着回上海，终身大事都耽误了，现在政策略微松了点，头脑活络的还不赶紧往上海跑？这么一来就更挤了，弄堂这边哪来的房子往外卖？”“那你说的地方呢？”一成一边逗着五元一边回答魏淑英“我说的地方以前是有钱人或者生活条件比较好的人住的，后来他们之中不少人被划归五类分子，房子跟财产就被没收了；现在正在给他们中的一部分平反和归还房产。这些人中又有一部分想卖掉房产出国，去投亲靠友，他们要卖的房子不是弄堂里那些人买得起的。所以不是那么好脱手。这些房子现在买虽然贵，可的确是地板价，如果碰到不买的话，以后的价钱就真不是我们能想的了。”魏淑英还有顾虑“那离复旦远了怎么办？”乔一成哈哈大笑：“你忘了，学生可以住宿舍的啊，礼拜天回来就是喽！你要烦的是，拿乔祖望怎么办？”从话说开了以后，只要没别人在，他都是直呼乔祖望的名字。五元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后跟着笑，母子俩带着五元，叫辆人力车载着他们就往卢湾区方向去了。
　　大概是路途遥远的缘故，又或者是无巧不成书，蹬三轮的用海派普通话跟他们攀谈起来，乔一成敏锐的察觉到此人大概还兼职掮客，上海人叫黄牛党还是打桩模子的；他不动声色的开始套话，顺便也漏点消息给他，让他觉得自己这边有利可图。魏淑英听出一成的意思也加了进来，三个人一路聊得开心，蹬三轮车的是返程知青，姓陶，划重点，他住卢湾区！乔一成的耳朵竖起来了，话题开始往房子上歪，小陶特别健谈，恭维话一套一套的不要钱似的往外甩，也很会听重点，车上两只肥羊想在上海买房落户，眼下要是实在没有，暂时租一间也是可以的。这是什么？这就是今天运道好，有天降横财！小钱钱在向他招手，身在卢湾区的打桩模子，怎么会不知道哪里有要脱手的空房子？只是现在，上海滩上想买房的没钱，想卖房的不肯降价，一年到头也成不了几桩交易，能在这方面赚到佣金的，不要太少哦。小陶听说过的房源有三处，一处原先是一共三层的公寓，有公共走廊，要卖的套房在二楼，三十平方左右，一间带阳台的卧室一间客厅，原本就有厨房卫生间抽水马桶，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要价一千五。第二处房源是个住了三户人家的小洋楼，两层楼带阁楼，厨房公用，各家都有卫生间，卫生间里面有洗漱台跟抽水马桶，还有浴缸，因为锅炉早就拆掉了，所以没有冷热水。一楼一户人家，二楼两户，一家带亭子间，一家带阁楼，卖房子的是带阁楼那一家，要价三千，可以谈。第三处思南路三号是个带院子的西式独立小洋楼，大门旁有门房。里面主体建筑是三层楼房带辅楼有阁楼，要价一万，也可以谈，但要求一次性付清。进去看过，除了没有家具，其它方面基本完好，灯都能亮，打开水龙头，也有清水出来，就连辅楼厨房里的煤气灶，按了开关也能燃起来。一问，原先没收后是分给辖区派出所做办公楼用的，所以整栋房屋改动不大，恢复原样也容易，是基本修复后发还原主的。三处看完，五元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幸亏一成弄了个背带可以把五元绑在身上，要是一直抱着的话，胳臂就废了。揣着四千块的魏淑英，想到自己看上的是一万的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问一成要钱？说不出口啊。手里的人参顶了天不过卖一千五左右，才一半撒。一成示意魏淑英不急着找房主，而是让小陶带着去街道办问落户政策，确定除了魏淑英本人，还可以让她的十六岁以下子女都落户之后，乔一成遂拍板约房主。在等待房主的时候，他试试粉钻能不能复制,虽然急着用钱，可郑娟的礼物他也不想给出去。找借口进卫生间，拿出粉钻，过了一会儿他用意识察看，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出现在原来就放粉钻的地方；他把郑娟的粉钻放回去，拿了复制品出来收好。
　　魏淑英心情忐忑的坐在一成身边，她身上挂着的五元还没醒，她不知道一成能用什么方法补齐这么大的缺口。房主来了，是个带着旧上海人藐视一切外地人的那种傲慢的、干瘦的中年人，一望而知，在过去的十来年中，他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他直截了当，“房子看过了？你们准备出多少钱买？”魏淑英照商量好的开口：“我们要看你的户口本、房产证跟地契，确保你是真正的房主再谈交易。”中年人也是讲道理的“可以的。”他从随身的人造革小包包里掏出魏淑英提到的东西，想交易的心也是很诚恳了。