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12、乔家儿女

　　听说郑娟有意毕业后进八一厂，领导们都挺高兴的，因为郑娟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科班出身的演员，已经享誉全国了，是各大厂争抢的对象，为防夜长梦多，八一厂以罕见的一拖二的方式，接收了周秉昆跟蔡晓光这两个算是郑娟的搭头。蔡晓光见识多了之后，对白月光周蓉的那点绮思早不知道跑哪去了，跟银幕上郑娟的轻愁薄怒相比，周蓉的行为举止显得太刻意做作，相当的戏剧化；而周蓉自那次丢了脸之后，也不怎么好意思再来找他。蔡晓光倒不是转头爱上郑娟了，而是他现在心心念念走事业线、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有机会正经导部片子，到时候凭自己跟秉昆的交情，让郑娟给他做回女主角。后来，八一厂领导无数次夸耀自己的慧眼识英雄！无它，全是周秉昆闹的妖蛾子。郑娟、周秉昆、蔡晓光进了八一厂以后，秉昆没戏拍，他就扒拉出自己以前看过的谍战剧，写成小成本电影剧本报上去，因为清新脱俗，审核居然通过了。安排拍摄计划时，大牌导演嫌掉价都不愿意接，秉昆作为剧作者，提出让披上新锐导演皮的蔡晓光执导，自己跟郑娟分饰男女主角，合拍片他也有份参与演出，而且他演的皇帝也不是没有人捧场的，只不过没有郑娟名气大而已。这时候郑家的面子起了作用，报上去的拍摄计划跟不多的预算费用都快速的批了下来，蔡晓光第一次正式执起导筒。蔡晓光跟秉昆都知道，郑家的面子不是万能的，这一次如果不成，那就真的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在影片拍摄过程中，秉昆一再提醒蔡晓光要坚持政治正确，考虑到社会影响和观众接受程度，但凡略带点血腥、色情的镜头，哪怕能拍得再艺术、再好看也一概不能有。如果确实要加感情戏，一定要记得收着点，只要拍出欲言又止、含而不露的感觉即可，千万不要太奔放。虽是小成本，但剧情一波三折，一再出乎意料的精彩反转；且又是首开谍战片先河，连蔡晓光都忍不住在剧中客串了一把女主的弟弟；好过过戏瘾。影片拍摄相当顺利，可审核时意见不能统一，最后领导拍板说了个上字，才总算是审核通过，排期上映。这一次爆的是周秉昆，有别于以往那些脸谱化的高、大、全、英雄形象，秉昆这次演了个另类英雄，男主角以花花公子外在隐藏地下工作者身份，对敌斗争中胆大心细、英勇果断；最后为了掩护郑娟饰演的女主角撤退而壮烈牺牲，他演得非常过瘾，上映后也赚足了眼泪。蔡晓光的节奏把握的很好，影片的色彩明快，人物塑造主要依靠动作、眼神交流多、对话少而精，特别契合地下工作的特点。一反那种、恨不得前因后果一下子都说明白的慢节奏、长镜头。加之镜头运用简洁，场景转换设置合理，情节紧张时让人一颗心总是悬着，落不到实处；节奏放缓时，亲情、爱情、战友情刻画细腻、情绪饱满，影片上映后一票难求。蔡晓光也因此一片封神，在业内站稳了新锐导演第一人的位置。周秉昆跟郑娟是影视圈里难得没翻车的恩爱夫妻，他俩从年轻演到暮年，双双一直活跃在影坛，所获奖项无数，子女也成才，生活安逸美满直至寿终正寝。
　　叶悯在空间醒过来，听见系统判定，周秉昆的愿望圆满完成，奖励宿主道具;周秉昆的演技(可佩戴使用)，郑娟的感谢---一颗粉钻，来自妈妈的爱---一沓香葱鸡蛋烙饼，叶悯在做周秉昆时最爱这一口，翡翠镯一只。
　　再一睁眼，叶悯发觉他成了乔家儿女里的乔一成，还是少儿版的。那个上有人称乔精刮子的爹，下有一串各有特色的弟弟妹妹们：傻头傻脑的二弟二强，一肚子数的三丽，小时候贪吃长大恋爱脑的四美。还有一个寄养在二姨家的小弟弟七七的苦逼男人。乔老爹认为他一切的不幸，源于七七的诞生，对于这个妻子用命换来的小儿子，他是终其一生不曾待见过。乔一成的心愿:如果妈妈还在，如果七七不曾被送走······叶悯忍住不耐烦，好容易听完系统的絮叨，就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系统告诉他，乔一成他妈生七七的前三天。叶悯听了这话，先察看了一下空间，那些东西还在，就赶紧拿了根红参出来，想了想又拿了两个鸡蛋。乔祖望夫妻收入不高，又生了这么多孩子要养活，想来是一贯省吃俭用的。一成妈生了这么多孩子，估计没有好好调养过，肯定身体亏空的厉害，不然不至于难产去世。骤然失去了女主人，让本来日子尚且还过得的乔家雪上加霜，很长时间里，一家之主乔祖望总是在借钱--还钱的循环里渡日，把他原来就不高的心气彻底磨没了，人也越发往泼赖里过，自己把生活费一给就万事不管了；买菜做饭过日子居然让半大小子乔大当家，这为后来乔一成长成那副拧巴性子，埋下了伏笔。
