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11、第 11 章

　　听了杜鹃的讲述，郑娟表示粉钻不适合自己留着了，应该物归原主才对。杜鹃笑着摆摆手：“我真的不是为这个来的，给你了就是你的，如果你能像小时候那样叫我妈妈就更好了。不怕你笑话，我们能认识，也是一场缘分。因为一些缘故没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我就一直挺惦记你的，虽然不是我生的你，可在我心里，一直就当你是我的女儿。只是我们家在国内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出来以后就没再回去看过。今天过来找你、只是想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说实话，我一直挺担心你的，当年，要不是因为那是你亲姥姥家，我当时就想抱着你离开了！”杜鹃这种直白的关爱，是郑娟没有在亲生母亲那里感受过的。她的亲妈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夫妻俩跟女儿失散了二十多年。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亲近不起来。秉昆是爱人，他给与自己的是男女之爱，婆婆是秉昆的妈，她的爱是爱屋及乌，养母对自己的那些好，是要换将来的依靠；而杜鹃，作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因为当时很偶然的一次交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非常慷慨的给与年幼的自己一笔傍身的财物，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惦念着自己！杜鹃的惦念跟亲生母亲的不一样，郑娟感觉心里涨涨的，满满的都是幸福。她轻轻搂住杜鹃：“谢谢您，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您要是想知道我这么多年的经历，我就毫不隐瞒的、从头到尾的说给你听。”
　　杜鹃听完郑娟的讲述，打内心后悔未曾按照自己的想法抱走她，让这孩子平白吃了那么多苦头。郑娟搂着她笑了：“您的心意我知道了，其实就算回到那时候，事情没发生前，所有人都会认为那边到底那是我妈娘家，对亲外孙女能有什么坏念头呢？当时您一个年轻姑娘无凭无据的，真的是带不走我的。不过还真要感谢您送我的首饰，不是这笔财物；我那养母是绝对不会收养我的。幸亏她只认得金子，其它的还好不识货，要不是她以为这是水钻不值钱、您给我的这颗粉钻是怎么也留不下来的，那我也就真的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处来的了。”从秉昆说出替你委屈这话之后，在身边没有其它人的时候，郑娟就把自己记忆里的许多事情串在一处想了又想。一遍又一遍细细的梳理自己的记忆，她不难从中发现养母的心思：绝不是她跟秉昆说的那么无私-----说什么她唯一的自私，只不过是留下了自己做她的陪伴。带着自己去找民警是有的，可她的目的应该仅仅只是给自己讨个正式的城市户口，并不是真的打算送走失儿童回家。不然，在自己被弃半年后，亲妈报警找了公安，公安在吉春市全市范围内再三查找自己下落，为什么就没有找到人呢？只能假设当初养母在派出所里，根本没有说实话！所以才导致无论亲妈还是姑姑，从当时民警登记的资料里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譬如孩子的肤色、年貌体征，捡到时穿什么衣服、带着什么东西之类的，大约都是她的春秋笔法，被一带而过、没有细节的。郑娟本能的觉得，自己这样的推测才更接近事实真相。正因为养母当初这么做，自己回家的路才如此漫长，一再错失回到亲人身边，衣食无忧、顺利长大的机会。她为什么不愿意把自己还回去呢？一是她孤身一人，想娶她的她看不上，她想嫁的人家看不上她，时间拖久了，她也心灰意冷，只想有人给她养老送终就行。正好捡到自己，一个没有任何亲属牵绊的、漂亮的孩子，听话、乖巧；而且最妙的是身上还带着几件、对当时人而言价值不菲、随时可以变现的首饰，一对小金镯加一条金链怎么地也有一二百块钱了，小皮鞋小裙子也能卖几块钱。