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13、第 13 章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一成跟魏淑英说：“妈，快生弟弟了，你当心点别给人碰了撞了的，那样危险！要不你今天不去上班吧，歇一，两天的？”魏淑英笑笑：“哪那么娇气啊？我们家歇不起的！”一成想想，说“你记着王奶奶的话没有？这个时候不歇着，有个万一怎么办？还有，听人家说你是什么高龄产妇，生弟弟你还是去鼓楼医院吧，保险一点。给你这个，不要说住不起！我不想没了妈！”说着他递过去一个约莫两三克、韭菜边的金戒指。魏淑英怔怔的接了过来，握在手心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她，就为了孩子一片心，她也要珍惜自己：“好！妈这回一定听我儿子的！”一成带着弟弟妹妹们出门，把三丽、四美送到幼儿园，带着二强跨进学校大门。魏淑英歇了一会儿出门，去银行把戒指兑成现金，然后到鼓楼医院妇产科给自己挂了个号。轮到她进去，医生让她躺下，检查了一番，说胎儿已经入盆，随时都会生，建议她住院。摸摸口袋里的钱、魏淑英同意了，她拿着单子，先回家收拾好用品，给孩子们做了午饭留了晚饭，跟回家吃饭的一成交代了些事情，又留了点菜钱，就回医院住院去了。鼓楼医院床位一直紧张，魏淑英被安排住在走廊上；第二天早上她想回去看看，刚起身就觉得不对劲，约莫着要生了，护士去找了医生来看她，医生正忙，就让护士先把她送到产房去等着。原本生七七这一天，剧中的魏淑英死于产后大出血；真的是俗话说的那样儿奔生、娘奔死。剧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产房里的魏淑英感觉这次跟生前面几个不一样，恍惚听见助产士说了声孩子生出来后，自己怎么浑身发冷，出不了声？不应该啊，我嘴里还含着片人参呢！还没等她想明白，人已经昏了过去。连护士喊医生的声音她也没有听见，医生指挥护士把魏淑英推进手术室抢救，她妹妹淑芳跟邻居过来看看她生了没有；正赶上了这一茬，留了邻居守着，魏淑芳赶着去姐夫厂里喊他去医院，车间领导听说乔祖望的老婆生孩子大出血，赶紧准假，魏淑芳让姐夫先去鼓楼医院，自己赶去乔家喊孩子们去看他们的妈。
　　听到消息，乔祖望腿软的跟面条似的走不动，只得叫了辆三轮拖着他去医院，路上他只一个劲的想：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怎么轮到淑英就大出血了呢?到了鼓楼医院他问了产科在哪，就踉踉跄跄的赶过去，正好护士出来喊魏淑英家属去交费，乔祖望没钱，鼓楼医院不欠费，他只好把工作证压在收费处又回厂子里想办法。魏淑英单位是大集体，职工的医疗费都是自付，没有报销这一说。乔祖望是国营单位，但只负责职工本人的医疗费，家属是百分之三十，未成年子女百分之五十的报销额度。乔祖望一路哭着到厂办，求领导救老婆的命，领导也得按规章制度办事啊，又不是私人老板可以随便给钱。厂领导看着也觉得他可怜，再说又是人命关天，于是在职权许可的范围内特事特办的交代下去，先让工会按最高额度给他补助，然后让财务批给他一张对公的空白支票，最后再让乔祖望给厂里写了借条，把具体借款的金额这块先空着，等用过了再填，实报实销。乔祖望千恩万谢的交上借条接过支票，拿了支票赶紧到医院交给收费处。等他再赶回手术室门口，碰见一直守着的邻居和跟着魏淑芳过来的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告诉他，人已经救过来刚刚送进病房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等确定没事了就能回家了。乔祖望急着要去病房里看看死里逃生的老婆，他让邻居跟小姨子把孩子们带回去，自己回去守着。在乔祖望一叠声的谢谢中，魏淑芳跟邻居拿着乔祖望给的车费，带着孩子们坐人力车回家，一成没有走，他不吱声的跟在乔祖望后面进了病房，魏淑英这会儿还没醒，父子俩守着魏淑英，没看见刚刚生下的孩子，听隔床说医生讲孩子也要观察观察，已经被护士给抱走了。