魏淑英验完证件还给他，：“是这样的，我们有两个打算，你知道的，就算在你们上海，如今一万块也没多少人拿得出来，不如你给个实在价，我们去凑一凑，或者不足的部分再给你一些值钱的东西，比如黄金、比如贵重的药材来等价抵房价。第二个办法么，我们拿传家宝跟你换这房子，也不用你找补我们，毕竟我们家是买方，吃亏也是没办法的。”中年男人叹息“各么最低七千五，不能再少了，噶大的房子，其实一万也是贱卖的，实在是庑么办法，我船票都定好了，不然的话那能呢？我想先看看你说的传家宝，要是合适了就换！不行，就按七千五来，各么、你们看看那能呢？”态度已经很干脆了。魏淑英看向乔一成，乔一成从兜里取出一个咖啡色的丝绒盒打开，一颗粉钻静静地躺在盒里，光芒四射。中年男人眼睛亮了，这明显是个识货的！他接过盒子，没动手拿出来，只仔仔细细的看了，问：“你们还有什么要求？”乔一成说：“你是识货的，假东西也蒙不了你，我们的要求有两条。一是中介费要由你出，二是这房子先过户，我们好开证明回原籍去迁户口，等你陪着我们在公安局把户口落进来，东西当场就归你，你看呢？”中年男人只干巴巴的一句“可以的。各么我出三百五十块中介费，够吗？”小陶晕乎乎的，直点头：“够的够的！”看着天色还早，双方约好一会儿大家在房管局见面。小陶骑三轮送他们过去，交易双方都在场，没有异议，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交易费要交，只收几块钱变更证件的工本费，魏淑英坚持把房子落在乔一成名下，乔一成也就不再推脱。新出炉的房产证在手，他放进随身背的书包里，其实是放空间里了。一群人又到卢湾区公安分局户籍科，来开准许魏淑英、乔二强、乔三丽、乔四美、乔五元迁入思南路三号的证明，凭这个到南京公安局相应部门开准许迁出的证明，两个证明一起，户口就能落在那栋房子里了。有三百多块中介费钓着，小陶也就不介意这块儿八毛的车费了，准迁证开好，母子两就准备买回去的车票了。中年男人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问魏淑英“我可以跟你们去南京看看吗？”乔一成明白他要的东西没到手，不放心。五元早醒了，被妈妈带着，拉过臭臭也把过尿，现在不想再窝在妈妈身上了，冲哥哥伸手，啊啊的叫唤，一成接过五元，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抱在手里。小陶中介费没拿到，也愿意跑一趟，到了南京，送他俩去了招待所，第二天一早，一起去了位于大行宫的玄武分局，户籍科的民警虽然感觉很意外，但手里的文件没毛病，也就利索的开了准许魏淑英，乔二强，乔三丽、乔四美，乔五元户口迁出的证明，乔一成是单独开的迁出证明，他那份到上海要入复旦大学的集体户。证明开好，一行人搭公交往南京站，买回上海的火车票。
　　尘埃落定，中年人心满意足的拿到了那颗他中意的粉钻，交了钥匙，给小陶结清三百五十块中介费就要离开。乔一成灵机一动，叫了声“叔叔，请等一下！”那人停了脚，回过头来看着一成“有事？”一成一脸不好意思“是这样，我有个弟弟，小学三年级，得转到上海这边来上学，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怕不好弄，叔叔你一看就是知识分子，路子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一个忙，联系个学校落学籍，不求重点小学，只要离家近就行！”中年人沉吟了一下“知道了，联系好了怎么告诉你们？”小陶主动开口“我把我们弄堂口电话告诉阿叔，阿叔搞定了跟我讲也行，不过是阿叔已经联系好了，这件事应该找什么人，怎么办手续，给点什么好处围人情罢了。”中年人点点头“对的”拿出一个本子，记好了小陶的电话就走了。小陶这边刚想走，乔一成拦下他，笑眯眯的看着他：“阿哥，我看你人蛮老实，又难得不呆板，跟你讲句实在话。打桩模子这个生活不保险，收入不稳定，可能说不定哪天就给抓了，也很不安全；就问你想不想换个活法？”小陶亲眼看着乔一成拿一个小东西出来，就换了那么大座房子，房主还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样子。内心特别佩服他，现在看他愿意提点自己一二，自然高兴得很，就回答：“好的呀！阿哥我今后就靠小阿弟侬帮帮阿拉忙了啊！”乔一成就把小陶的联系方式留好，给了他二十块钱，托他跑腿把这里的水电气改民用。约好他下礼拜带人来把思南路三号卫生搞一搞，到时候再给三十。小陶离开后，魏淑英跟一成带着小五元买了点东西就回南京，要准备搬家事宜，还要去学校给二强办转学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