就养母过日子那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做派，养自己几乎不用她花钱。小时候可以搭把手做做家务活，等长大了不是攀门好亲事，就是可以招个赘，她养老就不用愁了。把自己还回去，一则最多换郑家几句感谢，顶了天也就是给安排个工作，搞不好她还是孤独终老。二则毕竟拖了这么久，万一郑家追究起来，说孩子是她拐的都有可能，不但人跟东西都要还回去，弄不好还会坐牢！还好她做人不是太贪，到底还是让自己上学受教育。自己曾为养母在生活如此困窘的环境下，还肯让自己上学这一点、对她感激涕零，所以自己从小学二年级起，家里家外的活计一手包揽，几乎不用她插手，现在想想真是大可不必。真正无条件对自己好的，是杜鹃阿姨，就算是她，对自己付出的爱，也不过是把自己想象成替她失去的孩子活着的一种寄托，只不过杜鹃为这种寄托花费不吝，受惠者确实是自己，郑娟对杜鹃由衷的感激，她开口邀请杜鹃去北京小住，心里觉得如果她跟自家人相处感觉舒适，那么，由自己给她养老也未尝不可。她们聊了很久仍旧意犹未尽，分别时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杜鹃就起身告辞了，在她离开前，郑娟动情的说：“杜妈，一定要来啊，咱们北京见！”杜鹃笑着上前抱了抱她：“好孩子，都过去了，今后要好好的啊？咱北京见！”
　　郑娟自幼长在吉春的太平胡同，那里可是比光字片都不如的贫民窟，长大后，她明白亲生母亲作为文工团台柱，高嫁之后生下自己等于是完成了任务。与其说自己是爱情的结晶，不如说是她跨越阶层的踏脚石或者门票。因为恰巧跟祖母长得像，所以虽然是女孩子，自己也能深得祖父母的欢心。作为自己的生母；她在郑家的待遇也因此水涨船高，这就是当时她一到吉春就听说自己在娘家人手里失踪了，会立即报警的缘故；并不是她心里多重视自己，只不过利弊权衡后，怕她自己被郑家老太太迁怒、不得已而为之的！虽然亲生父母那头找着了，可父亲一直是工作狂，亲情淡泊，母亲当初对年幼的自己就不是多疼爱，现在又时隔多年，那点微薄的母爱早就不剩下什么了。毕竟彼此之间错过了那么多年时光，双方相处都只限于客气而已，大约等同于现实版熟悉的陌生人，这让原本对亲情有所期待的郑娟倍感失望，如今有杜鹃补上了这个缺口，郑娟觉得自己圆满了。郝省长听说周秉义的弟媳居然是京城郑家丢了的女儿，跟夫人感慨了一番世事无常，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战争年代遗失的两个儿子，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俩人说着话，语气里倒不像前世那么嫌弃老周家了，甚至盘算着以后是不是走动走动，通过周秉义兄弟俩跟京城郑家那头搭上线······
　　秉昆对郑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交恶；毕竟是妻子的娘家，他时常想，幸亏当初灵机一动、督促郑娟读书，好歹在老郑家家族聚会认亲的时候，家族成员待他们小夫妻虽不甚热情，基本礼貌还是有的。要自己两口子是一般工人，还是小城市贫民窟长大的俩工人，估计连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抬抬眼皮的资格都没有。毕竟郑家在四九城也是跺跺脚有回应的人家，家里的女儿找个平常人家是不可能的事，当然，没人会把台面下的事情拿出来说嘴，只是圈内人的约定俗成而已。秉昆烦恼的是他俩明年就要毕业了，该去哪里比较好，郑娟现在凭合拍片一炮而红，肯定是各大电影厂抢着要的，默默无闻的自己蛮可以作个添头跟着走。老娘刚到北京没几年，自己房子也买了，现在贸然换地图显然是不划算的。秉昆想了想，自己媳妇既然是郑家人，该用的关系没道理回避吧？他掏了个五分硬币，心里念叨国徽去八一，字北影如果立在那儿了就争取在母校任教，伸手抛了出去，紧跟着过去看，朝上一面是国徽，还好八一厂也在北京，争取争取吧！秉昆拿定了主意就跟郑娟商量，郑娟有点犹豫，因为八一厂是隶属部队的文艺团体，对思想工作抓得紧、纪律要求比较严，郑娟怕自己不适应，也怕自己非主流的长相，在八一厂这种一出品就是以主旋律为主的影片里、没什么演主角的机会。虽说现在自己靠大陆第一部合拍片女主角的噱头闯出了点名堂，可日子久了老不露面，热度一散，自己就泯然众人矣。秉昆的意见是。主旋律的女主也不都是五大三粗的铁姑娘，不信你看野火春风斗古城的女主就是纤细美丽的，八一厂管得紧有管得紧的好处，至少政治正确是肯定的，到时候你如果愿意演戏就接着演，不想演了改行政也方便，郑家的人脉都在军政界，有香火情在、多少能照拂些，郑家家风正，走后门就别想了；到八一厂他们至少不会被人抢了该有的机会。