　　魏淑英醒来，看见床边坐着乔祖望父子，松了口气，乔祖望端着红糖鸡蛋水喂她，她喝了点糖水就让男人跟儿子把鸡蛋吃了，父子俩都不肯，坚持一定要她自己吃，魏淑英生完孩子，也饿狠了，就慢慢把鸡蛋吃了，漱过口躺下合上眼。乔祖望家里没有女性长辈，平辈的只有魏淑芳，她也有一大家子人要伺候，来不了的。女儿也小不适合陪床，就厚着脸皮自己留下来，打发儿子回去不提。第二天查房，医生说观察一天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回家养着去吧！还好天不冷，魏淑英穿着长袖衣裤，抱着刚生没几天的小儿子，跟乔祖望坐人力三轮出院回家。安顿好魏淑英，乔祖望拿着医院的各种单据回厂里去报销、顺便还要填一下借条上的金额；在工资一个月普遍三四十的时候，魏淑英生孩子加抢救费用一共结了将近三百块。乔祖望厂里报销了九十多，工会补助按最高算一次性给了六十多，车间里工友们你五毛、我给一块的也凑出了三十多块份子钱；可还有一百来块缺口。正好今天是大家领工资的日子，车间领导起头，凑了12个人来了一个会（民间互助性质的集资，没有利息。每人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十块钱，集中给急等用钱的那个人，等所有入会的人都拿过同样金额的一笔钱之后，这个会就自然结束了。）第一笔给急用的乔祖望，还了欠款之后，剩下的正好给魏淑英坐月子用。魏淑英看着回来的乔祖望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的样子，那能不知道他是为钱发愁呢？她从枕头里拆出一个荷包，里头有一对花开并蒂纹样的银镯并五个银元，她留了只镯子，把其它的递给乔祖望，让他去银行兑换，明天就把钱还给同事，了结那个新起的会，乔祖望说一百二呢，这个不够啊，魏淑英笑笑，掏出一成那个金戒指换来的五十几块钱，零头收起来，把五十递过去。乔祖望出去一趟，回来跟魏淑英报账：“银元银行挂牌价八块一个，五个一共四十，镯子二两多银，说是成色上好、给了二十一两的最高收购价，一起八十几块，加你刚拿的五十，现在我手头一共有一百三块钱。”他数出来五十交给魏淑英，“这就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底了。”魏淑英依旧笑了笑：“没钱我们可以想法子去挣、也可以慢慢攒，做人最要紧的；是无债一身轻啊，你讲可对？”乔祖望没吭声，给她掖了掖被子就去做饭了。他其实也不怎么会做饭，只能将就做熟，跟好吃不搭边，几个小的也知道妈刚生了弟弟，在坐月子、不方便给他们做饭，都敢怒不敢言的吃着不合口的饭菜。一成实在不想吃乔祖望做的瞎糊弄，就煽动有做饭天赋的二强跟他一起学做饭；他负责指导，二强管操作。三丽作为长女主动接手洗洗涮涮的活，四美却不肯去帮三丽的忙，为了蹭口好的吃，她老在魏淑英身边绕来绕去。
　　第二天一到单位，乔祖望就找到车间主任，真诚谢过领导的同时，还把有零有整的一百二十块钱交到他手里，表示他们全家都很感谢同事们愿意帮他们家忙，凑钱给他渡过难关。可大家伙过日子都不容易，他已经卖了老婆的嫁妆凑齐欠款，所以来会的钱他就赶紧拿来还给大家了，请领导代他谢谢参加来会的同事，咱们有情后补！没想到乔祖望这次挺识相的，他一番话说得领导很高兴，特别亲切的跟他讲了几句以后要是有困难记得找组织帮忙之类关心的话，就让他回去干活了。魏淑英这次死里逃生，吓坏了乔祖望；下班后人家喊他打牌也喊不动了，总觉得不守着老婆不放心，新得的这个男孩没有取跟剧中一样的名字七七，因为生他卖了家里的镇宅之宝五块银元，乔祖望索性给他取名五元。五元是个安静的孩子，长得也漂亮，只要不是饿了、拉了，他不会出声，连哭都是秀秀气气的很小声。这让魏淑英得到了休息，加上一成给的红参，她恢复得很快，就打算早点回去上班了，五元很乖，带着去也没什么。晚上她跟乔望祖商量的时候，也没避着孩子们，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得让他们知道父母的不易。乔望祖没说什么，一成不干了！他对着魏淑英：“妈！你们单位又脏又乱灰还大，五元这么小，哪里吃得消啊？要我说，你那工作也挣不了多少钱，人还辛苦，不如卖掉，你就在家带着三丽四美五元，自己放心还省了托儿所、幼儿园的费用，他们有人照顾也能吃饱吃好点，你还能腾出手来做点加工活，也好养养身体。”卖掉工作这个想法，是他做周秉昆那一世时蔡晓光教的，用在乔家很实惠了。乔祖望跳了起来：“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屁啊！你妈那个大集体的工作才能卖几个钱啊？工作卖了，家里少一个人关饷，等这点钱吃光用光，我们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去啊？”