　　魏淑英下班回家，大儿子一成尾随她到厨房，悄悄递给她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一根干巴了的胡萝卜一样的东西，魏淑英不解的看向他：“一成，你干么事给我这个啊？”大儿子不吱声，示意她闻闻，她好奇的凑向鼻尖，立马知道了这是什么；紧张道：“你这个东西从哪块搞来哒？”“王奶奶给的。”一成口中的王奶奶是附近院子里，刚刚去世没几天的老太太。无儿无女，身份成谜，人还特别各色（方言，挑剔之意）、不爱跟邻居打交道。一成响应学校号召去王奶奶那里学雷锋，她居然接受了。乔祖望大概知道老太太的底细，明面上没说什么，就是直接上门去把儿子带了回来，王奶奶也没什么表示。一成给他爸爸拖回来后，避着他爸悄悄的又去了几次，老太太就去世了。不知道哪里来了个男的，说是老太太亲戚，出面把王奶奶的后事给办了，再后面的事就没人去关心了。万没想到自家老大还得了根人参！乖乖，真是发了大财了！魏淑英随口问：“她给你这个没说什么啊？”叶悯版乔一成灵机一动：“哦1王奶奶说了，这个她用不上了，让我给你补补，还有几句话叫我跟你讲：千万不要惦记着拿这个去换钱花，想想孩子没了妈的苦！真搞到后头要钱不要命，到时候你人没得了，男人、房子跟钱也全都会便宜了别人！”魏淑英楞了神，饭锅米汤潽出来了都没注意，还是一成赶紧上前把锅盖揭开，炉门关小，撇了点米汤出来给他妈喝，魏淑英接过碗，爱怜的看着大儿子：“想不到你倒投了王家妈妈的缘，就这一样抵得妈一年的工资怕还不止，我是享了我大儿子的福啦！那王奶奶是个有来历的，她还给了你什么没有？你要是不想说，就当妈没问啊！”她仔细的从红参上掰下了一小点参须放进米汤里泡着：“这东西大补，不是妈舍不得给你尝尝，是你小孩子吃不得。”一成没吭声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乔祖望打完牌哼着样板戏进了门，开口就问魏淑英：“小英啊，我们家今天吃什么啊？”魏淑英温柔的答：“榨菜干子炒毛豆，茭白肉丝，虾皮冬瓜汤！”乔祖望快活的冲她喊了声：“你怀着娃呢，哪能吃这么素啊？让老大拿个碗，到巷子口斩五毛钱鸭子回来，哦，不对！不是拿碗，我们南京这块只要花钱买盐水鸭，鸭汤都是白送不要钱，应该拿个钢精锅子去盛点鸭汤回来烧冬瓜。”要放在以往，就算买鸭子能有顺带白送的鸭汤，节俭度日的魏淑英也会出声劝阻。现在，她看看自己快要生的肚子，想想早起梳洗的时候，出现在镜子里的那张蜡黄的脸；默默的递给一成一个锅。看着儿子从丈夫手里接过五毛钱，欢天喜地的往外跑。屋里的二强、三丽跟四美高高兴兴地跑出来蹦蹦跳跳的大声喊：“噢！我们家今天斩鸭子喽！我们家今天吃鸭子喽！还喝冬瓜老鸭汤哦！”南京特产盐水鸭是仔鸭做的，图的是个嫩，白皮红肉绿骨头才是盐水鸭的标准。南京城在豆腐豆芽都要副食券的七十年代，所有荤菜里头唯有烤鸭、盐水鸭，是不要票的。烤鸭是给切好的烤鸭浇上一勺蘸食的卤汁而卤盐水鸭的汤，是免费提供给所有买鸭子的顾客且不限量。也有讲究的人家嫌汤太过油腻、且还是有点鸭子本身的腥燥气，只愿意买不油不腻、清香爽口的鸭子吃。理论上你拿桶来打鸭汤都会给你，不过从来没人这么干，顶了天拿个大点的汤锅去舀。要是有人真敢这么做，不光是当场会被其他人骂的，万一被熟人看见，就更是人前抬不起头的贪小便宜把柄。
　　一成嫌鸭汤太咸，家里难得斩一回鸭子，他愿意吃清清爽爽的。就坚持让营业员把鸭子用纸包着，再把纸包放在反扣的锅盖上，小心翼翼的端了回来，魏淑英接过来，加水烧开放入早就切好的冬瓜，不一会就好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围在桌边，乔祖望打开纸包，给自己夹了个鸭腿，给老婆个翅根，一个鸭头，一块鸭胸脯肉。余下的按一人一块的次序分下去，每个孩子都分得两三块，他们都不说话了，专心啃鸭子，一成嫌弃的看着摇头晃脑吧唧着嘴啃鸭子的二强跟四美，吃像太难看了!再看着身边秀秀气气吃东西的三丽，还好有一个不那么辣眼睛的。四美吃完自己那份，跟三丽卖萌：“三姐，你吃不完我帮你啊？”二强不顾塞一嘴的鸭肉，笑出声来，嘴里的肉屑天女散花一样喷的到处都是，他自己也呛着了，咳个不停，三丽伸手去拍二强的背，一成恶心的放下筷子回里屋看书去。四美吓得微张着嘴，不敢说话了，乔祖望对魏淑英说：“你看看老大那个穷讲究，二强又不是故意的，嫌脏就避着点沾上东西的地方就是了，至于连饭都不要吃了吗？夹生死了，难怪能跟前头王老太投缘！”魏淑英本来想跟他说说那根人参的事，看他这个样子，万一知道了，肯定要盘问还有什么，没有就算了，要真有，乔祖望不弄到自己手里是不会罢休的；那样既对不起一成，更对不起王家妈妈临终给一成留念想的一番心意。她就笑笑，让二强跟四美好好吃饭，不要再啰嗦了，一家子吃完晚饭；三丽作为长女主动把碗筷收拾了，拿到水池去洗，魏淑英扶着腰往房里走，喝了参汤，她这会儿有点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