　　一直没来过北京小院的周志刚写了封信来，说自己正在办理退休手续，问李素华要不要在他正式退休回北方前，到他差不多呆了半辈子的西南看一看？他可以陪着老伴去重庆、成都转一转，愿意的话，他在重庆等她。秉昆问了老太太的意见，李素华想拖着徐妈一起去，徐妈说不想跟着老两口做电灯泡，她就是要去也是跟儿子秉昆去！秉昆就给亲妈买了张软卧，收拾了行李，把人送上了火车，走出北京站，秉昆拍了电报给周志刚告诉他车次跟抵达日期。然后去找当初跟着他收拾院子的那俩哥们，让他们再找几个能干活的，把自己新买的一个小院给尽快收拾整理好。人多力量大，连水电整改带厨房水槽橱柜、安装抽水马桶洗漱台，外加全屋粉刷一个礼拜就齐活了，人走之后，秉昆在主屋放出家具摆设，卧室放好床上用品、再装上门帘窗帘，厨房放好几个暖壶、一整套锅碗瓢盆跟干货调料，外加烧大锅的木柴，一套带气罐的煤气灶。最后打开门窗通风，锁上院门离开。等周志刚跟着李素华回来，一眼看见徐妈的小院就满意得不行，连秉昆都感觉周志刚对自己的态度、比剧中对周秉义的还要客气。周志刚寻思这屋子比光字片老宅亮堂多了，院子也齐整，再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在帝都落下户口，临到老了还能有福气住上这么敞亮的房子，这辈子，值了！进进出出的笑得合不拢嘴，他心里琢磨着，反正这院子里头屋子多，再多几个人住得开；秉昆这孩子年轻、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到，他跟父母兄姐才是一家子骨肉，最是应该多亲香亲香，自己这个做老人的就得提醒他。看哪天跟秉昆提一提，看是不是让秉义两口子，周蓉两口子也住过来，那不就真真正正的一家团聚了么。
　　家里贸然间多了个人，徐妈有些不自在，就主动提出自己要去蔡晓光在大杂院那屋住，秉昆不同意，这里本身就是徐妈的家，祖上传下来的小院。虽然说是自己出钱买下来了，其实徐妈也是半卖半送的，价格连当时的行市都不如；何况如今帝都的房价涨得颇凶，自己这便宜是占大发了。原本就说好要给徐妈养老的，断没有反客为主，让徐妈离开的道理。当周志刚找到机会吞吞吐吐的，在秉昆面前表达了对周秉义跟周蓉的惦念，说想一家人团团圆圆住在一块的时候。秉昆只是笑了笑，没吭声，随即领着老父亲出院门，到了不远处那个新买的小院。这个小院原先是跨院，一共只有三开间。正屋对着院门，大门旁的倒座房可以算是杂物间，院门跟正房之间有带顶的水泥走廊连接，回廊下紧挨着正屋砌了间偏房被秉昆改做了厨房兼餐厅，堂屋算是客厅，中式风格；两边是卧室，一间里面是架子床，靠厨房的一间盘了炕，相应的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那些家具是秉昆以前在寄托商店淘来，放进空间的，不是原本空间里的。秉昆很光棍的告诉周志刚，这院也是他买的，为的就是周志刚万一提出让周蓉、周秉义在内的老周家全家都住进徐妈的小院，可以有个退步。这房子老两口只有居住权没有处分权，周秉义也好，周蓉也好，想长住可以，得他们自己按市价花钱买下来，到时候通知自己一声，一起去有关部门变更一下业主的名字。远香近臭，这边的事他们两口子就不跟着掺和了，依旧跟徐妈住那院里，反正就几步路的距离，他们会经常过来看看亲爹亲妈的，周志刚就，好气。他还不死心，回头跟俩大的商量，周蓉愿意可冯化成不愿意，他觉得住过来跟上门女婿似的，其实如果没有岳父母跟着住，他心里是愿意花这个钱的。周秉义吭吭唧唧的没句痛快话，郝冬梅在一边不吱声，这态度就很明确了，周秉义想毕业后回吉春，等于是跟着郝冬梅走。除了生气之外，周志刚还很失望，看来一家团聚终归只是他一个人的愿景，孩子大了，各有想法，不是他能左右的。李素华不想搬，她愿意跟老儿子老姊妹住一块儿，还是徐妈劝她说他们老夫老妻的也没啥矛盾；聚少离多半辈子，好容易男人退休了，再分居不合适!真舍不得老姊妹，那白天过来玩，晚上回去睡就是，李素华想想有道理，就答应搬过去了。