魏淑英这次死里逃生倒是想明白了，大儿子是个聪明的，若不是他非要自己到鼓楼医院生五元，自己肯定还是到卫生院去生，卫生院到底小、不如大医院医生多、而且设备跟药品齐全，万一到时候大出血，估计自己这条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古有甘罗十二拜相，看来自家老大也不差什么！魏淑英笑眯眯的开口：“老大这个想法不错，大集体也没什么福利，图的是有个单位老了能领退休金，如今我这个年岁，领退休金还早，不如在家做做家务、带带娃，三丽四美五元上托儿所一个月伙食费加托费，也要一个人交五块，三个人就是十五。我苦一个月也不过二十几，除掉小孩交的钱，也没剩几个，钱这个东西要是挣不来，能省到那也等于是赚到嘛。”乔祖望蔫头耷脑的不作声，魏淑英知道他这是同意了，高高兴兴地喝了三丽端过来的鱼汤，擦擦嘴，躺下。
　　一成提出卖工作，不是无的放矢，在大批知青返城之前，知青想回城的就已经太多了。不过是按政策要求，现在是城里有工作，才能把户口从农村迁回来，得到粮本、副食本上的这些供应，可以说眼下已经一岗难求了。魏淑英有意卖工作的消息一出来，老乔家门庭若市，乔祖望按老婆交代的对外透露，自己家里负担太重，老婆这次生孩子大出血，伤了底子不能再干体力活了，卖工作实在是不得已，请大家理解。工位只有一个，所以是一次□□易，不接受分期付款、也没办法看人情，索性价高者得！最后卖了五百多块，人家还感恩戴德的，让乔祖望打心眼里乐了一回。魏淑英没有班上心里不踏实，想接点糊纸盒的活来做；被大儿子制止。一成安慰她先养好身体再图未来，妈妈心灵手巧，该干点更挣钱的活，魏淑英只好承了他的意，安安心心的养身体、带五元。这段时间看过来的一成，算是知道为什么剧中魏淑芳老是拿一成妈去刺激小姨夫了，有聪明漂亮的魏淑英对比，咋咋呼呼的魏淑芳简直不够看！当初差点就称心如意的小姨夫自是意难平的。魏淑芳的脑子也不行，哪有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就吃醋，拿自己去世的姐姐来刺激丈夫的？看魏淑英有点发愁的样子，一成不能不拿杀手锏了；万一给魏淑英搞个产后抑郁就麻烦了！跟上一世不同，现在他是孩子，人参没法自己去变卖，只能让大人来了。他看四美不在跟前的时候，从书包里把一盒参里的六枝拿出来交给魏淑英，魏淑英给吓住了，忘了伸手接，一成说：“都在这里了，妈你找人卖掉，钱先拿点出来做本，我们可以做点事情，不会过不下去的。”魏淑英接过人参收好，一成盯嘱：“你卖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给抓投机倒把的抓了，也不要给坏人盯上黑吃黑啊！”魏淑英刮了下他的鼻子“知道啦！”
　　有卖工作的五百多块加上六枝人参垫底，魏淑英心情敞亮多了，对未来也有信心，没有工作又能怎样？把五个孩子都培养成才，自己还愁养老么？出了月子，每隔几天，她就趁五元睡了的时候，交代三丽看好弟弟妹妹，然后把自己弄得土里土气的轮流到鼓楼医院、省中医院、人民医院和军总附近晃悠一会儿，寻找人参的买家。按单位去对口医院看病的规定，能去这些医院看病的病患，经济实力跟社会地位都相对高一些，这些人只怕没药、不愁没钱。其实她还可以考虑卖给药房，但她一是嫌药房出价低，二也怕引人注意，只得分几个地方转悠，六枝人参很快就脱手了，最低卖了八十最高一百二，一共换了七百多，要是拿去卖给药房的话，只能卖三，四十一枝，顶多换两百多块了不起了。她把数目告诉一成，一成问家里有没有工业券？魏淑英问他干嘛用，她现在有事情不爱找乔祖望说，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跟大儿子商量。儿子问她买毛线用布票还是工业券，魏淑英肯定的告诉他用工业券，一成说买毛线织毛衣卖，魏淑英觉得到底还是孩子，太不靠谱了，家家都会自己织毛衣穿，卖给哪个？一成说真要卖不掉，也能自家人穿么，反正不吃亏。魏淑英想想有道理，就带着大儿子出门买毛线去了。一成路上告诉妈妈他想跳级上初二，魏淑英说你放过暑假，开学才上初一，怎么跳级啊？他说我们先跟人借初一课本，借不到就去书店买，暑假自学，开学就申请跳级行不行？我想早点高中毕业去上班。魏淑英一听就有点内疚，答应了依他。母子俩去了新百跟中·央两家商场，买了黑白灰蓝红黄绿几种颜色含毛百分之三十的毛线，母子两个拎着毛线回家的一路，不停的招惹邻居询问。乔祖望看到家里有这么多毛线，有点懵，他嘟囔着抱怨：“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包吧，还过不过日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